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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天放伤得不轻,他肯定也一样。
在房里来回转了几圈,我喝道:“备车马。”
苏红小声道:“太后真要回去,那……国舅爷……。”
我道:“苏红,你留在这里照顾他,等他的病好了,再回来不迟。”
苏红怔住:“太后……。”
我头也不回,摆摆手:“好了,有王将军护卫,你不必担心我。”
王贲扶我上车,我对他伸过来的手看也不看一眼,手攀住车辕,不小心踩到裙摆一滑,他眼明手快扶住我。
我赌气挣开他的手,他沉着脸一打横把我抱起,不顾我挣扎,强行抱上马车安放好,喝令车夫:“起程。”
我隔着帘缝往外望,他骑在马上,伴着马车,剑眉紧锁,星目沉晦,脸上的表情神似埋在地下的兵马俑。
少年将军,煞气太重,毫无蒙恬的儒雅之气,看到他,我就想到一条西北狼。
马车没有走多久就停了下来。
我听到王贲焦急地询问:“怎么回事?”
“回将军,前面的路被山洪冲垮了。”
王贲沉默了一阵,问道:“还有别的路吗?”
“回将军,没有别的路。”
又是一阵沉默,王贲终于开口:“要修多久?”
“回将军,最少一天。”
“看来是天不让哀家回宫,是不是啊,王将军?”
我掀开帘子,挑衅地飞了他一眼。
王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片刻,他别过脸,默默下马,脱下身上金光闪闪的铠甲和脚上的靴子,走过去和那些士兵一起,砍树抬石造路。
我瞅着他的背影发了一阵呆,刷一声把帘子放下。
过了约莫三个时辰,我坐得腿发麻了,外面终于有了动静。
帘子掀开,一个泥糊的人出现在车外:“太后,路已修好,可以启程了。”
我愣愣地盯着这个泥人看了片刻,忍不住冷笑出声:“王将军,是你吗?为王上卖命,何至于此,你又不是他的狗。”
王贲一双眸子瞬间瞪得老大,牙齿磨得咯咯响。
我耸了耸肩,用冰一般寒冷的目光回敬他。
王贲眼里的烈火渐渐熄灭,他缓缓放下帘子,外面传来他略带嘶哑的喊声:“太后起驾。”
我轻咬着唇,心里闷闷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骂他狗是不对,但我心情确实很差。
咸阳离雍城不过十余里,赢政就算政务再忙,来回一趟的时间总有吧。
他真忙到来看母后的功夫都没了。
两年的母子情份,对他来说,也许算不了什么,而我却是投入了真感情的。
眼看着他从一只稚嫩的雏鹰,华丽转身,直上九天,傲视群雄。
我这个冒牌母后,也到了功成身退,黯然下场的时候。
马车不知为什么又停了下来。
王贲出现在帘子外:“太后,这里风景很好,要不要下来观赏?”见我不答,诚恳道:“看看风景,心情会好些。”
我冷冷道:“将军好大的胆子,耽搁了时辰,不怕王上怪罪。”
王贲什么都没说,默默放下帘子。
随后很久都没有声音。
我忍不住挑开帘子。
映入眼帘一片山光水色,绿野芳菲。
来雍城的时候是夜里,什么风景都没看见,想不到这里的景致确实非同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八章
下了车,远远地望见王贲站在小山坡上,他身上的泥巴已经清洗得差不多了,换下武官的铠甲,褒衣玉带,长剑悬挂左腰,黑色披风迎风而展,背影很有英雄气。
这个英勇善战,助秦王灭六国的猛将,浑身充满了血性和冷酷。
不知为什么,我原先的怨愤早已烟消云散,他是赢政的臣子,尊王令行事,本来就没有错。
我示意宫人退后,径直走过去,用力一拳捶在他背上。
虽然我不会武功,这一拳打得可不轻,他回过头,凝着眉,认真地看着我:“太后心里不痛快,只管冲着臣发,臣绝不会说一个不字。如果砍臣一剑,可以发泄太后心中的怨气,臣死而无怨。”
见他一付视死如归的样子,我扑一声笑了,转身指着那轮红日:“王将军,你看那轮夕阳,他已经在空中悬挂了很多年,时间是无限的,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你们这些武将,总是把死挂在嘴上,人死了还怎么为国效力,以后不要把死看得那么轻,好好珍惜生命。”
王贲怔怔地听我说了半天,抬头看那轮夕阳,突然想到什么,脸上变色:“糟了,王上说天黑之前必须入宫。”
“反正已经来不及了,王将军,来来来,陪哀家一起看日落,哀家从来没有看过这么美的落日。”
“太后……。”
“怕什么,哀家是太后,包在哀家身上。”
“太后……。”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是不是有点伤感啊,你不喜欢,好,换一个豪迈的。”
“太后……”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怎么样,不错吧。”
“……。”
“对了,还有一首你一定喜欢。”我漫声吟道: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胭脂凝夜紫。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王贲沉默了。
想到后两句,我的心也突得往下一沉,再也没有开口。
两人都默默,冷对夕阳,看红日缓缓坠下。
车马驰进宫门,天已经黑如墨汁。
甘泉宫灯火通明。
赢政独自盘膝坐在我榻上,手里摆弄着那个笑面虎坐垫,空气中环绕着香炉醇郁的气息。
隔着灯火看他,突然觉得生分起来。
今晚的他没有像平日那样迎上来,而是冷冰冰地坐着,甚至连眼皮也不肯抬一抬看我。
是他骗我在先,不管有千般理由万般借口,他都该把实情向我知会一声。
想到赵姬,我心里就止不住辛酸,他这样,将我这个母后置于何地。
去雍城不过十余里,他自己不动尊驾,派别人强行把我押回来,我一肚子委屈又该向谁说。
早知道他眼里心里并没把我当是他母亲。
这一天突然来临,我还是有千万个不适应。
胸口窜起一团邪火,我转身就走。
“母后。”他总算开腔唤了我。
其实我也没真打算走,毕竟这里是秦宫,我还没傻到跟他当面顶撞找死。
迅速抓住梯子下楼,我转身,旁若无人地走到他身边坐下,抢过那个坐垫靠在身后。
他凑近过来,还没开口,呀,好大一股酒味,他喝酒了,以前他来我这里,从来不喝酒,我很少见他醉酒的样子,心里悄悄打起了鼓。
“雍城景色如何?”赢政一手撑着我的坐垫,目光朝我脸上瞟着,细细观察我的表情。
不是烂醉就好,我下意识地朝外挪了挪,淡淡的:“还行。”
他闷闷地笑了一声:“昨日在朝会上,吕天放的表情,嘿,可惜母后不在。”
我实在受不了他的酒味,亲自提了茶满倒一盏,递给他:“喝口茶漱漱口,酒多伤身。”
“寡人就是高兴。”赢政接了茶,不喝,放回案上,兴致勃勃地向我描述着朝会上的情景:“群臣个个五体投地,说寡人是天下之明君,远可比尧舜禹,近可比周武王。”
我漫不经心地应着,一直催促他:“王上,喝茶,快喝呀。”
他端起茶,又放下:“你听我说,我已经想好了,借这个机会,狠狠地打掉吕天放的气焰,扬君威,削相权,连吕氏宗族的人也纷纷表示对寡人忠心耿耿。”
我随口道:“恭喜王上,贺喜王上。”把茶端到他唇边:“快喝。”
他勉强就着我的手啜了一小口,低沉的声音道:“母后,您说得对,只要战胜自己,就能天下无敌。”
我看着他晕红的脸颊,冷不丁发问:“蒙恬,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蒙恬?”赢政探过身,邪邪地笑了起来,夹杂着浓厚酒味的男人气息在我耳边吞吐:“母后,才几日不见,你就想他了吗?”
看来他是真得醉了。
我朝门外叫道:“来人。”
两个宫人进来道:“太后有什么吩咐?”
我道:“王上醉了,送他回宫。”
两个宫人正要上前,赢政把眼一瞪:“寡人没醉,寡人还有话要对母后说,你们都出去,谁也不许打扰。”
宫人一声不吭地走了。
我道:“王上,你真得醉了,哀家也困了,早点歇息吧。”
“母后要赶儿子走。”赢政半眯着细长的目,眼底深处寒光闪闪。
我道:“这是哀家的甘泉宫,王上应该呆在芷阳宫。”
赢政笑了起来,低沉的笑声仿佛从胸腔深处发出:“母后,我知道,你为蒙恬的事生我的气,蒙恬身为太后护卫,竟置太后于危险之中,这是他的错……。”赢政喘了口气,语气严厉:“寡人将他视为心腹,对他十分器重,他这次太让寡人失望,让他在天牢里多呆些日子也罢。”侧脸看我:“母后觉得儿子这样处理可妥当?”
你老人家都已经决定了,我还能说什么。
“母后,你在想什么?”赢政摇我。
“没想什么。”
“你生气了?”赢政探身看我的脸。
“我不生气,一点都不生气。”
“你明明在生气。”
我站起身要走。
赢政一把扯住我的衣袖,沉声道:“母后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只见他目光犀利,咄咄逼人,哪是喝醉酒的样子。
我冷笑道:“王上今日派王贲把哀家押回宫,现在又亲自审问,……”顿住,胸口陡然间泛起阵阵酸涩:“哀家怎么这么糊涂,王上长大了,这个老不死的母后未免太碍眼了,总得想个法子除掉她才好。”不等他开口,抢先道:“不劳王上费心,我现在就走,以后再也不来打扰王上。”
玄色长袖的手臂飞快地伸过来拦住我,赢政嗓音有些嘶哑:“母后方才说的,可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