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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不敢再想。
心痛到极致的时候,只能努力说服自己:
君子有成|人之美。
斛律安纵有千般不是,至少在这一点上,对得起宇文非。
默立片刻,正待转身离开,突然察觉身后有极轻的掠空之声,距他仅数尺之遥。
斛律安悚然一惊!
他方才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竟被人如此欺近!
仓促之间已不及回身,斛律安足下发力往前一纵,同时反手一掌,往身后击去。
这一掌临危而发,用上了十成功力,直如排山倒海一般。方圆十丈之内,无坚不摧。
然而,身后的那人却轻易就闪过了。
非但闪过,还直扑到斛律安的背后。斛律安身形尚未跃起,就已被他拦腰抱住。
如此熟悉的触觉。如此熟悉的气息。
斛律安心头一颤,蓄势待发的第二掌再也挥不出去。
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你怎么会在这里?”
身后的这个人,自然就是宇文非。
只听他冷哼一声,微嗔道:“我若不在这里,岂不是让你偷偷溜走了?”
搂在斛律安腰上的双手用力一握,像是在惩罚他的不告而别。
斛律安苦笑。
之所以不告而别,是因为他不敢见宇文非,因为他问心有愧。
偏偏此刻,他最怯于面对的人就在他身后,质问他为什么要偷偷离开。
他既不能解释,又不敢转身,只得僵硬地站在原地。
宇文非幽幽叹息一声。
“斛律安,你为什么躲着我?你这一走,不知何时才会相见,为什么连一句告别都没有?”
说到这里,声音已微微哽咽。
“若不是我猜到你会连夜出城,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是不是就打算一走了之,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斛律安心神撼动,猛然转身,正对上宇文非带泪的眼。
所有的顾忌和防备突然消失了,胸中涌上一阵冲动,激荡肺腑,无法自持。
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
带着愧疚,带着憾恨,带着不知是爱是恨的忐忑,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甘心?
“对不起。”伸手将宇文非紧紧抱在怀里,斛律安的声音低哑而伤痛。
“我不得不那么做。对不起。”
“你……不要恨我。”
宇文非用力摇头,泪水纷飞。
“我……我怎么会恨你?”
我怎么会恨你?怎么会恨你?
你待我如何,难道我不知?
你说你喜欢我,想带我离开。
你小心翼翼地问我,“你可愿意?”
你为我束手就擒,受尽牢狱之灾,落得满身刑伤。
你轻轻地笑着说,“能为你受苦,也是一种幸福。”
你救我性命,传我武功,令我脱胎换骨。
你说,“我只想你活得好。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要。”
你那样紧紧地抱着我,压抑而颤抖。
你问我,“你爱我么?”
我不爱你。我是那么那么的抱歉。我不爱你。
你这样待我,我竟然不能爱你,已经是我的罪过。
又怎么会恨你?怎么会恨你?
斛律安结局
斛律安叹息着,拭去宇文非脸上的泪水。
这么冷傲,这么坚强的宇文非,为什么偏偏在他面前特别爱哭呢?
“不哭。不哭。”轻拍着宇文非微颤的背脊,斛律安的安慰依然笨拙,却成功的止住宇文非的眼泪。
“嗯。”宇文非轻轻答应一声。“我不哭。”
我不哭。
这是我对自己的承诺。
因为种种伤心已是过往。
因为我爱过,恨过,如今终得解脱。
斛律安紧拥着宇文非,在夜风中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宇文非缓慢而又坚定的从他怀里离开。
“该走了吧。”宇文非的脸上已没有泪水。“天快亮了。”
斛律安下意识的抬头,望向天际。
遥远的地平线上,微露晨曦。
“是啊。我该走了。”他喃喃答应着,视线却无法从宇文非的脸上移开。
说不清的眷恋与不舍在胸中翻滚,张开嘴时,说出的还是那毫不相干的四个字。
“我该走了。”
宇文非微微一笑,牵起他的手。
斛律安心头蓦然一颤,紧紧握住掌心中微凉的手,怔怔地看着宇文非。
宇文非的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
温柔得近乎诱惑。
没有人能抵挡宇文非的温柔诱惑。
斛律安,尤其不能。
当宇文非悄悄贴近他的身边,轻声说“带我一起走”的时候,他彻彻底底的被爆发般的狂喜淹没,再也无法考虑其他。
下一刻,他抱紧宇文非,凌空跃起,奔向归途。
他不知道自己奔跑了多久。他只知道有生以来他还从未这样竭尽全力的奔跑过。
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到胸口被急促的呼吸刺痛的时候。
他慢慢的停下脚步。
茫然四顾,竟已身在一望无际的草原。
离开中原了吗?什么时候的事?
在这一瞬间,几乎忘记了自己是在为什么而奔跑。
强烈的空虚感令他一阵恐慌。
幸好,怀里那具柔软的身躯还在。
宇文非正静静地依偎在他胸口,仿佛察觉到他的惶恐一般,抬起头来,朝他粲然一笑。
“累了么?”
斛律安的心渐渐安定下来,这才感到浑身脱力般的疲惫。
他缓缓跌坐到草地上,躺下。
宇文非滑落在他身边,半个身子压在他胸膛上,很近很近的看着他。
近得令斛律安的脸都悄悄泛红了。
斛律安羞窘的伸出手,想要遮住宇文非的眼睛。
宇文非躲开他的拦截,更加欺上前去,在他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斛律安饱受惊吓的睁大眼睛,一时间竟动弹不得。
宇文非也不待他反应过来,只管将细细密密的亲吻洒落在他的脸颊上,眉毛上,鼻梁上,最后再次回到他的唇上,辗转吸吮,越吻越深。
直到斛律安发出模模糊糊的呻吟,用力挣扎时,才将他放开。
“为什么?”斛律安努力调整自己紊乱的呼吸。“为什么跟我走,为什么……吻我?”
“你不是……你并不……”
他没有说下去。但是他知道宇文非明白他的意思。
你并不爱我。
为什么跟着我远走天涯?
为什么对我做这么亲密的事?
宇文非沉默片刻,像是在斟酌即将说出的话。
的确,他不爱斛律安。
漫长的岁月中,他所有的爱与恨,都在那个叫作端靖的男人身上消耗殆尽。
如今,他无爱也无恨了。
然而,除了爱与恨,总还有些其他的感情。
比如欣赏。比如感激。比如依恋。比如怜悯。
在这苍凉的世界上,些许的温情,都只因为斛律安而存在。
若不是斛律安,这世上早已没有宇文非。
他温柔的笑起来,凝视斛律安充满期待又害怕受伤的眼睛。
“我可以为端靖而死。”
他的声音清澈坚定,仿佛某种誓言。
“但是,我只为斛律安活着。”
第六十四章
误解和猜疑可以在拥抱和泪水中化解,分离却是不可避免的终将来临。
真的到了这一刻,反而没有想象中伤痛欲绝,彼此都从容而平静。
经过了那么多惊涛骇浪,这一点小小的分别算得了什么?
只要有心,何愁不能相见!
互道一声珍重,各自踏上归途。
斛律安属于那片遥远的不得一见的草原。
宇文非的归宿又在哪里?
是不是就在困在端靖的身边,终生蛰伏?
王府里。
端靖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半掩的窗户。
不久之前,宇文非从这里悄然离开,没有惊动任何人。
沉睡的王府中,只有浅睡的端靖察觉到他的动静。
事实上,自他们在校场重逢以来,端靖就无法挥去心中异样的感觉。
激战中的宇文非太过耀眼,以至于后来的屈身为奴荒谬得不可思议。
他表现得太平静了。
没有委屈,没有怨怼,他只是静静的跟在端靖身后,为他沐浴更衣,为他止血疗伤,就如他初进王府时那般恭敬体贴。
面对这样的宇文非,端靖感到的却是一种彻骨的寒意。
这不是宇文非应有的样子。
他放弃一切,难道只为了做一个称职的奴才?
不可能的。
那么,他必定另有所图。
端靖几乎无法克制自己往最坏的方向猜测。
几天之前,宇文拓提出想要调查宇文非的出生。
鉴于之前发生的事情错综复杂,启人疑窦,端靖没有反对他这样做。
可是当调查的结果呈现在他面前时,他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阻止,为什么要知道这一切。
宇文非的母亲是一位异族女子。
就在他们“捡到”宇文非之前的几天,他的母亲被人纵火烧死在家中。
相隔太久,具体情形已不得而知。
但仅仅以上两点,就足以令人心惊。
几乎可以肯定,当初宇文非与他们的相遇是他刻意安排的。
无论丞相府还是端靖王府都是军机要地,他蓄意混入其中,为的是什么?
他若是出身普通人家,怎么会有人蓄意纵火,又怎么会与突厥主帅斛律安关系暧昧?
还有他那足以惊世骇俗的武艺,这些年来竟隐藏地如此之好,丝毫不被人察觉。
种种迹象无不指向同一可能——宇文非是潜伏在他们身边的奸细。
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他的痴情,他的泪水,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有生以来第一次,端靖放任自己的情感淹没理智,拒绝相信这种可能。
奈何,他可以拒绝相信,却不能拒绝思考。
尤其是在这宇文非不辞而别,久久不归的深夜。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道身影掠过窗口,进入房间。
端靖稳住呼吸,看着那人影轻轻的关上窗,返身走向端靖的卧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