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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氏恭敬答了,谢莫如一向治府极严,她与五皇子随驾,苏氏便是代为管家,也只是萧规曹随罢了,何况谢莫如留下的嬷嬷管事都是能干的,苏氏谨慎些,不会有什么大差子。就是地动时,家里砸伤了几个下人,也请了大夫医治,并未有人在地动中丧生,就是屋子有几间不大结实了,苏氏也给那些下人另作了安排,余者并无他事。
谢莫如听过后便道,“大郎三郎也好些天没见你们,你们先去歇着,一会儿我让嬷嬷带他们过去。昕姐儿和二郎就暂放到这里吧。”
苏氏低垂的脸上不禁有些不自在。
于氏则是心下冷笑,许是她爹是大理寺少卿的原因,于氏颇有些断案的才能。大皇子挨家通知收拾东西的时候,她们便也知道了五皇子还没消息的事情。看来苏氏是想的多了,以为大郎是在她肚子里出来的庶长子。但,府里正妃可不是她苏氏。王妃的心思,等闲人猜不出来。于氏也不想多猜,只是暗笑苏氏痴心罢了。于氏当晚就在房里抄经,后来听说现在行宫流行念佛,又在给谢莫如请安时,央着谢莫如也请尊菩萨回来,她除了抄经,还要念经,为五皇子祈福。
穆元帝与五皇子迟迟没有消息,就是在帝都的谢府也很为谢莫如的境地担忧。倘五皇子平安,谢莫如的以后还远着呢。倘五皇子有个好歹,谢莫如的以后也就有限了。
如此,谢太太烧香时,可是没少替五皇子烧几柱香,就盼着五皇子平安归来。
穆元帝与五皇子能活着回来,这事当真是上苍垂怜了。
时已近九月中旬,此二人这番被救回,也是大伤身体,一时动弹不得的。
胡太后当天知晓此事,在行宫里险哭晕了过去,又要过去营所看儿子,文康长公主等人都劝道,“皇兄已是平安了,母后你这么大老远的车马劳顿的过去,皇兄看到你又要着急担了。这会儿可千万不能让皇兄再操一丁点儿的心,先把皇兄的身子养好是正经。”
诸多人劝着,胡太后此方略好了些,不再吵吵着去看儿子了,而是令人把行宫的上等药材都打包包好,送到营所去。
胡太后这里兵荒马乱的折腾,谢莫如把宫里事交待给苏氏暂管,自己带上侍卫,快马去了营所。文康长公主的脑袋比她娘清醒一千倍,待为皇兄平安而喜悦的情绪过去后,文康长公主才问这过来送信的斥侯,“是谁找到皇兄和五皇子的?”
那斥侯道,“是五殿下府的女官与侍卫一行。”
文康长公主道,“我就说莫如是个福星啊!”总是有人拿谢莫如命硬的话挑拨她娘,文康长公主一则为皇兄平安喜悦,二则五皇子府的人立此大功,三则危机之时,她与谢莫如有相互扶持的情分。于是,文康长公主大赞了谢莫如一句,也是省得再有小人多嘴。
长泰公主也道,“是啊,五弟妹这些天一直惦记五弟,赶紧把这事告诉她才好。皇祖母,你可得好生赏赐五弟妹才行啊。”
胡太后得了皇帝儿子平安的大喜事,也就不在乎些个东西了,打算着到底是老五府上的人立的功,是得好生赏谢莫如几件东西才行。结果,这找谢莫如还找不到了,一问才知道,谢莫如去了营所。
胡太后还抱怨文康长公主,“非拦着我不叫去,你看老五媳妇腿儿多快。”
文康长公主道,“她会骑马,您老行吗?这么远的路,您老就得大车小辆的了,何况宫里这些人,谁不愿跟着您老过去。这一动身,就是大排场,没的扰攘,您就略等一等吧。营所只是个暂居地,那里有太医,得先给皇兄诊治,待皇兄的伤略好,定要奉皇兄到行宫养伤的。”
胡太后这才不说什么了。
五皇子不只是伤,还中了毒。
谢莫如到营所时已是傍晚,她比朝廷派去行宫报信的斥侯还早到营所。她一来,诸人吓一跳,以为太后也来了,但又一想,不对,太后没这么快的脚程。那是不是太后正好今日有意过来啥的……太子跑出去一看,就是谢莫如与一行侍卫,谢莫如问,“殿下呢?”
太子也顾不得别的,命人带谢莫如去了五皇子养伤的营帐。
五皇子在昏睡,脸色腊黄,唇色发乌,眼窝深陷,身上七包八裹的,可见是九死一生。谢莫如就坐守在他身边,过一时,凌霄端来一盆温水,谢莫如才想起洗漱的事。
洗过手脸,谢莫如命凌霄去宣为五皇子治病的太医过来。
过来的是太医院使正窦太医,窦太医一向是穆元帝与胡太后的专属大夫,位份略低一些的,都没资格叫窦太医诊治。谢莫如会知道窦太医还是因为地动后见过窦太医去给文康长公主检查断腿的情况才认得的。谢莫如赐坐,窦太医行过礼坐了,就开始说五皇子的病情,道,“五殿下外伤虽有些厉害,只是皮肉伤,倒不要紧。只是殿下右腕被银环蛇所伤,怕是要将养一段时间了。”
谢莫如虽未见过银环蛇,医书上是读到过的,问,“我听说银环毒性极大,殿下的身子真的不要紧么?”
窦太医道,“一般被银环咬伤后,开始并没什么特别感觉,只是微微的疼,但过了治疗的时间,便会眼前模糊,昏昏欲睡,直至喘息困难,不少人因此丧命。殿下能平安,一则是被银环咬伤后,立刻吸出一部分毒血,二则可能是殿下被困在外时,食用过一些解毒的药草之类。三则,殿下获救后也服用了些解毒丸药,虽不对症,可起缓解效用,故而殿下能支撑回来。但,毕竟殿下中毒日久,要拔尽余毒,还需慢慢调养。”
谢莫如道,“这个天气,外头怎么还会有蛇?”
窦太医到底年迈,见多识广,道,“娘娘,地动之时,蛇鼠等物皆有异动。”
谢莫如道,“对,太医不说,我险忘了。”现在说是冷,却也不是非常冷,地动时,蛇鼠之类反常一些也是有的。
谢莫如又问了窦太医一些五皇子养病时的禁忌,窦太医十分详尽的说了。她出来时颇为急促,身上并无可赐金银,便取下腰间一枚玉佩道,“我来时疾行,未多带东西,就把这个赏给你吧。”
窦太医忙道,“治病救人,臣之本分,臣敢贪赏。”
“这是我的心意。”交给凌霄,凌霄转呈窦太医,窦太医谢了赏,恭敬接了,见谢莫如没什么吩咐,便恭恭敬敬的退下。
窦太医走后,凌霄捧上热茶来,谢莫如呷一口,道,“你也坐吧。”命人唤耿天意进来,问凌霄耿天意如何找到这父子俩的,凌霄道,“在第十天猎犬有了些反应,跟着猎犬走了两天,才发现一些树木上有些方向标识,接着就到了一处谷地,在我老家,都把这种地方叫鬼打墙,进去就不好出来。找到殿下与陛下时,陛下与殿下就很虚弱了,我看殿下有中毒的迹象,就给殿下服了些解毒的药丸,只不知对不对路了。”
凌霄说的简单,但其中艰辛可想而知,谢莫如问,“那你们如何出来的?”
凌霄道,“猎犬比人识路,跟着猎犬就出来了。我们往回赶时,遇着刑部的捕头,有他们相助,很快就到了营所。”
耿天意道,“在山里,属下远不及凌霄姑娘。”
凌霄道,“若无耿侍卫相助,也不能那么快寻到陛下与殿下。”
谢莫如道,“你们此番,救回我的丈夫,就是我的恩人。”说着就起身施了一礼,慌的凌霄与耿天意都跪地上了,谢莫如摆摆手道,“都起来,不必如此。你们先好生歇几日,也让太医帮着调理调理身子,叙功之事,要等陛下安康,你们放心,我绝不会让人委屈了你们,连带跟你们一道的侍卫的名单,天意你写下来给我。还有当时是刑部哪些人接应的你们,天意你也问清楚告诉我。”
耿天意恭声应下。
谢莫如过来,一面照看五皇子,有凌霄在,她也知道了不少事情。
五皇子与穆元帝一道被找到,据说穆元帝被救出来,见着太医头一句话就是,“先给小五看。”
所以,太子过来,谢莫如也就不以为稀奇了。太子很有储君风范,送了许多滋补东西,还有一些打赏的金银玉器,太子温声宽慰谢莫如几句,“五弟妹只管宽心,窦院使拍着胸脯保证,五弟的病定能大好的。这些滋补之物,我问过窦院使,都是可以进补的。你来得匆忙,这些金银留着赏人吧。凌霄与耿侍卫立下大功,父皇现在还病着,叙功要等一等。”
“叙功并不急,他们秉自忠义,也是天缘凑巧,救回陛下与我们殿下。太子给的东西,我就不客气了,不瞒太子,我什么都没带就来了,只是不好开口,太子正解我窘境。”谢莫如鲜有的谦虚和气。
太子一笑,“原就不是叫你客套的。”想着谢莫如倒也是个实在人。
谢莫如还有事相求,“陛下平安归来,想来陛下定有旨意给帝都。我给母妃写了封信,能不能待朝廷往帝都宣旨时一并送去。”
太子自然满口应下。
谢莫如取出信,太子亲手接了。
太子又问谢莫如行宫的事,主要是想打听一下,谢莫如怎么自己个儿来了,太后呢?太子妃呢?太后啥的,太子并没有什么意见,主要是太后上了年纪,这些天受了惊吓,自己身子也不大好,怕是父皇也不愿意皇祖母千里迢迢的过来。但太子妃呢?怎么单是谢莫如一人来了?
听到谢莫如说,“我一听说殿下被找到,就直接带人骑马过来了,没与人说,怕她们拦我。”
太子:……
总归太子很是尽了一番储君与兄长的义务,待他向谢莫如表达了亲切与友善,该打听的消息也打听到了,让谢莫如好生休息,他一个做二伯子的,不好多留,略说几句话,便起身告辞了。
五皇子大部分时间是在昏睡,偶有醒来,见到谢莫如,眼中透出喜悦,倒也有神采。谢莫如此方放下心来,只要精气神还在,就不怕熬不过去。
营所只是暂居之地,如今穆元帝平安归来,太子亲侍汤药在侧,不离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