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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宫人青宁笑,“婢子们怎样都能凑合,倒是有些话不当婢子说,娘娘现在虽用不着宫里燕窝,但如今除了慈恩宫,也就是二位贵妃娘娘的宫里是上等血燕,前儿给咱们送来的较先时就差了一等。”
苏妃道,“不必计较这个,五谷杂粮,哪样都养人。咱们前些年,不也照样过么。过得去就算了,咱们宫里既不缺这个,你悄悄的跟内务府说一声,把咱们宫里那份蠲了去,给别的宫里也好。”苏妃以往是隐形人,近些年因儿子争气,她母以子贵,再加上她有个可怕的儿媳妇,宫里这几个掌事的真不敢委屈到苏妃,如此,份例供奉上渐渐的也就上来了。
其实,以往苏妃隐形时,份例上也不敢克扣她,但,不克扣是不克扣,同样的东西,有头有脸的妃嫔就是上等,你这不出头儿就要次一等,量没少,但质下降。也是宫里成挂的套路了。
苏妃好日子过过,坏日子也经过,这些年,看开了,也看透了。相对于自身供奉,她更关心孩子们的事,问了谢莫如府里可好,知道谢莫如屯积了不少吃食药材,也就放心了。望着谢莫如有些消瘦的脸庞,苏妃既心疼又感慨,“你这孩子,没叫人操过半点儿心。”
谢莫如笑,“叫人操心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听这话,苏妃好悬没掉下眼泪来,谢莫如见苏妃伤感,反劝道,“这有什么,我这一生,必是先苦受甜。”
苏妃忍回泪意,道,“做长辈的,只盼着你们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才好。”
“有时,我看着孩子们也会这样想,可又觉着,还没见过世上有这样的人呢。”谢莫如并不觉自己的日子不好,她生来没有在物质上困窘上,就是伤心事,也早过去了。何况,依这世间的标准,倘她要再说日子不好,怕也没几人能让自己的日子好了。谢莫如道,“如世祖皇后那样的强势,怕也有许多不如意吧。”要谢莫如说,世祖皇后挑男人的眼光就不成,当然,她老人家有本事,男人不好可以换。但今朝靖江王这后患,可不全因她当年没挑个好男人引起的么。
苏妃亦不愿提及令谢莫如伤感之事,转了话题,“是啊,世祖皇后曾说,惜天下无可配之人。这该是她老人家最大的不如意了。”
真是牛人说牛话。
感叹一回世祖皇后她老人家当年的霸气风采,难得苏妃愿意讲古,谢莫如就问了,“那当初,世祖皇后怎么相中的世祖,还有靖江王的生父呢?”
这些事,要搁别人,多是道听途说,抑或自史书中抽丝剥茧了。苏妃因自幼在辅圣公主府中长大,且她祖母与世祖皇后为堂姐妹,血缘颇近,故此,苏妃还真知道一些旧事。苏妃道,“这说来就远了,那会儿还是前朝呢,程家只能算商贾之家,远不比徽州苏氏。我祖母能嫁到苏家,其实嫁的并非苏家嫡系,也只是旁系旁支了。穆家是诗书传家的官宦门第,我听说,世祖皇帝年轻时,貌美之名,天下皆知。当时穆家犯了事儿,满门抄斩,就因世祖皇帝美貌过人,前朝皇帝都没舍得杀他,给他一百两银子,放他回老家了。那会儿穆家啥都没了,世祖皇帝犯官之后,无家无业的,偏生有运道。世祖皇后一眼就相中了他,世祖皇后多有本事的人,那会儿虽只是商贾出身,也是有名的能干。穆家都没啥人了,有世祖皇后这商贾家的小姐肯下嫁,世祖皇帝又不傻,乐颠乐颠的就成亲了。俩人成亲后,世祖皇后就负责赚钱,世祖皇帝在家带带孩子什么的。”
“世祖皇帝要安分,一辈子也就过去了。后来他们家业渐兴,在老家也置了些产业。世祖皇后去帝都做生意,世祖皇帝带着孩子同去,就在郊外,遇到了前朝广平大长公主,这位大长公主是当时前朝德宗皇帝的姑妈,向有权势,俩人不知是何缘故就到一处了。前朝民风保守,不若现在,彼时女人改嫁都不能,便是广平大长公主这等有权有势之人,也不敢声张。得了世祖皇帝,也只是悄不声的,她大概是怕此事泄漏,就欲对世祖皇后下手。世祖皇后带着孩子逃得性命,但也不敢再回老家,只得别处栖身,过了一段相当艰难的日子,后来就落了草。也是有时运,赶上改朝换代的年头儿,先帝得了帝位。”
谢莫如道,“可见世祖皇帝姿色不凡哪!”能叫世祖皇后倒贴下嫁不说,还能让老寡妇广平大长公主疯狂,连前朝那昏头昏脑的皇帝都能因他的美貌而赦免他!更重要的是,多年之后,世祖皇后还能同他生下辅圣公主,可见此人貌美,已臻化境啊!
苏妃颇是认同谢莫如此言,道,“以前在宫里常听人说苏不语便是城中难得美人,我虽未见过他,但想来不如世祖皇帝多矣!”
谢莫如就问了,“世祖皇帝这般好相貌,倒未听闻先帝与辅圣公主如何貌美?”
“这要看跟谁比了,比之世祖皇帝那是多有不如,但先帝当年转战天下,多少世族豪门之女倾慕于他。”苏妃笑意转淡,“就是辅圣公主,也是有名的貌美。不过,他们都似世祖皇后多一些。”
“那世祖皇帝是如何过逝的?”
“我也只听人说起过一些,世祖皇帝与世祖皇后再见面时,先帝就已是一方诸侯了。传闻世祖皇帝与广平亦有一子,世祖皇帝颇有对不住世祖皇后与先帝之处,后来死于乱军之中。”这些事,苏妃也不大清楚了。
谢莫如倒是一想就能想出千八百件世祖皇帝能做出的对不住世祖皇后、先帝一系的事情来,因为本身先帝生父这个身份太有便利性了。
谢莫如又好奇起靖江生父来,道,“想来靖江生父亦是相貌过人?”
“传闻虽不比世祖皇帝,但也是一等一的好相貌了。我听辅圣公主说,靖江与其生父肖似。”
谢莫如感叹,“世祖皇后将靖江王封地靖江,也是用心良苦了。”把靖江王封在其祖发迹之地,不必说,那些残留的江南王势力就会自发找上靖江王,壮大靖江王的实力。世祖皇后此举,自然是想靖江王能握有一些力量,不至于被人予取予夺。同时,闽地又是英国公祖籍所在,凭当年英国公威名,靖江也不至于敢造反,如此得到一种微妙的平衡。
不过,怕是世祖皇后也料不到今日的物是人非吧。
“孩子多了,总想个个都好的。”苏妃不禁一叹。
谢莫如在苏妃宫里听了一肚子的八卦,中午与苏妃一道用过饭,下午方津津有味的告辞出宫。
待得傍晚,孩子们也从宫里放学回来了。
这些天,城内府里都格外肃穆,虽不干孩子们的事,但越是孩子似乎越是敏感,这些天,不必谢莫如叮嘱,孩子们都格外懂事了些。
回家先到谢莫如的院里请过安,大郎先说学里的事,道,“母妃,宫里的师傅说,我们明天不用去上学了,叫大家在家里歇几天,自己温书。”
谢莫如眉心一跳,笑问,“明天可不是休息的日子,怎么突然放假了?”
大郎道,“师傅说是皇祖父的意思。”
三郎自小爱说话,长大就是个小八卦,素日里就喜欢打听,他神秘兮兮道,“母妃,是不是因为打仗的缘故!”
二郎不紧不慢的说,“我听大伯家的桐堂兄说,外头一直在打仗呢。”
“就是就是。”三郎道,“有一回,桐堂兄还带了一把小破匕首去显摆,母妃是没见到,就这么大点儿的匕首,镶了八十八颗红绿宝石,闪得人光见宝石不见匕首啦!”
四郎一向很有审美,很中肯的说,“我觉着那匕首不大好看。”
五郎道,“桐堂兄说要拿着上阵杀敌呢,他今天上学里头也穿了铠甲。”
三郎对铠甲很羡慕,说,“母妃,能给我们也做身铠甲么?我也想穿。”
“行啊,明儿就叫针线上给你们做。”
三郎顿时喜的了不得,他决定以后勤练武功,身披宝甲,手握钢刀,上阵杀敌,威风凛凛。当然,后面都是三郎自己的畅想啦!
六郎年岁最小,他从来不跟哥哥们抢话说,而且,六郎每每就爱端庄着一张小脸表现出“某在思考”的神色,他现下终于思考结束,粉儿苦恼的问,“母妃,不上学,明天做什么呀?”
谢莫如笑,“明天过来,我教你们念书。”
孩子们都挺高兴,主要是嫡母要求不严,讲上半个时辰就让休息一刻钟,而且,比宫里师傅讲得还有意思。
知道了孩子们明天开始放假的事,谢莫如就让孩子们去换衣裳洗漱做课业了,一会儿谢莫如还得给孩子们检查功课。
昕姐儿这几天有些闷闷不乐,也不喜欢说话,她的伴读吴姑娘因祖父丧,不能再继续给她做伴读了。小姑娘家玩儿的不错,昕姐儿有些无精打采,谢莫如道,“反正现下也不用上学了,你要记挂吴家姑娘,就去瞧瞧她。”
昕姐儿道,“她家正办丧事,我去,似乎也不大好。她怕也没精神招待我。”
“那不如送些东西给她,也作安慰。”
昕姐儿想了想,道,“吴姐姐最喜欢吃桂花糕,现下咱们府里小湖的莲蓬也熟了,不如再做一样莲子山药糕,一并给吴姐姐送去。”
谢莫如拍拍她脊背,笑道,“你去安排吧。”
昕姐儿有了事做,高高兴兴的找紫藤去了。
谢莫如倚着暖榻,一掌撑头,细细思量:好端端的,怎么就停课了呢?哪怕全城戒严,与孩子们也不相关哪。
起码在谢莫如看来,停课这事儿实在有些多余,既是戒严调教,课一停,人心反是不稳。
一面思量,谢莫如命人唤来薛长史,谢莫如道,“我少时念书,曾在一本书中见到过一则典故,说的是前朝有一位薛久薛长鹤老先生,长史知道么?”
近来,五皇子养病,府中诸事皆是谢莫如做主。好在,闽王府的属官们也早习惯了谢莫如的发号施令。谢莫如问及此事,薛长史躬身道,“正是先祖。”
“听说当年先帝进城时,帝都混乱不堪,时薛老先生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