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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暂时没有性命之忧,”杜蘅轻描淡写道,“至于以后的事。。。。。。那时候梦都醒了,怕什么。”
“杜公子真是智慧过人。”董晓悦狗腿地奉承道。
杜蘅投桃报李:“谬赞,谬赞,比不得娘子秀外慧中,颖悟绝伦。”
必不可少的商业互吹完毕,董晓悦继续说正事:“江氏那边怎么办?”
他们只知道那具男尸可能姓刘,江氏却是知道他身份的,知道了底细去查,当然比他们这样大海捞针地凭一个姓氏找人强多了。
杜蘅思忖片刻道:“此事一发,谭孝纯一定想方设法瞒住江氏,首先要防的就是我,这时候找上门去也见不着她,万一弄巧成拙让谭孝纯起了疑心,说不定铤而走险立即找人杀了我。”
董晓悦灵机一动:“反正他们都看不见我,我可以溜进去看看情况。。。。。”
“不用想了,你哪儿也不去。”杜蘅斩钉截铁道。
董晓悦还想摆事实讲道理说服他,杜蘅冷笑一声,一把揪住她的衣带,三下五除二把两人的衣带打了个死结,用实际行动证明他的话没有半点水分。
董晓悦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件事上这么执着,但是明摆着道理讲不通,只好任由他去了。
“要见江氏并非易事,可知道刘郎底细的不止江氏一个。”
董晓悦立即反应过来:“你是说她身边那个冯嬷嬷?”
“正是,那老嬷嬷说话带郢州乡音,想必是江氏从家乡带来的人,那老妇人有几分鲁直,又忠心为主,知道了尸首和金钿的事,她八成要来打探消息。”
董晓悦点点头:“那天说到流霜亭,那老嬷嬷的神色也不太对,应该是知道内情的。但是金钿的事除了我们只有刘四和仵作知道,未必传得谁都知道,光是一具无名尸体能让冯嬷嬷坐不住吗?”
“不用担心,”杜蘅胸有成竹地道,“义庄庄头刘四的妻妹嫁的是露白湖边茶肆瞿家,瞿家有一门表亲住在同安里,间壁住着西市开生丝铺子的孙三郎,他家小女儿前年认了赵管事的媳妇儿做干娘。我同你打包票,不出两日,这花钿的事保管传到冯嬷嬷耳朵里。”
董晓悦被他那一堆表亲干亲绕得晕晕乎乎,对杜公子佩服得五体投地:“你不也才来吗?这些弯弯绕绕是怎么知道的?”
杜蘅不防她有此一问,脸上一红。小崔推官凡事都喜欢记一笔,特别是婚丧嫁娶,必然把情理曲折、来龙去脉并账目明细记清楚,以备将来娶媳妇儿加倍收回来。
杜蘅天生过目不忘,把他的手札并人情账本全读了一遍,不由记了一肚子家长里短。
这些事不好意思说出来让她知道,杜蘅便扯开话题:“一整日没吃什么,都快饿过头了,咱们找地方先吃些东西,吃完再去衙门里查案宗。”
杜蘅一边说,一边牵着董晓悦出了巷子,两人就近在街边找了间食肆,就在沿街的棚子下找了张小桌子坐下。
满脸油汗的老板一见是崔推官,心里就有点犯嘀咕,面上还是堆着笑招呼:“崔帐干,真是稀客,今日的白切肉挺肥,来一卖?”
“大热的天谁爱吃这些荤腥,”杜蘅装模作样道,“有劳下一碗阳春面罢,小葱切细点,加勺猪油。”
董晓悦是个不用进食的灵体,杜公子乐得做个惠而不费的东,等面上来,又让老板多加了一勺猪油,慢条斯理地吃得一干二净,优雅地拿帕子揩揩嘴,看那派头架势仿佛吃的是什么山珍海味。
吃饱喝足,杜蘅掏出钱会了帐,带着董晓悦去衙门里查案宗。
库房钥匙由典史收着,崔推官时常半夜三更地查阅文书案宗,典史见怪不怪,没问因由便把钥匙给了他。
杜蘅开了库,先把过去一年半中失踪寻人的案宗翻找出来,一目十行地看了,成年男子失踪家人来报案的总共七件,其中三件很可能是远走他乡躲债去了,剩下的四个,身高体型一概对不上。
结果正如他们所料,这无名男尸是个外乡人。
杜蘅又找出那段时间被收监问斩的罪犯案宗,发现一年前有两个劫道杀人的同案犯,从案发到审结处斩只有短短十来天,死刑都要上报州府审核,案宗里核准书上盖的正是谭知府的章。
杜蘅一见这案宗心里便有了底,取了纸笔来,把那案宗誊抄了一遍,卷起来藏在袖子中,把案卷依原样整理归置好,还了钥匙。
这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将近二更。
杜蘅把董晓悦带回城南葫芦巷。
崔推官这些年省吃俭用,在这里买下了一个两进的小宅院,庭院里栽着棵榆树,枝叶茂盛,树冠亭亭。
院落虽小,房舍也朴素,却打理得清清爽爽、井井有条,董晓悦瞥了眼身边的男人,感觉有些新鲜,这么经济适用的燕王殿下还是第一回见。
一前一后地进了屋,杜蘅点上油灯,董晓悦四下里看了看,只见小小的屋子挺温馨,倒也不算太寒酸。只是小推官一个大龄童男,也没结交什么朋友,家里统共只有一张床。
两人推让了一番,谁也说服不了对方,最后各退一步,海阔天空,索性一起打了地铺。
董晓悦累了一整天,浑身酸痛,实在生不出什么旖旎心思,躺下没多久就昏昏欲睡。
佳人在畔,杜蘅虽然有些心猿意马,到底不敢越雷池一步,纠结了一会儿,也不知不觉地阖上了眼。
就在快睡着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腰间被人一拽,蓦地清醒过来,发现是董晓悦坐起身牵动了他的衣带。
“怎么了?”杜蘅睡眼惺忪地问道。
董晓悦重新躺下,揉揉眼睛,打了个呵欠:“。。。。。。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嗯?”
董晓悦侧过身望着他线条分明的侧脸,欲言又止:“哎。。。。。。话说。。。。。那个金花钿,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杜蘅一下子醒了,看她明明兴师问罪还装作不以为然的模样,心里十分受用:“是上回琵琶巷苏家七娘子送的。”
董晓悦朝天躺平,心里咕嘟嘟地往外泛着酸水,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哦”了一声。
杜蘅见她这模样,越发想逗她:“那苏家七娘子生得十分标致婀娜,是本城第一美人。”
关我x事,董晓悦撇撇嘴,翻了个白眼。
杜蘅话锋一转:“就是年纪略大了些。”
“是么。”反正你也老大不小了。
“可不是,”杜蘅强忍着憋住不笑,“属马的,过年都九十一了。去年她家里闹白大仙,找了崔推官去,没有现银子,便拿了一对花钿抵。”崔推官在札记里把那抠门的第一美人好一顿数落。
董晓悦这才知道又被他涮了,翻了个身不理他。
杜蘅拍拍她的背,如临大敌地道:“阿悦,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怪味?”
董晓悦听他语气紧张,不由也警觉起来,翻过身来,抽了抽鼻子,狐疑道:“没有啊?你闻到什么了?”
“似乎是陈年老醋打翻了,那么大股酸味你闻不出来?”杜蘅一边说一边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再理你是狗!董晓悦决然地翻过身去。
杜蘅终于笑够了:“我没骗你,苏七娘真是全城第一美人,只不过是七十年前。”
董晓悦哼了一声。
“也不过尔尔,要我说,再过七十年,你一定比那苏七娘还标致。”
“借你吉言。”董晓悦说完便把薄被子蒙住头,不再理会他。
不一会儿,被子下面的呼吸重起来。
杜蘅等她睡熟了,把她贴在脸颊上的发丝挑开,借着月光打量她的眉眼,他说的是真心话,就算她老去了,也一定是个顶顶标致的老太太。
只是梦中人也会老去么?杜蘅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替她掖好被角,慢慢睡了过去。
第85章 探听
一夜无话; 两人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杜蘅早上去衙门点卯,将昨日从紫霞山松林中掘出无名尸首之事一五一十禀报与县令知道,并呈上仵作画押的验尸报告。
县令浏览了一遍; 见那埋尸地在城外山中; 又是经年的旧案,蛛丝马迹早已消弭不见; 连身份也不得而知; 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循例问了两句; 杜蘅一一作答; 便点点头吩咐道:“那便写一份结案书呈,留个案宗存证罢了。”
想了想又道:“那凶身遭此祸端,客死异乡,着实可悯,你去同那刘庄头说,买副棺材葬了他罢。”
杜蘅道了声遵命,这事便算交代完了。
傍晚回到葫芦巷,门上有个穿茧绸青衣的小厮正左顾右盼。
“看吧; 来了。”杜蘅对着董晓悦笑道。
那小厮见着杜蘅; 行了个礼; 呈上一封书帖:“小的受谭府君之命来给崔帐干送帖子; 请帐干前往太白楼一叙。”
杜蘅接了帖子,从袖子里摸出五个铜钱给他:“有劳上覆府君一声,在下回屋换件衣裳便来。”
青衣小厮对那点赏钱着实看不上眼; 但既然这催账干是府君的座上宾,说不定日后要飞黄腾达,也乐得结个善缘,笑盈盈地接过来谢了。
杜蘅回去换了身半新的黑绸衣裳,俗话说男要俏一身皂,他本就生得眉目俊朗,身形修长,一洗袭黑更显得齿皓唇红、白皙如玉,换好衣裳掀帘子从屋里走出来,董晓悦见了便是一怔,半晌挪不开眼睛。
杜蘅见她直眉楞眼的,忍不住莞尔:“走了,谭孝纯还在太白楼等着。”
董晓悦这才回过神,支吾了一声,跟在后头出门了。
太白楼是本城最豪奢的酒楼,一干厨子都是从江南请来的,做的南菜十分地道。
两人到得太白楼时正是华灯初上,黯淡的余晖笼罩着楼上油瓦,楼中已是灯火通明,光彻耀目宛若暄昼。
杜蘅一走进楼中,早有谭府下人迎上来:“帐干请随小的上楼,府君已在雅间等候。”
杜蘅转头看了董晓悦一眼示意她跟上,两人拾级而上,走到楼上往朱红阑干下望去,只见楼下堂中锦绣成堆,朱紫耀目,煞是热闹。
楼上的雅间多以琉璃屏风、斑竹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