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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本来曹氏这事儿办的就没理。你一太后,建个寿康宫来住咱们不说什么,没办法,你生了皇帝么。可你把寿康宫建得比慈恩宫还气派,你眼里还有太皇太后么?
叫谁,谁都这样想。
唯独不这样想的,大概也就是曹氏了,曹氏哭肿了眼睛,与儿子道,“我也只是把意思跟内务司一说,这帮子小人,就这样害我。害了我,与他们可是大有好处的!”
穆煊叹道,“母亲好生养病才是,这般气恼,这病,更是养不好的。”
“此事不给我查清楚,我以后就要带着违礼的名头儿过活,这叫我活着还有什么脸?就是皇帝,你的生母被人直戳着鼻子说无礼逾制,皇帝你又有什么脸!还有你外祖父,他冤啊!”说着又哭了起来。
穆煊宣了内务司总管唐锦来问,唐锦明明白白一说,当时他如何瞧着不妥,如何去向曹太后说的,曹太后如何答得他,小唐总管道,“臣虽说无甚才学,好在少时得师祖北岭先生教诲,这将熙和宫扩建至玉琼宫事,是曹娘娘亲自吩咐的。臣倒好意劝来着,曹娘娘可得听呢,还说叫臣只管当差就是,臣能怎么着呢?”
小唐总管还颇是依老卖老的来了句,“先帝着臣掌内务司这些年,宫里殿里修缮的事儿,臣经手不少,再没见过曹娘娘这样儿的。恕臣直言,她要当初听臣一句劝,何至于此。她这样儿,真不好,带累陛下的名声呢。”他还把先帝抬出来了。
穆煊道,“再有这样的事,你先与朕说。”
小唐总管连忙应了,道,“经那一回,臣也是想以后有事同陛下说的,陛下是个明白人。”又捧小皇帝一句,当然,小唐总管言外之意就是曹太后不大明白了。
人家小唐总管没办错,穆煊也只得让人家下去了。
曹太后仍是不依不饶,直说,“好个刁钻的滑头,我哪里有那样说过,我分明说的是,按制绝不准超过永寿宫的。隋舟便可为我做证。”
穆煊光顾着他娘这些官司了。
小唐总管气得,他可不是软柿子,他官位虽然不是很高,但他年轻时就跟着仁宗皇帝的,就是先帝,也对他亲近的很。何况,小唐总管出身世族,他爹曾官至内阁首辅,他家里嫡亲的三哥为两江总督,小唐总管自己也是要出身有出身,要关系有关系的人,而且,他当差多年,太皇太后待他都如自家子侄一般,今儿个姓曹的竟要诬蔑于他,小唐总管当下发一毒誓,“我要是有半句假话,叫我全家死光!”
穆煊傻眼了。
曹太后不敢发这样的毒誓,她只好继续心口疼去了。
曹太后在宫里作天作地,她娘家却是要诚惶诚恐来宫里请罪的,三等承恩侯曹斌上了请罪折子,曹夫人亲自来慈恩宫,自陈教女无方。
谢太皇太后道,“是挺教女无方的,要是别人,有了这不是,我说几句,改了,也就好了。都不及你们闺女,竟还怨望上我了。自从降了你们曹家的爵,她是既不来我这里请安,也不来服侍我这个婆婆,我明白,她生了皇帝,有功啊!”
一句话说的曹夫人冷汗满身,谢太皇太后道,“昔日太宗皇帝之母有了不是,我说一说,胡氏太皇贵太妃也肯纳谏的。你们闺女,比太宗之母更有体面。”
再令,曹家教女无方,降曹斌为三等承恩伯。
曹夫人当下就瘫承恩宫了。
她原还想着,进宫来劝一劝闺女来着,谢太皇太后这等声色,岂还容她过去见曹太后。命人将曹夫人送出宫去,无旨不得入宫。
当然,降爵旨意,要由内阁来拟,内阁是要问一问缘故的,谢太皇太后直接将太医院给曹太后开的太平方拿给内阁。然后来了句,“先帝在的时候,犹要来我这里晨昏定醒,今先帝一去,就拿这等太平方来糊弄我。想来,我这个太皇太后不配她来请安,还是说,她比先帝还大呢!我知道,这定不是皇帝生母之故,这定是曹家没把闺女教好!女之教,父之过,就让承恩伯好生反省反省吧!”
不过数日,曹家接连降爵,原本车水马龙的曹府,一时间门庭冷落。
曹斌在帝都还没坐热,就由侯爵降为了伯爵。
曹斌气的,在家直怪老妻,“你如何不好生劝住娘娘,太皇太后那里,岂是轻易能得罪的!”
曹夫人给太皇太后吓得倒是小病了一场,如今正喝着汤药呢,曹夫人满嘴苦涩,泣道,“我岂是没劝过,娘娘在家里就身子不大好,想是太皇太后误会了的。”
“她就是天大的不好,在太皇太后刚刚训诫过,岂有不过去请罪,而是在宫里装病的!这不是怨望是什么!”曹斌气的险些晕过去,倘当时过去请罪,太皇太后看在皇帝的面子上,不至于不给皇帝生母个面子。可他这蠢闺女,仗着儿子做了皇帝,就这般拿大无礼。太皇太后何许人也,曹斌还是晋中巡抚时,太皇太后彼时已是与仁宗皇帝干掉了悼太子,夺嫡成功,将帝位握在掌中。这样的地位尊贵实力强横的太皇太后,你捧着她哄着她还只嫌不够心虔呢,你现下去捋她的虎须,这简直是嫌命长啊!
曹夫人满眼的泪水,泣道,“那天我进宫,是想劝一劝娘娘的,可谁晓得,慈恩宫就发作了呢。”
“现成的把柄递给人家,不发作你发作谁!”曹斌明白,慈恩宫不会直接把巴掌抽在曹太后脸上,但这屡次给曹家降爵,问罪曹家教女无方,与抽在曹太后脸上又有何差别!
曹斌在屋里踱步数遭,道,“明日备一份重礼,我去看一看老公爷。”
“哪个老公爷?”
“谢公爷!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亲爹。”
两次给曹家降爵,穆煊倒是肯为生母说话,亲去慈恩宫说,“母后是真的身体不舒坦。”
谢太皇太后直接宣了周院使过来与穆煊说医理,穆煊也不是个笨人,听着也听明白了,就是这方子,吃不吃都成。穆煊顿时羞红了脸,窘迫至格。
谢太皇太后道,“当初,她训斥夏青城,我不过是念着先帝刚去,尚在热孝,宫里也是人来人往的,你又是刚登基,不好训斥你的生母!亏得先帝生前如何宠爱于她,结果呢,她连给先帝哭灵都要托辞不去!她心里可还有先帝!”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处处为皇帝名声考虑,她倒仗着皇帝越发不知礼数!还有,送先帝灵柩至帝都,多少人都要送先帝一程,我这做太后的都要去,她就能跌伤了脚。倘是对先帝还有半分的情义,别说是跌伤了脚,就是跌断了腿,坐轿子也要去的!”谢太皇太后道,“皇帝,你升她为太后,你要管好了她。”
穆煊给皇祖母说的哑口无言,满面羞愧。
曹太后这回也不敢再心口疼了,亲自过来请罪,谢太皇太后却是没心思见她,只让她回去养病。曹太后跪在慈恩宫外苦求,谢太皇太后与苏太后、太妃、太嫔、太皇太妃、太皇太嫔们说起来,“当年秦驸马于太宗皇帝孝期间不谨,被御史弹劾,寿宜长公主大怒之下动了胎气,秦驸马于昭德宫请罪,长跪昭德不起。仁宗皇帝与我说起此事,我就说仁宗皇帝仁厚太过,昭德宫是什么地方,朝中大臣处理国政之处,岂容他一请罪之人如此作态。我平生,最看不惯就是这种,好不好的长跪不起?当年秦驸马是跟仁宗皇帝卖惨,可叫我说,倘有一二敬重之心,如何能在太宗皇帝孝期失礼。今儿这个,倒叫我遇到个一模一样的,我与仁宗皇帝结发夫妻,在这上头,倒是有些缘分。好不好儿的,总是遇着苦肉计。”直接命人令曹太后回去,如果曹太后不肯回去,就叫曹斌来劝她回去。
曹太后终于尝到的谢太皇太后的手段,她想长跪不起,以为谢太皇太后看在她皇帝生母的面子上总要给她几分面子的,不想,谢太皇太后更绝,直接说她苦肉计,还说她不起,就叫她爹曹斌来。
如果再将娘家牵涉进去,曹太后就真要脸面全无了。
曹太后只好每天晨昏定醒的过去慈恩宫请罪,谢太皇太后仍是不肯见她。而且,她这每日一早一晚的往慈恩宫跑,谢太皇太后更是说,“先时还心口疼呢,今药也不吃了,身子也好了,可见这心口疼,疼的是她娘家的爵位啊。”
曹太后发现自己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在谢太皇太后这里根本就不够看啊!谢太皇太后几句话就能让她沦为宫中笑柄。
可现下还能如何?
曹太后再不敢病的,真病假病,她都不敢病。她知道,自己一旦再称病,不论真假,曹家必要再降爵的。曹太后那满心苦楚,如饮黄连,偏生她儿子也知道她先前装病的事儿,尤其是先帝哭灵那事儿,穆煊极是不高兴的。
曹太后眼瞅着就要与儿子离心,如何还有别个心思,纵太皇太后不肯见她,她也要每天不落的去。起码,叫太皇太后知道她请罪的虔心才好。
而且,娘家已设法捎信儿给她,叫她勿必真心实意的请罪,再不可生出不敬心思来。
曹太后每天过去早晚请罪,然后,她到底也不算太笨,还晓得去请苏太后为她在太皇太后面前缓颊一二,曹太后拭泪道,“先时,都是我的不是。我也不知怎地,就仿佛猪油蒙了心的,鬼使神差的做过那许多错事。姐姐一向比我明白,咱们这些年的姐妹,就看在我年岁小的面子上吧。我也不为了别个,太皇太后年事已高,倘因着我这糊涂人气出病来,岂不又添我一层罪过。”
苏太后叹道,“这如今入了冬,一早一晚的也冷,你这身子娇弱,怕也受不住。要是母后心情好,我为妹妹提五提倒无妨,只是母后的性子,我这里,也没有十成十的把握。”
曹太后已是感激不尽,道,“总是我的过错,要太皇太后把气消了才好,姐姐肯为我求情,我已是感激不尽。其他的,就看我的命罢了。”
曹太后感激不尽的去了,苏太后要起身送她,曹太后都客客气气地,“姐姐原就比我尊贵,姐姐这般,就是折煞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