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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也没有做好招降萧干的准备,然则此事大抵还处于耶律大石本人和萧干的密约阶段。”
“不过,也或者耶律大石另有筹谋……”高强一面想,手上那份情报分析不觉竟从手上掉了下去,听到纸张落地的轻响时方才醒觉,却发现陈规已经先俯身下去将这纸拾起:“相公,莫非对石三爷之见颇有不同?”
高强摇了摇头,接过那纸放在桌上,道:“石秀起自寒微多历世事,办事是极精细的,胆大也过人,若以细作而言,当世无人能过之。只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他出身寒微读书太少,在这天下大势上头毕竟是欠缺了些,这是他不及小乙和贯忠之处。”
他弹了弹那份情报分析,道:“此番他去辽国干事,事情做得极好,这招投石问路,逼得耶律大石也得作戏给世人看,却乘机探明了其军中的虚实,连我也要叫好,以耶律大石治军之才,他军中的底细哪里是寻常手段能探查到的?当日他在燕云是客军,我却是筹划经年,细作遍布燕地,仍旧要在情报上吃了一个大亏,险些有卢沟河之败,足见今番石秀之能。”
“不过呢,这事虽然办地缜密,分析上却有个大大的漏洞,便是对于我大宋和辽国的基本态势见识不足。”高强起身,望着身后挂着的北疆大图,道:“金国初立,狼主都被我捉了来,纵然今番我军不能将女真诸部荡平,其治下诸部也多半离心,将来只须我大宋辽东守臣能善加抚循,扶植亲附我大宋的部族以牵制女真,辽东又有强兵为镇,大的风浪是掀不起来的。”
陈规见说,遂道:“相公之意,是说金国既衰,我大宋的心腹大患始终还是契丹?”
“正是!”高强在地图上划了大大一个圈,道:“自秦时中国归于一统,外族能对我中国构成心腹之患者,唯有大漠南北之部族,匈奴、鲜卑、突厥、契丹,皆以此而兴。辽国疆域万里,属国数十,只要给他几年地时间生聚教训,国势必定复振,到那时必成我中国之患。”
陈规皱眉道:“相公,契丹虽与我为敌,然自澶渊之盟后,两国相安百余年,如今盟约新定,其国势又已中落,恐未敢轻易与我大宋为敌。”
“澶渊之盟?嘿嘿!”高强冷笑一声。道:“此一时,彼一时!塞北部族,征不出什么赋税来,并不足以供养一个如我中国一般地朝廷,辽国之所以雄强者,徒以得燕地汉人而已,澶渊之盟后,北地和燕地交相利养,令辽国坐享其富庶。不假外求,始有百年之平安。区区三十万岁币银绢。就能令北族餍足么?那是燕云十六州换来的!”
陈规虽然能谋,毕竟碍于身为宋人,从小就受到大宋官方对于澶渊之盟的吹捧,且下意识地美化本朝,是以见不及此。待高强点破之后,他自家心里一咀嚼,方才失惊道:“若如相公所言。而今辽国既失却燕云诸州,不啻国本动摇,一旦国力恢复,必要再来与我相争?”
“正是!辽国百年来习于开化,人心皆向汉,却又没有我中国的根基,现今又没了岁币,不用几年之中,他朝廷地用度便要吃紧。到了那时,若不向国中横征暴敛。便要向外掳掠兴兵,两者之间如何取舍,自不待言。”
高强眼光从地图上地临潢府,向东移到黄龙府,横亘在这中间的,是富饶地科尔沁草原,再向北越过大兴安岭,则是蒙古族得以兴起的呼伦贝尔草原。“辽国若强。势必侵我,是以我大宋若要安定,一个较为弱势地辽国朝廷乃是最佳格局。倘若我大宋能虎踞辽东,契丹两面受敌,想要入侵我时便要多想一想。换言之。我便可以较少的代价,譬如边市榷场上地商旅利益。来换取契丹的安分守己。再者,占据黄龙府,打通北路之后,这数千里的旷野上尽可驰骋,我大宋的势力可以一直伸向漠北诸部,也可分契丹之势,使其不得并力南向攻我。故而黄龙府与春泰二州,实关系到我大宋与辽国气运消长,若能见此者,不容不争!”
陈规点头道:“诚如相公所言,则耶律大石所谋者大,不容有失,其既然轻举出兵,不逞而回,单从此节便可知,若不是因为有萧干响应,春泰二州可不战而下,耶律大石势必要审时度势,相机兴大兵来取此二州。”
高强冷笑道:“非但如此,若不是有恃无恐,当耶律大石听说我大兵北上之后,好应遣使来相约夹攻,现今却连书信也不见一封,还不是怕我以此为借口,占了他的黄龙府和春泰二州,不予归还?他的如意算盘,大约是要招降萧干,两下合兵一处之后,便以夹攻金国为由,约定战胜之后讨还黄龙府,断绝我大宋的北上之道罢!”
高强是所谓地“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时时不忘历史大势,而陈规却不同,身为参议官,从战略制定到战术规划,样样都要筹划精到,待听高强这般说时,便皱眉道:“虽然如此,我兵左有大泽,右有大江,身后又是长达五百里的补给线,兵力虽强,却不无隐忧,利在速战。如今萧干动向不明,我兵便有些缚手缚脚,若要越大泽往攻时,又恐粮饷后援不继,如之奈何?倘若任由敌人相机而发,主动之权操于敌手,与军事大大不利。相公,莫若即刻遣使,招降萧干,许以王爵,划以封疆,只求他挂上我大宋旗号,辽国再要插手招降,便落了口实,以他今日之弱,谅必不敢与我大宋争雄。”
高强笑道:“元则,你我都知道的道理,萧干怎会不知?他叛过辽,叛过金,独有当日叛我大宋之事,因事先并无明约,故而世人不知。现今他若要归宋,便再也没了背叛的时机,只有死心塌地的跟着我大宋,正因如此,此番若不到最后时刻,他是不会轻易倒向任何一方的,是以,此次若是选择错误,他这辈子也就算是活到头了,天下之大,再无他容身之处!”
陈规一想不错,萧干这次要是作出了抉择,若再反悔,不会再有人相信他,加上他所据的形势,宋、金、辽都会全力攻打于他,还有什么路可走?只是高强说的最后时刻,无非是指的辽东战略形势明朗,莫非高强要挥军杀过混同江去,把金国完全打败之后,才会遣使招降萧干?
“不然,且不论我挥军渡江。在寒冬来临之前区区四五个月时日能否破金,即便能破,萧干知兵之人,见我军渡江,自是胜券在握,恐怕我渡江之日,便是他归辽之时。纵使那时辽国朝廷不肯受降,他从容归我大宋,也还来得及。这才叫左右逢源,仗着手上有兵。又占据形势要地,正是奇货可居。”
高强微微冷笑,忽然转了个话题,向陈规道:“元则,如今一方有奇货,三家要争,我若要操左券时。须得如何?”
陈规耕读出身,不知商事,不过高强这话显然是在打比方,他心念一转,已知其意:“相公之意,莫非是要绝了萧干归辽之路,那时他无从抉择,唯有向我大宋?”
“正合我意!”高强笑道:“只是这奇货,辽国也是想要地,如何能教辽国缩手呢?”
陈规笑道:“相公适才言及。辽国天庆帝与余睹等人,不欲耶律大石多立功劳,只怕便是在此埋下伏笔了罢?萧干之欲归辽,必经耶律大石之途径,一旦耶律大石在辽失势,形势所迫,亦不容他在辽国另寻接纳之人,则唯有归我大宋矣!如今耶律大石手握兵权。威震其主,正好从中取事。”
高强仰天大笑道:“知我者,元则也!烦劳元则速速为我修书,命石秀等人全力以赴,动摇耶律大石在辽之权位。最好是激使辽主夺了他的兵权。那时萧干哪里还敢归辽?此事宜疾不宜缓,倘若能在八月前令萧干易帜。我便可挥军渡江,直捣会宁府,给这些女真人来个犁庭扫穴,逼他俯首称臣!”
陈规应了,便即笔走龙蛇,将二人此番说话,简略说了一遍,以高强的名义,令石秀不惜一切手段,只要扳倒了耶律大石,便是奇功一件。书信写罢蜡封,先用信鸽传往辽阳府,再快马赶至盖州,经海路传到燕京,从此再换信鸽,北上到临潢府,才能到石秀手中,途中至少也得十天时间。
这边高强分派诸军,一面飞调李俊水师官兵匠人北上,要在江边觅地建设船坞,打造战船,一面遣花荣率兵南下,招募辽东人户前来黄龙府屯驻,亦要多运粮草军器到军前听用,这几日攻打黄龙府,耗费的雷弹委实不少。史文恭与韩世忠则分遣骑兵在江边巡视,以防对岸金人潜渡过来扰乱。
此时对面金兵亦到,见宋军暂时没有渡江之意,便也开始修建亭障烽燧,每日里骑兵一队队在江岸边巡视来去,与宋军隔江相望,少不得扯着嗓子对骂两句,至于弓箭对射,却是可免则免,夏季的混同江江面阔达一百五十步,江上风力又大,一箭射到对面早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高强自己则坐镇黄龙府,调遣诸军整饬城防,安置大炮床弩等守城器械,修建火药库粮库与营房等设施,以便长久留兵驻守,他甚至规划好了,要将黄龙府的城池再扩大一倍,增建八里城墙,可容十万军民常驻在此。这黄龙府可是将来大宋制衡北疆的第一重镇,岂同等闲?连生产火药的军器坊,以及城中圈养战马地马场,高强也都一并规划出来了。
十万宋军,就此在黄龙府周边安顿下来,每日里忙个不亦乐乎,丝毫没有进兵之意。对江地金人始则惴惴,日子久了也有些麻木,巡视之际也就渐渐松懈起来,那用来报警的烽燧却沿着江岸越修越多,已然修了三百里长。
却说那金国大将谋良虎,赍了大批金珠子女来到长春州,萧干列队出迎,领了旨意,却是吴乞买加封他为左元帅,统领鸭子河西北地所有兵马,其中包括几个女真人谋克,可谓委以重任;又赐他铁骊王爵,准予开府建衙,可谓宠以尊位;又赐予金珠无数,美女二十,奴仆千数,可谓饵以厚赐。如此三管齐下,国家之待臣子者也厚矣!
萧干感激涕零,谢恩领旨,与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