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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衙内新传-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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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下别无他法,只有先设法动摇其心,若能见面详谈,凭着李清照心中对他终是有情,庶几能够辨白——要知道,一个女人之所以好哄,全是因为她喜欢你而已。
    念及适才脑子里所想的纳兰词,高强已有分教,便央白沉香取了纸笔出来,就马鞍上一挥而就——如今高强也算会用毛笔写几个字了,当然称不上什么书法,不过是寻常楷书而已——,交给白沉香,作沉痛状道:“十年交谊,当日情动,只道是平生知己,却哪堪恶语相加!罢 了,请白行首将这半阙词交于李易安,便说高强伤心矣!”
    白沉香见状,心中益发好奇,所谓当日
    说的是什么八卦?竟连奴家都不晓得!便将那张纸笺 就手一读,顿时霍然动容,不即进宅中传信,便向高强嗔道:“衙内,竟有这等好词,从不说与奴家!”
    “是了,是了,此乃应景之作,今日事了之后,必当许可白行首采用之。”高强连声应承,几乎要伸手来推,白沉香见他着忙,便即笑着去了。
    少停,果然有使女出来,说道请衙内入内相见。高强见这苦肉计得售,心中暗笑。脸上沉肃,整顿衣冠昂然便入,后面牛皋跟随,曹正率着众牙兵把守门楣四周,闲人不得近前。
    此处原是他当日央求白沉香,为他引见李清照之时,想起当日自己既有词名,复有白沉香的引荐,李清照却还是坚持妇道人家内外有别。不许自己相见,只得从画舫中远远望上一眼罢了。而今十年过去,景色依旧,人事全非。高强一路走来,当年地情形宛如重现眼前一般,心中得无唏嘘?待到了那名为“不系舟”的画舫近前时,已然满面怅惘神 色。却并不是演戏了。
    躬身在岸边唱了个喏,高强见船上使女并不相请,自知事尚未定,便即耐着性子等候。过了片晌。画舫中响起李清照那熟悉的声音,悠悠吟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地是妙词。不想词人既能有怒发冲冠凭栏处。复能作东风夜放花千树,只可惜心性既别。词章再工又能如何?高相公,若是有意以此相责,恕易安不敢受,此词原封奉还!”说罢舷窗一掀,一道白影直飞出来。
    高强手快一把接着,见是自己地那张“难得”地手书,中间裹着一方镇纸,入手颇觉沉重,不禁咋舌,看来李清照的火气着实不小。想想自己和李清照之间,也真是多生波折,当年几经反复,方始见得一面,已经是到了青州历经兵火,后来渐渐亲近,却又格于身份家门等等缘 由,始终是若即若离,忽远忽近,直到去年因为蔡颖出家之事,二人间方始真情流露。似这样能知肺腑地红颜知己,几生方得修来?
    好歹已经到了画舫外,彼此声音可闻,局面比之刚才连大门都不得进,已是大为改观了。似李清照这般火大,自然是因为对于高强的失 望,所谓由爱生恨者也,是以她火气越大,高强心里反而益发喜欢,当时抖擞精神,心说且看本衙内尽展所学,誓要点到易安为止!
    当即将手中那张纸一抖,冷笑道:“当日得易安居士知心,高某只道是平生知己,不意也如坊间闲人一般,将那些流言俗语尽数采信而不深思,岂非故人心易变乎?倘非变心,则易安当世才女,闻弦歌而知雅意,岂不知高某本心,而竟信坊间流言?”
    那画舫中沉默片刻,只听李清照又道:“人生若只如初见……高相公,可记得当日与发妻数载恩情否?今日一旦以无出之罪弃之,相公曾不欺心!如易安蒲柳之姿,甚不足以适相公之高班。”
    竟是纠缠上了……在这个问题上,高强最大地苦恼是没有证据,要怎样让李清照相信,自己只是出于权宜之计,才暂时将蔡颖休了,而且现在求亲之举,也已经得到了蔡颖的首肯?空口无凭啊!
    既然没有证据,也就只好以情动人,而要想打动李清照,最好的办法自然还是以词章动之,投其所好。当下高强微一沉吟,便道:“易安居士请了,既然容许高强自辩,实为难能可贵。可知今日某自燕京凯 旋,都下竟有何等流言中伤?某身当此嫌疑之地,不得不行非常之事 尔。”
    话说得无比隐晦,但局中人自然知晓,况且李清照既然关心高强,自亦会担心他的处境,为之百般筹思不解。如今乍听得高强言语,竟说乃是行非常之事以应之,她亦是久历仕宦之家,自知宦海诡谲难测,多有难言隐事,这一细细思量之下,竟是越想越觉得是了。
    只是此事毕竟难言,终难凭高强这么隐晦地一句言语便即释然,李清照沉默半晌,方道:“相公虽云如此,妾身却自难信,纵云嫌疑难 洗,又何必出此下策?忍将妇人之平生捐弃,换取一己功名,窃谓亦非大丈夫之所为也!”
    说的正是,诚哉斯言斯人!高强心中大是感动,遂将蔡颖先和燕青合谋,用此行险之计,其事始末原原本本都说了出来,末了方说及自己对于蔡颖的承诺。待说毕之时,只听得画舫中已是隐隐可闻女子哭泣之声,却又听得白沉香拍手道:“好也!奴家只说小乙哥非比旁人,绝非趋炎附势之人,何以舍却衙内,独自出仕?颠倒还是为了这忠义二字。故不惜自污,当真是世间第一等肝胆好男儿!李姐姐,我道衙内终不负你心意,今番如何?可容他进来相见否?”
    高强隔着船舷,看不清里面动静,只是白沉香须臾便出,面有喜 色,一面把手连连相招。高强见状大喜,当下也不经船板。一个箭步便跳上画舫来,恰幸还记得礼数,在门外又唱个喏,道一声莽撞。方才推门入内,
    香却是知情识趣,只在门外不进来。
    高强进得船舱,见李清照坐在一角。垂着头,恍若不知他进来一 般。当下小心翼翼走上两步,又唱个喏,道:“某百计自辩。始得与易安相见,心中何其快慰!适才闻易安以大义相责,虽高强为国事计。终究无愧于心。然而颖儿不惜以身相报。我若不许她时,却显得我高强忒也小器;如今虽是允可。终究这妇人名节关系一生,颖儿口虽不 言,某却委实深惜之,是故当日便已应承,待大事了时,当弃一身之富贵,归隐山林,俾可不理外事,与她偕老。”
    李清照闻言,慢慢抬起头来,只见她双颊泪痕犹在,嘴角却已露出了微笑,好似甚是欣慰。高强见状甚喜,正要再说,忽见李清照脸色一变,正色道:“如此说来,相公休妻只是权宜之计,待国事定当时,要当重收覆水,再续前缘?然则今日相公前来提亲,是何道理?”
    这脸板的,还真是有情还似无情咧……高强宁定心神,直视着李清照地双眸,亦正色道:“只为我正室不可一日无人,而今日能知高强与颖儿,他日能容我夫妻再度聚首者,世间惟有李易安一人而已,故欲以家事相托,俾可后顾无忧也。”
    能把求婚这种事说的如此冠冕堂皇,那一瞬间,高强自己都要佩服自己了。然而对于李清照来说,这样的说法却恰好合了她的胃口,一种被信任和托付地使命感,恰恰冲散了她心中由于对高强产生情愫,而对蔡颖产生的愧疚之念。是这般的奇女子,竟是丝毫也不矫情,她沉思片刻,便即起身万福,道:“相公以此相托,妾身敢不竭力相报?自是惟君所命!”
    “啧啧啧,是提亲呐,不是托孤哎!”听壁脚地白沉香想是再也按捺不住了,冲进来对着高强道:“衙内,这便是你地不是了,抛开世间种种不说,李姐姐对你是一片真心,你若要向她提亲,也当是一片赤诚才是,说什么家事相托,他日再与旁人夫妻聚首?虽是你情深,却也太过委屈李姐姐了罢!”
    高强尚未答话,李清照却一把扯住,摇头道:“妹妹何出此言?相公倘若是那等不念旧情地无义之人,妾身断不会视他如此之重了,今日之事亦只得这般,纵有不如意处,也只得说是今生无缘,求于来世了。况且妾身是再 之身,今蒙相公不弃,已是大出所望,哪里还敢奢望许多?”言语之间,终是有些黯然。
    高强闻言,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惭愧,上前深深施了一礼,道: “再 云云,高某略不在意,所重于李易安者,徒以世间知己难求,红颜知己者百世无一,若不约以婚姻,报以平生,如何酬答得了?独某家愚顽之身,竟能得数位红颜知己,此生得以相报者,如此而已,倘有不足之处,亦只能求于来世了。”
    李清照闻言,又是心酸,又是感激,真个是恨不相逢未嫁时,当时眼泪便掉了下来,高强本是不把什么男女大防放在眼里的,看地心痛起来,便即上前执着她手,将丝巾去拭她面上泪水,一面低语安慰。一旁白沉香看见时,既为李清照高兴,复又想起自身,只因侍奉了当今官 家,虽说是地位超然,无人能欺,却也因此而不得向自己心上之人表 白,只能慨叹韶华易逝,知己难得。对比李清照这般,虽说是有点委 屈,然而枯木得以再逢春,又何尝不是异数?一时感怀伤情,泪水亦是流个不停。
    哭了一时,三人方休。既是解开了彼此心结,那婚姻的礼数也只是末节了,李清照父母皆亡,所余亲人只得其舅舅、前任参政刘正夫一 人,此老前年业已称病致仕,回到杭州凤凰山下养老去了,若要请来作女方长辈,煞费时日,故而只得先行文定之礼,换了帖子便回。
    高强回到家中,便将此事告知了老爹高俅。高俅听说要续弦李清 照,亦是喜欢,盖他高家出身微贱,虽然父子贵幸不可言,然而终究不为士大夫所认同。而李清照士林人望,隐为当代词宗之一——当然高强也勉强算一个——,倘若能够嫁入高家,无疑能够大大提升高家在士林中地声望,对于高强现下所面临的困境,也不无小助。
    既已禀明父母,接下来的亲事操办就没有高强什么事了,他只需要等候两家议期之后,照着划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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