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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大的圈子。
密集的敌军队伍中,突然闪出一个怪异的大圈子,立刻引起了岳帅他们的注意,可惜距离太远,看不清圈子中间两人的面容。
“震少,你知道,我不能眼看着你屠杀我的同胞。不能···”本该绝对专注的土古论突然有些恍惚,与岳震对视的眼睛竟然变得有些涣散,老尊者的声音很低很沉,像是说与岳震,又好像是在劝服自己。
表情平静的岳震何尝不是暗暗叫苦,他现在想的是赶紧动手,如果言语上纠缠过多过久,他不敢保证自己还能狠下心来,和这位老朋友生死相搏。
不成!父亲危在旦夕,我怎能胡思乱想!
岳震在自我告诫中,伸出臂膀拔出双刀,他不再说话,嘴角紧绷着,坚定的走向土古论,一步一步,两个人的距离也在步履之间,一步步的被缩短,千军万马的战场骤然鸦雀无声,惊天动地的战斗一触即发。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很安静的黑马克拉突然一声长嘶,神骏的马儿,奋力扬起前蹄奔跑起来,却不是跑向它的主人,而是向山下跑去。
猛然分神的岳震正诧异着,身后马蹄大作,隆隆的蹄声如战鼓渐渐迫近,分外熟悉的节律与他心跳瞬间合拍,共鸣。咚咚,咚咚,咚咚···
呜呜呜···号角在大山里吹响,回声阵阵,声浪连绵不绝。
“哈哈哈···哈哈哈···”蓄势待发的岳震,蓦然收刀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仰天长笑,笑声与号角遥相呼应,冲击着战场上每一个人的耳膜。
笑声不断的岳震,却已是泪流满面,被一种从未有过的复杂情感,激荡着,冲刷着,激动,感动,来自灵魂深处的颤动,惊,喜,忧,思没有次序,不分先后,一股脑的涌上心头。他的妻子,他的兄弟,他的族人,在他决然孤身投入战斗的这一刻,突然奇迹般出现在他身后,带给他的已不仅仅是惊喜与感动了。
最先进入人们视线的是一黑一白两匹马,还有白马上令人目眩神迷的骑士。战甲、长弓,引颈向天吹响号角的她,宛若从天而降的战之女神,衣袂飞扬,飘飘欲仙。
号角戛然而止,因为看到黑马独自跑回去,而陷入疯狂的妻子,终于看到了朝思暮想的丈夫。飞奔的马儿依然让她觉得太慢,足点马鞍冲天而起,此刻的她仿佛变做一只鸟儿,只有前方的那个怀抱,才是她温暖安详的巢穴。
战地重逢的夫妻蓦然消失不见,一支白得刺眼的骑队从他们身边冲过,骑队的最前方是一面大旗,回纥雪风越过了他们的头人夫妻,冲进了战场。
后面又是一杆大旗,昂首阔步,每一步都仿佛在跳跃的红驼上来了,铁甲骑士和密密麻麻的一丈长枪,顿时带来一股炙热的沙暴,煞气也如疾风裹着沙砾扑面而来。
等到乌兰战车登场亮相的时候,山坡上数万金军将士,也包括包括大平台上的元帅卫队和八字军,战场上从未见过这种庞然大物的军人们,无不哗然变色。只有山顶上夏金吾和他的部下们,没有很吃惊的举动。
无需头人的命令,札比尔,巴雅特,古斯大叔,沐兰朵,迅速指挥着自己的部队摆出战斗队形。弩箭车回旋掉头,扇面排开,一支支狰狞的巨箭指向金军,立刻引起金兵们的阵阵骚乱。抑扬顿挫的口令在队伍里此起彼伏,凶猛的战争机器张开血盆大口。
“乌兰震王,他···”常年活跃西北的王彦,一眼认出回纥雪风的大旗,显然是对突然出现的第三方,深感迷惑。
转眼发觉岳飞怔怔的盯着下面,并没有问起这个奇怪的名号,王彦以为是岳帅过于关注,也就自说自话的解释起来。“乌兰震王的凶名,响彻吐蕃、西夏,甚至还传到了西北。今天亲眼看到他这些家当,我寻思,有关他的那些传闻,十有**都是真的。”
“王···王伯父,都有什么传闻?”问话的岳雷神情很激动,皱眉远眺的王彦并不以为意,其实如果他细心观察一下,旁边的岳帅更加激动,数日未曾修剪的胡须已然轻轻颤抖着。
“这个人在两年前,吐蕃的红毛鬼之乱时崭露头角,传说他追杀千里,死在他手上的沙漠悍匪,有几百人之多。”
“去年秋后,沙漠人再次进犯吐蕃高原,乌兰震王联络吐蕃各部打了一场保卫战。听来往的商人说,那一战血流成河,草原沙漠都为之变色,沙匪也被这位震王灭了族,据说砍下的人头,堆起了一座高高的骷髅山。”
“此人背景极为复杂,不但和西夏、吐蕃的大人物们千丝万缕,而且与那些凶名赫赫的马贼集团也是不清不楚。咝···他突然出现在这里,是什么意思?鹏举快看,怎么看着是要和金人干上了!”
王彦这些有真有假的传闻,一步步印证了儿子的经历,岳帅自然能够确定,山坡下突然出现的,正是自家的小二。两年了,对于一个思念儿子的父亲来讲,很漫长,很残酷。分别已久的骨肉至亲,从遥不可及到近在咫尺,父亲的心绪可想而知。
“唉,王兄有所不知。”平复良久,岳帅这才悠然苦笑道:“这个凶名远播的家伙出现在这里,一点也不奇怪。呵呵,因为他是我儿子。”
“什么!···”
这个时候,岳震正乖乖听从着妻子的摆布,任凭她剥下金军军服,任凭她擦去本用来化妆的血迹。
收拾停当,看到丈夫果真丝毫无损,拓跋月这才芳心安定。丢掉担心,她难免又有些惴惴,帮丈夫穿戴盔甲的同时,叙诉着来龙去脉,她不停偷瞟着丈夫的表情。最后说到了刚刚见过大哥岳云。
“月亮,辛苦了···”
眼眸一红,拓跋月伸手压住了丈夫的嘴唇,柔声摇头道:“不用说了,只要你平平安安,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对呀,只要阿哥没事就好了。”小布赤不知从哪里转出来,笑嘻嘻的说:“那边的头领们让我过来问问阿哥,是直接开打,还是再等等。阿妹现在是你的传令兵,快说,快说,大家都还等呢。”
心情大好的岳震一把将阿妹捉到怀里,凶巴巴的道:“还传令兵,小丫头跑来战场干什么?看我回去怎么修理你。”
各有顾忌·百人战
“嘻嘻···”小布赤腻在他怀里,毫不畏惧的嬉笑说:“我才不怕你呢,是阿姐带我来的,要修理,你先修理她,看阿哥敢不敢?”
“哈哈哈···”岳震畅然大笑,一手牵着阿妹,一手拉着妻子迈开大步,模仿着牛皋的语气笑道:“走,咱们一起去和女真人过过话,攀攀交情。哈哈哈···”
让妻子和阿妹留在战车旁,岳震上马前行,回到刚刚与土古论对峙的地方。突然出现军队而且摆出了战斗的姿态,金军自然排列整齐,严阵以待,土古论身边也多了一个马上的将官,从这个人的相貌上,岳震肯定他就是是完颜雍的父亲。
完颜宗翰神色复杂的注视黑马黑甲,越来越近的少年,尽管儿子完颜雍,还有身旁的老尊神不止一次说起这个少年,说少年有扭转一场战争的能力。虽然完颜宗翰从不反驳,但是也一样从未相信。
经历过无数次的战斗完颜宗翰深知,一个人在千军万马中是何其的渺小脆弱,就算是老尊神这样的不世强人,如果被万军围困,能够逃脱幸免的机会也微乎其微。
刚刚老尊神突然消失不见,完颜宗弼就已经猜到,老人家非常戒备和推崇的少年出现了。可是他依旧不以为然,他无法相信在这种情形下,少年能凭一己之力扭转乾坤。
随之而来的这支古怪军队,让四郎主嘴里苦苦的。这支军队没有出现以前,他很自信的认为自己牢牢的抓住了主动权,可以有很多种选择,他一度甚至开始琢磨有没有招降岳飞的可能。可是现在却变了,少年人只留给他两个选择,战,还是不战。
四郎主思绪紊乱的功夫,岳震勒住马停了下来。头盔挡住了他的大半面容,让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更显夺人心魄。
“咱们彼此知根知底,也就用不着多说,请完颜将军和尊者给我一个明示。若战,我这就回头下令,咱们拼个你死我活,若不战,就请将军命人闪开道路,我接父亲下山。”
完颜宗翰听岳震的语气中,多多少少有些尊重的意思,暗想这多半和儿子有关,完颜雍每次说到这个少年,惺惺相惜之意也每每溢于言表。莫说与岳震深交的完颜雍,即便首次相遇的完颜宗弼,也不禁暗暗点头。
强援在后,少年却不显丝毫骄横逼迫,单是这种凛凛然荣辱不惊的大将之风,就让人不得不佩服,佩服他的胸襟气度。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四郎主突然有些恍惚走神,暗中比较着,骄傲且得意,岳飞呀岳飞,你的儿子或许不差,但是我完颜宗弼的后人亦毫不逊色。就如今天的战局,你没有赢,我也没有输。
让完颜宗翰萌生退意的,还有一个统帅的直觉。战绩彪炳的常胜之军不可怕,凶蛮残暴的虎狼之师也不可怕,深不可测的敌人最可怕。虽然入主中原的年头已经不短,但是这样只忠于部族,只忠于部族头领的军队,女真人不会忘记,因为这样的军队曾是他们争霸天下的根本。
他们没有至高无上的信仰,他们只有最朴实的热血与忠诚;他们不需要高官厚禄,锦绣前程,他们自己带着马匹、干粮和武器去参加战斗,也带着一个最最单纯的目标。
为了部族!为了头人!
最可怕的是,他们甚至没有任何原则,他们的眼中只有两种人,族人和敌人。只要头人一声令下,他们立刻会变成没有思想的杀戮机器。
人是很奇怪的生物,也是很矛盾的生物,尽管完颜宗弼有很多不能打这一仗,不值得打这一仗的理由,但他还是觉得不甘心。就好像一个布好陷阱的猎手,看着猛兽踏过陷阱安然离去时,还是忍不住要追出去看看,直到愤怒的猛兽回过头,露出锋利的牙齿,这个人才会真正的死心。
“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