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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太温柔了,温柔得教人心醉,她的讶异迅速消失,双眼合起,任他轻柔摩挲她双颊。她蓦然想起,是了,是了,想必她今夜遭劫,他格外疼惜。
她听到地散发酒气的双唇似在呢喃什么,仔细一听,她一怔,总他柔柔轻唤:“燕飞!燕飞!”
琴儿一呆,像蓦地给重重搁了两掌,她双颊热起,心头刺痛,她强抑珠泪,柔滑的身躯清楚感觉他轻巧的抚弄,他温柔得教人心惊,与往日大相迥异,她大大惊疑,原来他如此温柔多情,她在黑里萎顿下来,整个人木木然,再无任何欢喜之情。
木然间,他又成了狂风骤雨,在风狂雨急中,他大口大口喘气着,呼唤着,一声又一声,听得她心乱如麻,他毫无所觉,仍迭声唤“燕飞!燕飞!”
逐渐,呼唤成了梦呓似的呢喃,成一串不清楚的絮语,他咿唔一声,静止。手一松,她被放开了,耳畔听得均匀呼吸,轻轻细细,充满规律节奏,她清楚,不需好久,他会醒来,同他自己床榻。她更明白,若非他醉了酒,胡思乱想,难平欲火,他怎会主动上门找她?
她静静下床,重新点了灯,穿好衣服,理理蓬乱的长发,双眼瞄去,若他睡得香甜,她心绪急速起伏,难以平息。
约莫一柱香功夫,他一转头,睁开双眼,琴儿静静向前,将床侧折叠整齐的衣衫,一言不发,下床即走。
琴儿眼巴巴看他朝外行去,万念俱灰,一颗心往下遂,觉自己浑身发冷,几要站立不稳,只是她一念陡生,迅即打起精神,说道:“少爷请留步。”
白禹奇住了脚,不曾回头,问:“有事?”
“自然有事。”琴儿觑着他:“今夜之事,少爷难道一点不关心?”
白禹奇讶然回头,茫然盯她:“什么事?”
“我知道少爷对那燕姑娘十分倾心。”
白禹奇眼光骤然一冷,不乐道:“你的话未免太多!”
前一刻两人还相拥缠绵,不想他一觉醒来,已变了张嘴脸,琴儿悲从中来,恨意更深,勉强厌抑自己不快,说:“我提燕姑娘,自有道理。”
白禹奇眼光凌历一扫,不吭声。
“今夜之事,少爷为何不闻不问?”
白禹奇反问:“何谓今夜之事,我不闻不问?”冷冷道:“你一向说话伶牙俐齿,此刻怎一句话翻来覆去?扯东道西?”
琴儿怔了一怔,理直道:“少爷认为我说话翻来覆去,扯东道西,那是因为我不便启齿。”
“何谓不便敢启齿?”
“此事攸关琴儿生死,少爷分明知道,却不闻不问,琴儿如何启齿?”
听她言词怨热,神色悒悒不欢,白禹奇静静看她半晌,方缓缓启口:“你可以说了。”
琴儿似已料到他会如此回应,脸色依旧如前,平静说:“少爷相信铁龙的话,还是相信琴儿的话?”
白禹奇凉疑盯她:“怎么说?”
“铁龙不肯说真话,竟说琴儿欲寻短见,琴儿誓愿终生侍候少爷,怎会寻短?”
白禹奇一皱眉头,不耐道:“你倒说看看,铁龙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铁龙欲置我于死地,存心勒死我。”说着,神情一惨,眼泪光闪闪,只差没有夺眶而出:“幸亏我命大,如今才有命在。”
“铁龙存心勒死你,怎会让你活下来?”
琴儿眼里掠过一抹恨意,说:“不错,铁龙既存心勒死我,就不会让我活下来,少爷知道我为什么又活了过来?”白禹奇略略一抬下颚,示意她说。
“是因为有人将我救走。”
白禹奇沉吟不语,琴儿看他并无追问的意思,乾脆说:“少爷难道不想知道什么人将我救走?”
白禹奇眼色一寒,双颊一僵,万般艰难迸出一字:“谁?”
“是燕姑娘。”
白禹奇双眼陡然一瞪,不敢置信盯她:“她为何救你?”
琴儿忧闷尽去,泪光已然不见,似笑非笑瞅住白禹奇,慢条斯理说:“这就要问她了。”
白禹奇先是神色愕然,随即紧紧盯住她,将她从头看到脚,视线缓缓从下往回走,直走回她脸上。琴儿见他如此瞧人,神色一讶,不知什么意思,白禹奇上上下下来来回回连看三次,琴儿给瞅得有些心慌,过了大半晌,白禹奇微微笑道:“依你之说,若非她救你,此刻你已不在人间?”
琴儿一忙,不知如何作答。只见白禹奇微笑尽去,脸色一沉,双目寒光一闪,冷冷道:“她既救你,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竟恩将仇报,将她扯出,你这女人,未免可怕!”
琴儿嘴唇蠕动,只说了:“我……”就欲辩无词,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禹奇狠狠瞅她,眼神轻蔑,嘴里不屑哼了声,一甩袖,头也不回走了。
琴儿呆呆站着,白禹奇眼中的轻蔑,嘴里的不屑,明显看出对她的厌恶,她惶惶然、茫茫然,烛火仍旧荧然,她却觉眼前被大片黑暗包围,浑身的冷,从头冷到脚,从脚冷到头,心不觉跟着哆嗦起来。
白禹奇默默走回,心事重重斜依座上,他需要静静想想,燕燕飞潜大奇园,救走琴儿,用意究竟何在?莫非对奇园仍旧怀疑?
她既对奇园怀疑,想必也对他不信任。事情发展至此,婚姻想必茫然无望,冰雪聪明的她,岂会轻率应允终身大事?
他长长轻喟,忽听得有人说:“少爷叹什么气?”
白禹奇一愕,微微一笑道:“你倒是厉害,无声无息就出现了。”
“铁龙只怕侍候不周,随时听候差遣。”堆起一脸笑意,紧紧瞅他:“莫非刚才琴儿一番话,引得少爷心烦意乱?”
白禹奇一讶,笑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铁龙为少爷效劳,战战兢兢,不敢一刻疏忽。”
白禹奇低声喝采:“好一个不敢一刻疏忽!”问他:“刚才琴儿的话你都听到了?”
铁龙脸一凝,点头道:“我早已料到是燕姑娘救走琴儿。”
白禹奇眉心一皱,闷闷道:“我故意在张捕头、燕姑娘面前展露奇园机关,无非要除去二人对奇园的疑虑,不想燕姑娘不动声色,潜入奇园救走琴儿,想必她对奇园、对我并未释疑,令人忧心重重。”
铁龙略一凝思,笃定道:“此事少爷不须忧心。”
白禹奇转忧为喜:“你既如此说,想必有妙方?”
铁龙笑呵呵,胸有成竹道:“少爷的事,铁龙自不曾袖手,此外,琴儿既对少爷忠心耿耿,当然也要借重她。”
白禹奇一愕:“你莫非要办什么大事?”
“不错,有一件大事刻不容缓,非办不可。”
白禹奇见他凝着一张脸,不觉讶异问:“什么大事?”
铁龙压低声:“燕姑娘虽对奇园怀疑,只要寻不到证据,所有疑虑岂不尽去?到时候与燕姑娘成其好事,并非没有指望。”
白禹奇脸色一霄,却仍不免疑惑:“你是说……”
“事情也该告一段落,该烟灭的烟灭,该处理的处理。”
白禹奇静静想了想,颓然而叹:“想不到只是一念之间,事情如此棘手。”
铁龙微笑道:“现在也是一念之间,便将此事化为无形。”笑意更深,说:“一切可以重新开始,少爷若不在乎什么,何妨荒废,少爷若喜欢什么,何妨追求。”
白禹奇忧容尽去,说:“我对那燕姑娘又敬又爱,想你能明了。”铁龙静静颔首,白禹奇皱皱眉,轻声道:“那琴儿……”
铁龙微笑道:“琴儿跟随少爷多年,少爷好生安抚,琴儿必尽心尽力听命于你。”白禹奇一愕,立即若有所悟点点头。
天朦朦亮起,琴儿捧了洗面水,送至白禹奇跟前,看白禹奇坐在书桌前,就着窗前的曙光,手中执笔,一笔一副挥毫。琴儿垂着眼脸,将水盆置于架上,转身欲走,白禹奇说:“等等。”
琴儿抬眼一望,见他脸上微有笑意,不觉幽怨尽去,心平气静间:“少爷有吩吩?”
白禹奇眼里含笑,柔声说:“你是否说过,愿终生侍候我?”
琴儿略一凝思,低下头望着自已双手,幽怨道:“琴儿是说过,只是少爷似乎对琴儿十分厌恶,琴儿当然愿意侍候少爷,只怕少爷不要琴儿。”
白禹奇静静打量她一会,笑颜逐开:“你知道我昨夜为何拂袖而去?”
琴儿偷眼瞅他,知道他正注视自己,便依旧瞄住自己纤纤十指,说:“少爷想是对琴儿十分厌恶?”
白禹奇突地一抓她手,放唇边轻轻一吻,柔声道:“我若对你厌恶,昨夜为何还与你厮缠?”
想起昨夜,琴儿怨气又起,气他人在怀里,心却向别的女人飞去,还频频呼唤那人的名字,这事不想便罢,一旦想起,一股酸意直冲脑门,恨得她咬牙切齿,忍不住想与他理论一番,忽地转念一想,难得白禹奇好言好语,自己委曲道:“少爷拂袖而去,琴儿心中难堪,一夜不能成眠,你竟忍心!”
琴儿一噘嘴,撒娇道:“我不知道。”
白禹奇笑眉笑眼注视琴儿,说:“既是铁龙欲置你于死地,燕姑娘救了你,你竟恩将仇报,将她扯出,你难道不觉自己心胸狭窄?”
“这……”
“爱之深,责之切,我对你痛心,故而拂袖而去。”
琴儿无言以对,嘴噘得更高,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觑腆瞅住白禹奇,看他神色冷凝,忙又低下头。
“我原先对你有所不满,一夜细想,你将实情和盘托出,顾不得燕姑娘对你的恩怨,如此岂非对我一片忠心,我若再有不满,岂不委曲你,冤枉你?”
琴儿条然一抬头,惊喜道:“少爷不怪我?”
白禹奇缓缓站起,一把将她搂入怀里,咬着她耳朵说:“只会更疼你。”
琴儿撒娇撒地将头靠他肩上,浑身软瘫无力靠着他,被他紧紧拥住,遍体舒畅,倍觉温馨。这一霎琴儿忽然记起昨夜之事,心中一阵翻搅,一来气,轻推白禹奇,对方讶道:“怎么?”
“少爷嘴里说疼我,昨夜我若被铁龙勒死,岂不冤死枉死白死?”
白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