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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的时候,安亲王府的侍卫前来,说皇上召他入宫。
兄弟二人,对视了一眼。
面容皆有些微变。
慕容桀皱起眉头,“希望不要被我猜中。”
“八九不离十!”安亲王沉重地叹气。
他转身而去。
宫中,纵然是龙潭虎穴,他也得闯。
他深爱的人,在宫中,他不能置之不理。
皇帝没有在熹微宫接见安亲王,而是拖着病重的身子,去了御书房。
其中原因,安亲王自然明白,不想让他见到阿语。
皇帝的心,多少觉得有些愧对安亲王。
因为,安亲王这些年,几乎不过问朝政之事,但是只要国家有难,他便会挺身而出。
像这一次北漠来犯,他率兵迎击,后更是平定鲜卑,于国有大功。
他强撑精神来见安亲王,但是,再怎么强撑,也只是强弩之末,他知道自己,若没有合适的疗法,他命不久矣。
夏子安没有入宫,让他很震怒。
他知道,老七没有把他昨天晚上的话听进去。
多可惜啊,只要他愿意,他们兄弟,便又可以回到以前那样了。
可人心是能强求的吗?他不同意,便证明老七已经存了反叛之心,再不是昔日听话的七弟了。
换做以往,哪怕是叫他牺牲性命,他也丝毫不会犹豫。
“皇上传召微臣入宫,有什么事?”安亲王自打丹青县主入宫之后,对皇上的态度,便十分疏离冷漠。
如今,纵然见他一脸病容,仍丝毫不动容。
皇帝看着他,天色已经沉下来,殿中点了十余根婴儿手臂粗壮的蜡烛,照得如白昼般亮光,但是,他眼底却没能激发出半点的火焰,如死寂了一般。
皇帝缓缓地开口,单刀直入,“二弟,朕知道你思慕丹青县主已久,朕也打算成全你们。”
“谢皇上!”安亲王脸上没有半点喜色,这开场白虽然直接,但是还不够直接。
皇帝招呼他上前,双手撑着御案,忍住一阵翻涌的腥甜,平淡地道:“朕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杀了老七。第二个,杀了夏子安,然后给他吃下断子药。”
安亲王看着他那张平淡的脸,道:“如果臣能让子安入宫为您治病,是否还有第三个选择?”
皇帝摇摇头,“不是真心的,你觉得朕会让她入宫吗?”
“皇上,若要她真心入宫为您治病,昨天,因何要跟七弟说那样的话?您是觉得,子安治不好您,所以,宁可断了他们的后路,也要确保您的无后顾之忧?”
皇帝眸色下沉,“夏子安虽不能治愈朕,但是,却能让朕支撑一两年乃至两三年,只可惜,朕的一切便得被他们夫妇拿捏在手中,既然如此,朕何必争这一两年而冒着失去江山的危险?”
“说句冒犯的话,若您驾崩,这江山始终是要失去的。”
“至少,朕可以确保继位的是朕的儿子,而不是旁人。”
“皇上口中的旁人,是您的亲弟弟,是对您尽忠了多年,为您出生入死无数次的亲弟弟!”安亲王的声音,微微扬高,竟有几分尖锐。
皇帝盯着他,眼底注入了一丝怒火,厉声道:“你如果是朕,也会和朕一样,为了自己在乎的人,在乎的东西,不惜一切,你今日入宫,不也是为了你的心上人吗?休要把自己说得那么清高,你和朕,有什么区别?”
安亲王失望地道:“臣不敢和皇上比,也比不得皇上。”
“你只说一句,答应还是不答应?”皇帝激怒之下,面容的红斑越发明显,竟叫人觉得狰狞无比。
安亲王摇头,“第一,臣不会杀了自己的亲弟弟。第二,臣也不可能会叫自己的亲弟弟断子绝孙,此等阴鸷之事,若臣做了,以后有何颜面面对祖宗?”
第七百七十四章 逼他反
皇帝看着他,许久没做声,眼底波澜翻滚。一瞬间,千百种念头闪过。
但是。最终,他扬起了一抹浅笑,轻轻地咳嗽一声。“二弟今日陪朕用膳吧。”
安亲王眸子闪了闪,“是!”
这顿饭,自然不是说骨肉亲情。
但是。安亲王也没料到,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只以为他没放弃,要继续劝说。
当他坐在饭桌前,看到有人掀开帘子。徐徐走来,那身影,那面容,说不出的熟悉。他顿时就明白了。
她瘦了很多。整个下巴都尖了,但是整个人很有生气,很有活力。她身后跟着两名侍女。步履款款,举手投足,皆有了几分媚态,浑然不似往日的优雅。
她进来之后,眼睛便只看着一个人,秋波朦胧,唇瓣的微笑蕴含了几分柔情娇羞。
她羞赧行礼,“参见皇上!”
皇帝执着她素白的玉手,抬了抬下巴,“这位是安亲王,去见过安亲王!”
袁翠语仿佛这才看到安亲王也在场,她抬起头,脸上的笑意减退一分,维持了往日的端庄,矜持地福身,“见过安亲王。”
她方才的柔情媚态,也只是对着皇帝一个人。
安亲王只觉得一口鲜血不断地翻涌,从脚底窜到了脑门,脸便激怒得红了起来,只差点没一口鲜血喷出。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皇帝的手,他的手,如今正拉着阿语的手。
“王爷?”袁翠语见他久没答应,便唤了一声。
安亲王吞下那一口鲜血,兀自沉静地道:“县主多礼了。”
袁翠语含笑坐下,道:“许久没见王爷了,王爷可好?”
“好,县主有心了。”
皇帝听得此言,却是微微诧异,“你记得他?”
袁翠语笑道:“我与王爷有过数面之缘,怎么会不记得?”
皇帝面容微微变色,孙芳儿跟他说过,顺耳蛊和情蛊双料齐下之后,她只会记得是自己亲人的男人。
也就是说,她只能记得她的父兄和他,不可能会记得老二的。
因为下顺耳蛊的时候,孙芳儿在她耳边,只念了一个男人的名字,那么,她心里记住的,就是这个一个男人。
其他即便多熟悉,她都不会记起来,包括夏槐钧。
下蛊的那天,她连每天在她眼前晃动的梁树林都不记得,是后来才重新认识的。
下蛊之后认识的人或者告知她的人,她会记住。
若只是情蛊,她倒不至于会忘记,顶多是忘情,可连同顺耳蛊一同下,那就不一样,是不该记得的,顺耳蛊美其名曰,就是听话蛊,听了下蛊之人的话,除非解蛊,否则,将一直受到控制。
莫非,孙芳儿骗了他?
他念及此,一把搂住袁翠语的肩膀,把她往自己的身边搂,袁翠语娇羞地道:“皇上,王爷在此呢。”
“自家弟弟,有什么要紧的?以后他便是你的小叔子了。”皇帝似笑非笑地看着安亲王说。
安亲王一双手握成了铁拳,脸上涨红得几乎要冒出鲜血来,他掩住眼底的惨烈,缓缓地垂下眸子,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袁翠语笑着看向安亲王,心底倏然便有些异样,然后便是尖锐的一痛,她伸手捂住胸口,脸色瞬间惨白。
“怎么了?”皇帝见她神色不对,问道。
“没事!”袁翠语抬起头,眼底茫然地看着安亲王,“只是方才看着王爷,我这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痛了一下。”
安亲王的心,因她这句话,却剧烈的疼痛起来,心底有模糊的喜悦,是不是意味着,她即便中了情蛊,却还是有他?
皇帝的脸色沉了下来,“你先回去,好好歇一下。”
一定有什么不对劲。
“但是,您今天不是说,如果叫我过来的话,让我跟王爷说说话吗,劝说劝说他吗?”袁翠语疑惑地问道,“怎地又让我走了?”
安亲王的眸子陡然冷冽起来,原来,倒不是单纯要刺激他,而是要阿语来做说客。
皇帝淡淡地道:“现在不需要了,王爷会答应的。”
袁翠语嫣然一笑,“那就好,那我便先回去了。”
她站起来,对着皇帝福身,又对着安亲王福了一*,临走的时候,看了安亲王一眼,眼底又闪过一丝疑惑。
安亲王的眸子,叫人瞧了,心莫名就会痛。
她茫然地出去,路公公在外面扶着她,轻声道:“县主,仔细台阶。”
袁翠语看着路公公,问道:“公公,皇上本来让我劝说安亲王,叫他杀了老七的媳妇,这个老七是谁?他的媳妇又是谁?”
路公公笑道:“这奴才怎么会知道呢?”
皇上故意没说王爷的名字,是因为宫中有人谈论,慕容桀是子安的夫婿,如果说名字,她会知道是子安的夫婿,若说老七,却不知道是谁。
路公公垂眸掩饰眼底的情绪,继续扶着袁翠语走下去,然后,打发人送她回熹微宫,他则依旧站回殿外候着。
皇帝在袁翠语走后,便摆明了态度,冷硬地道:“夏子安不死,她死,你自己选择吧,不仅仅是夏子安死,还要老七服下断子药,只要你做到,朕马上为你们赐婚,而且,若唯有夏子安死,你才能名正言顺地娶阿语。”
安亲王怒道:“你就不怕逼反了他吗?”
“他会吗?”皇帝静静地问道。
安亲王盯着他,眸子喷着怒火,但是,皇帝的眸子却沉静如古井。
安亲王忽然就明白了,倒抽一口凉气,“这就是第三条路,是吗?老七是有第三条路走的,若他不按照你之前说的去做,你就要逼反他,他反,你便能名正言顺地杀掉这个功臣,杀掉你的亲弟弟。”
皇帝笑了,笑得有些轻喘,良久,他轻声说:“你多心了,多心了,朕没有这个意思。”
安亲王看着他的神情,心里却什么都明白了,这才是他最终的目的。
老七想必也知道,否则,他不会策划起兵的事情,他不会死活不让子安入宫,因为,他知道,子安入宫就一定会死在宫中,子安死,老七反,这个是肯定的事情。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逼老七反。
他知道老七不会杀了夏子安和他腹中的孩子,更不会服下断子药,所以,老七其实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