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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婳婳, 我想跟你说说话……”祁叹声音柔和低沉。
安婳看着他,不置可否。
祁叹在她的床脚下坐下,抬头看着她,神情哀恸,自顾自的呢喃起来:“婳婳,秀秀死了……她是我的亲妹妹,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害死她, 我本来想过几年接她回来, 给她荣华富贵,好好补偿她的, 婳婳, 我好心痛, 我太难过了,你安慰安慰我吧……”
祁叹说着掉下两颗泪了。
安婳不为所动,冷冷的看着他,红唇轻启:“与虎谋皮,你该料到会有今日之祸。”
祁叹面色一僵,就像被安婳当头打了一棒,止了眼泪,脸色难堪的青紫交替,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安婳继续火上浇油的冷声道:“大月国等了这么久没有进攻,不是在等你把紫秀嫁过去,然后达成协议退兵,而是在等你这边行动,等大祁内乱!祁叹,是你给了大月国可乘之机,是你把紫秀送过去,让大月国杀于阵前,激励士气,挫我大祁国威,如今,紫秀的命没了,边关将士死伤无数,百姓们每天担惊受怕,你如今表现出这副可怜的样子又有何用?不过是让你自己心里好过一点罢了。”
祁叹双眸中隐隐现出几分愠色,他抿唇看着安婳,安婳说的每句话都是事实,他无言以对,可是又不甘心让安婳这么看他。
他低下头,狠狠的捏了捏眉心,深深呼吸,忽而抬头看向安婳,阴测测的笑道:“婳婳,听说祁禹整兵完毕,正要启程回京,大月国就突然发起进攻,攻势极猛,又增加了五万雄兵,你说你的太子爷还有命回来吗?就算他有命回来,这大月国也不是一时半会儿抵挡得住的,等他赶回来的时候,我早以登基为帝,而他只能对我俯首称臣。”
祁叹说着笑了起来,好像已经看到了祁禹跪地向他叩拜的那一天。
“他不会有事,必会平安归来。”安婳眸色沉沉的看着祁叹,声音冰冷,“更何况,就算他为国捐躯,他也对得起苍天与黎民,顶天立地,问心无愧,而不像你,龌龊阴险,被万民所唾弃。”
祁叹脸上的笑容骤然敛去,怒气冲冲的瞪着安婳。
“祁叹,因为你的一己私欲,死了只能这么多人,就连你的亲妹妹也过世了,你难道就不会愧疚吗?”安婳扬声怒斥。
她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愤怒于紫秀的血仍然无法让他醒悟,更愤怒于边关的生灵涂炭还是无法让他有丝毫愧疚。
祁叹的面色有一瞬间的暗沉,“秀秀是为大祁牺牲的,我会为她风光大葬,彰显她的荣德。”
安婳嗤笑,“你心里清楚这不是她想要的。”
祁叹眉宇间渐渐积攒起怒气,眼中晦暗不明,“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局。”
“谁的大局?不过是你一个人大局,你要牺牲的却是其他人。”安婳轻蔑一笑,眼中带着几分讥讽,“祁叹,我如果是你,就上战场去杀亲手斩了大月国国主的首级,向紫秀赎罪,而不是继续在这里完成你所谓的宏图大业。”
祁叹身上带着寒气,眸子微闪, 似在压抑着火气,他静默片刻,沉声道:“婳婳,无论你心里怎么看我,我不在乎,母妃说过,最后的赢家才会得到一切,而我就是最后的那个赢家,我成了皇帝,日后自然会灭了大月国,为秀秀报仇。”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安婳,“我要你明日亲眼看着我得到一切!看着我此生最荣光的时刻。”
安婳神情一凝,祁叹明日便要有所行动?
她不动声色的道:“你没有玉玺,也没有父皇的旨意,名不正言不顺,如何登基,让天下人怎么信服你?”
祁叹幽幽一笑,神色稍霁,眼中隐隐带着阴鸷,“我说有玉玺,就是有玉玺,我说那是父皇的旨意,那就是父皇的旨意,这京城和臣子全都掌握在我的手里,谁敢怀疑?等我当了皇上,谁不服我,我便杀了谁,谁敢质疑我,我就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祁叹脸上的笑意彻底散尽,“明日一早我会派人来接你。”
他冰冷的看了安婳一眼,转身而去。
祁叹走后,屋内再次变得宁静,寂静无声。
安婳眉头紧皱,心里焦急不已,看来紫秀这次的事逼急了祁叹,他不想再等下去,即使没有玉玺和圣旨,他也想不管不顾的就登基为帝。
安婳抓紧锦被,她现在更担心的是祁禹的安危,她看着窗边的红梅,秀眉微蹙,久久都没有动一下。
……
无论安婳多么担心,翌日清晨的太阳还是如常的升了起来。
宫女们服侍着安婳穿上精致漂亮的宫装,薄施脂粉,然后由钟灵素扶着,去了景韵帝所在的大殿前。
大殿前,朝臣们全都面色肃穆的站着,焦急的看着景韵帝的殿内,越王说皇上有旨意,所以才把他们都叫了过来,他们都希望今日可以见皇上一面,知道皇上是否安好。
墨亦池也在列,他看到安婳眸色微微一动。
安婳知道他心里担心林宛柔,走过去道:“宛柔一切都好。”
墨亦池轻轻点头,这里人多口杂,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只能简单道:“劳烦太子妃照顾了。”
他说话间,抬眸看了看安婳手里的丝帕,又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地面。
安婳心里一动,手上松了松力气,丝帕便轻飘飘的掉到了地上。
墨亦池弯腰,将丝帕捡起来,双手递还给安婳。
安婳抬手接过来,将帕子重新拿在手里,然后若无其事的退回一边,全程两人再未多说一言。
大长公主亦站在侧面的红墙前,安婳朝她轻轻颔首,问了一声好。
大长公主含笑点了点头,苍老的面容看起来十分柔和。
安婳在她身旁站好,不动声色的将墨亦池刚刚偷偷塞到她手里的纸条放到怀中,心有些快的跳了两下,面上却一片淡定,让人看不出喜怒。
过了一会儿,卫海棠也来了,一群宫女太监们簇拥着,脸上施了脂粉,穿金戴银,雍容华贵,虽然她的面色还有些不健康的苍白,但看起来却精神奕奕,眉目张扬,唇边是志得意满的笑意,额头上疤痕的位置,她贴了花钿,让人看不出来那里带着耻辱的印记。
今日,她的儿子即将登基,这是她多年以来最梦寐以求的时刻,自然心情极好。
她终于要梦想成真,因为紫秀之死所带来的悲伤,也暂时消退,这会是她最开心的一天,以后她就是这后宫真正的主人,再也没有人能够忤逆她,所有让她觉得碍眼的人,她都要一一除掉。
她将视线放在安婳的身上,森森一笑,她第一个便要杀了安婳。
众人等了半炷香的时间,祁叹和祁航才从大殿里走了出来。
祁叹先是看了一眼安婳,然后微微一笑,走上前,目光扫视众人,精神焕发的开口道:“父皇身子不适,已经睡下了,不过大家放心,父皇要说的事,已经拟定诏书,这句宣读给大家听。”
一名太监走上前,声音尖细的道:“众臣听旨。”
大臣们微微皱眉,依次跪下听旨,安婳跟着众大臣跪下。
太监展开诏书,朗朗开口。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祁禹私德有亏,性格暴虐,目中无人,以下犯上,其品性断不可以承继帝位,不宜为君,告天下、宗庙、社稷,乃今日废除其太子之位。”
众人皆惊,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安婳闻言大怒,心头火起,猛的站起身,厉声喝道:“祁叹,太子殿下做了何事,就能让父皇作出废太子之举?”
祁叹眸色沉沉的看了她一眼,“罪臣祁禹在边关勾结大月国,偷偷给大月国传递消息,枉送我大祁子民的性命,此条罪状足以废除其太子之位,其他处罚,待他从边关回来,再做处置。”
众臣们大惊,京城大门封闭,他们无法探知边关消息,难道太子殿下真的出卖大祁?
安婳怒极,痛斥道:“大月国犯我国土,太子殿下立刻领兵出征,绝无半点私心,太子此时仍在边关奋勇杀敌,与大月国水火不容,岂容你如此诋毁?”
祁叹声音不急不缓,“太子妃,本王知道你惊闻此事,一时之间接受不了打击,本王刚得知消息时,亦心痛不已,父皇更是气的吐血,多日未起,直至今日才忍痛下旨废太子,但事实就是事实,不是我们拒绝接受就会变成假的。”
他看着安婳,语带双关的道:“太子妃,你还是早日认清现实的好。”
安婳冷笑,眸子里布着冰碴,“如果太子不顾生死的在战场上杀敌是勾结大月国,那么越王你呢?你将公主嫁过去,不但害得公主血溅当场,而且增长了大月国的气焰,给了敌军可乘之机,难不成你是故意为之?”
在场的大臣的面色都变了变,微微抬头睽了睽祁叹的面色。
越王将紫秀公主嫁去大月国和亲这件事,不但得不偿失,还丢尽了脸面。
如今太子妃这么当众说出来,实在是让越王颜面无光,他们都替越王感到羞愧。
第142章
卫海棠面色大变, 天上乌云朵朵,映得她的脸忽明忽暗, 阴沉不定。
紫秀是她疼爱多年的女儿, 当初她之所以同意把紫秀嫁去大月国和亲,是为了有正当的理由让大月国退兵, 也为了让祁叹立下大功, 那样景韵帝会将皇位传给祁叹,就变得顺理成章, 并且还可以增长祁叹在民间的声望,如果祁叹能够不费一兵一卒, 便令大月国退兵, 就可以显得比祁禹这个只会打仗的将军高明许多, 百姓们自然会知道祁叹的厉害之处,不再一味的称颂祁禹。
这本来是一举多得的方法,所以她才在万般权衡之下,忍痛将紫秀送去和亲。
可是万万没想到,大月国竟然公然毁约,让她的儿子变成了一个笑话,更害死了她的女儿, 让她的女儿客死异乡。
她每每想起女儿枉死边关, 便心痛难当,安婳这般当众指责出来, 更让她心里大痛, 不自觉又想起了女儿当初离开时怨恨的目光。
她转头看向安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