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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大家异口同声的赞扬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简直就是千年难得一见的慈善大好人哪。
宜安公主回府后,私下与丈夫道,“娘娘这一手,真是漂亮极了。”
谢柏虽已致仕,但驸马是终身制的,他也有幸入朝吃太皇太后的千秋寿酒。
谢柏笑而不语,心中却是为谢莫如和谢家有些担忧的。
谢柏这是想得太长久的,如戚国公夫人傍晚回府还命人请了弟媳妇过来,与弟媳妇说了戚贤太妃升为戚贵太妃的事,戚二老太太双手念佛,直道,“真个太皇太后贤明慈悲,哪个晚辈孝心是真,哪个是假,太皇太后瞧得真真儿的。”这位老太太这些年最恨的没别人,就是曹家。
戚国公夫人笑道,“弟妹只管宽心,下回我再进宫,咱们一道去,也给贵太妃请安。”
戚二老太太很痛快的应了。
倒是戚国公晚上与妻子商量让爵之事,戚国公夫人笑道,“让就让吧,趁着太皇太后心情正好,老爷这折子上去,批复不难。”
戚国公见老妻一幅眉开眼笑的模样,道,“眼下是无需担心的,事情都在以后呢。”
“以后什么事?太皇太后在一日,这东穆的后宫,就得太皇太后说了算的。”
戚国公轻叹,“太皇太后也是六十出头的人了呢。”
“这你也担心的太早了。”戚国公夫人呷口茶,道,“太皇太后可不是我等这样的俗人,先时我就说太皇太后生得年轻,就是仁宗皇帝那一去,太皇太后伤心太过,两鬓添了霜色。如今看太皇太后面相,不过四十许人。说来大郎媳妇比太皇太后还小几岁,她那面相,比太皇太后可老多了。太皇太后凤体没的说,硬朗的很。你也想想,不说别人,谢老夫人当年,可是九十上才去的。”要是太皇太后再活三十年,老头子担心的也忒早了些。
戚国公道,“此则不论,明年陛下可就要大婚亲政了。”
戚国公夫人握着茶盏的手一顿,道,“你就是因这个才想着现在让爵的吧?”
对着老妻,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戚国公点点头,戚国公夫人道,“朝中的事我不懂,可你瞧着,陛下能与太皇太后相比吗?”
戚国公没有半点犹豫,悄声道,“好比云泥。”这位太皇太后的本领,别人不晓得,戚国公是清楚的。
“你要现在让爵,也好。”明明房内无人,戚国公夫人也压低了声音,轻声道,“自从那件丑事之后,倘太皇太后有饶了寿康宫的意思,这次寿宴就是个大好机会。我进宫时,原也以为曹太后能借此时机出来呢。不想寿康宫没有半点儿动静不说,此次太皇太后大赏太妃太嫔,母以子贵,子以母贵呀。苏太后还得了尊号,寿康宫那里,太皇太后却是提也未提。”
戚国公道,“太皇太后就是刚烈太过。”
戚国公夫人瞥丈夫一眼,“太皇太后这样的人物,这样的地位,难不成还受那等小人的气!不是我说,也是曹家太不讲究。”
“谁说不是呢。”戚国公也感慨了一回。
所以,此次太皇太后千秋寿宴,谢太皇太后明明没提曹太后一句不是,但,这比提了还叫元宁帝难堪呢。元宁帝吃了上回的教训,看太皇太后这等声色,识趣的没敢提他母亲的事。
但有一事,元宁帝是真的急了,那啥,曹萱,被送往静心庵的曹萱表妹,被发现,有了身孕!
说来,这曹萱本就是元宁帝情窦初开时的一朵小白莲,如今这小白莲还有了身孕,有了自己的子嗣。元宁帝如何还能忍得,当下就要去慈恩宫求太皇太后,要接曹萱进宫。给元宁帝传消息的小内侍吓死了,连忙拦着元宁帝,低声道,“陛下,这事儿现在可不能说啊。不然,太皇太后问您这消息如何来的?奴才死不足惜,只是以后陛下想再知道曹姑娘的消息可就难了。”
元宁帝就更不知要如何是好了,以往还能自己亲娘商议一二,如今亲娘被关,他简直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不待元宁帝找到能商议之人,慈恩宫就来人宣他过去了。元宁帝怀揣着一颗忐忑龙心去了慈恩宫,谢太皇太后直接一句话就是,“曹氏有了身孕,皇家骨血,不能流落在外,让她进宫来,但只能在你宫里做个普普通通的宫人,没有位份。孩子生下来,不论公主,还是皇子,她都不会有任何位份。”
元宁帝很想给曹家表妹一个好些位份,但眼下,让曹家表妹进宫是首要的,元宁帝忙不迭应了,感激道,“孙儿不争气,孙儿都听皇祖母的。”
谢太皇太后摆摆手,让他下去了。
柳家听闻这消息,温慧郡主却是再了坐不住了,忙与丈夫商量。温慧郡主气的脸都白了,怒道,“这要生下来是皇子,便是皇长子!咱们阿悦进宫,怕也只有个空头皇后的位份了。”如今能忍得!
柳煜去找他爹,柳扶风脸色一沉,当天就去了户部尚书李九江府上,接着,没几天,皇陵附近的一座山脚就塌出个大洞来,上面在块碑,碑上刻着,刻着……刻着……反正,能看出是字来,但具体是什么字,据说是天书,凡人看不懂。
凡人看不懂就得请天师啊。
这事儿是礼部右侍郎李回办的,他请了天祈寺的高僧,然后,高僧一算,不得了啊,国有危难啊!
不过,好在此难可解,不然也不能皇陵附近塌出块碑来,这碑出来,就是为了给朝廷解难的。
那就解吧,最后,高僧们推算出来,必得有一贵重之人,以贵重之气亲去清静之地为国祈福方可。
这得是什么人才行啊?
寻常贵重之人反正是不成的,这时候就有御史来说,曹太后贵重啊,叫曹太后去。当然,御史说的很委婉,但也就这么个意思了。元宁帝哪怕没亲政,也不能让亲娘去清静之地啊,当下便将御史骂了回去,元宁帝道,“天下最贵重之人,莫过于朕。朕宁可自己亲去,也不能让母后去为朕受苦。”当然,他知道朝廷不能让他去。
果不其然,当下,韦相就说了,“陛下一国之君,万不可出此言。陛下之责,在于治理天下。倘陛下去祈福,江山无人治理,如何能天下太平?那时,才是国有危难!”
元宁帝便再叫李回再去算,苏太后在宫里听闻此事,倒是愿意亲去为国祈福。元宁帝……嗯,元宁帝脸还没这般大,不叫生母去,那,那也是不能叫嫡母去的。
最后,终于,李回算出来了,可令柳氏女去。柳氏女是未来国母,再贵重不过,为国祈福,压得住。倘柳氏女不去,那就得后宫至尊之人太皇太后去了。
太皇太后这位人选,没人敢提,两宫太后也都被否决,那就得未来的皇后柳氏女了。
这个,这个,此时,曹萱已扶着肚子被接进宫来,见元宁帝为此烦恼,却知此等良机,定要除去柳氏女的,于是,曹萱幽幽一叹道,“可惜我身份低微,不然,我是愿意为陛下、为社稷祈福的。”
元宁帝倒不是特别舍不得柳悦,只是一样,他与曹萱道,“你不晓得,父皇遗命,命朕大婚后方可亲政。”
曹萱一惊,她还不知有此事。
不过,曹萱论主意,可比元宁帝快多了,曹萱道,“陛下治国,所能倚仗着,就是内阁老臣了。我在家听祖父说起过,韦相曾为先帝师,今为陛下师,内阁首辅,再忠心不过。陛下有难处,何不找韦相商议?”
元宁帝没法子,便找来韦相商议,韦相一听让柳氏女去为国祈福,当下拒绝,道,“万万不可,陛下也知先帝遗诏,令陛下大婚后方可亲政的。这一去,至少三年。”在韦相心里,没有比元宁帝亲政更要紧的事了。
元宁帝道,“并非朕就笃信这个,只是,神鬼之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何况,事干社稷,朕不敢轻忽啊。”
韦相也是做了一辈子学问的人,然后,韦相想了个特歹毒的绝户计,道,“陛下莫担忧,老臣去请教太皇太后拿个主意。”两宫太后什么的,韦相倒没啥。未来皇后,韦相还指望着柳皇后进宫收伏曹氏妖女呢。就太皇太后,近来霸道非常,眼瞅着陛下要亲政,倘能叫太皇太后去清静三年,韦相也就心安了。
韦相到慈恩宫恭恭敬敬的将此事与谢太皇太后一说,谢太皇太后道,“要不,我去?”
韦相当即跪倒,三呼太皇太后贤明。待韦相呼完了,谢太皇太后冷冷一笑,“我的还没说完,韦相不要急。我的后半句是,让我去,没门儿。”
靠!
韦相当真一口老血哽在喉间险把老命给噎死过去,谢太皇太后不理那等无稽之事,与韦相道,“和顺大长公主回朝之事,韦相记得让鸿胪寺安排。”接着就将韦相打发出了慈恩宫。
之后,柳悦亲自上书朝廷,愿意去庵内为国祈福。
能做一国首辅的,脸皮就得厚,韦相再拿此事去与太皇太后商议,谢太皇太后是看透了韦相的心,淡淡道,“韦相担心的,不就是皇帝明年亲政的事么。原本是将皇帝大婚定于明年的,既然柳氏要为国祈福,大婚不如暂缓。亲政的事不变,也不必等大婚了,过了年,便叫皇帝亲政吧。”
谢太皇太后这般大度,很令韦相震惊,谢太皇太后声音仍旧淡淡,“当年太宗皇帝疑我更甚,我一样做了太子妃,做了皇后,太后,太皇太后,韦相觉着我有摄权之忧么?韦相啊,我一生受人猜忌,你觉着,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韦相并不是个口拙之人,但,此时此刻,纵千般巧言也难以说出口。因为,谢太皇太后已允元宁帝亲政,这一允口,韦相那颗属于士大夫的良心立刻受到了无数谴责,韦相羞愧道,“太皇太后之宏伟大度,远超臣之想像。臣,委实有愧。”
韦相是真的愧了,他以为谢太皇太后是要借着柳氏女为国祈福之事延缓元宁帝亲政,不想,谢太皇太后直接就允了,明年开年就令元宁帝亲政,时间比他们原本预计让元宁帝亲政时间还要早。
这件事,谢太皇太后都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