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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向阳试着问,“那你找的那份工作多少钱一个月啊?”
张大队长尴尬地道,“一个月六十。虽然比不上广东高,但是他们可以待在家里啊。红根和红进也能时常看到他们。也不至于跟他们生份。这不挺好的吗?可他俩死活不乐意。”
张向阳嘴角抽抽,正常人都不可能同意吧,“我大哥现在一个月都一百五了。你直接让他少了九十块钱。这不是要他的命嘛。还有我大嫂帮我看几个店的财务。去年就拿到了会计证。我一个月给她的工资都有三百。是您,您乐意?”
张大队长侧着身子,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嘴里咕哝着,“我不跟你俩说了。你们都钻到钱眼里去了。你们一个个都跑到外面,也不想想我和你娘待在家里有多想你们。”
其实这才是重点。不是因为孩子想父母,而是爹娘想他们了。
张向阳眼睛瞬间红了,看着张大队长两鬓发白,心里很是伤感,“爹,娘,要不你和娘到北京来吧?”
“到北京干啥?这边还不如咱们县城好呢?”张大队长嫌弃得撇嘴,“我以前待在老家的时候,经常说上海北京有多么多么好。可我一来,好家伙,要啥啥没有,什么都要票。”
张向阳满眼泪水还未落下生生被张大队长这话给憋了回去。这是嫌弃上北京了?
何方芝笑着道,“爹,您也不能这么说。北京这边不是还没开放政策吗?等过些日子开放政策就好了?”
张大队长叹了口气,“你俩就别哄我了。”他指着刚刚两人吃过的饭盒,“我去买菜的时候,听了几耳朵。许多工厂都开始打白条了。我跟你说啊,这才刚刚冒头,以后说不定咋样了呢。”
“您知道就好,反正跟我们也没啥关系。”张向阳随口道。
张大队长拍着大腿,脸上愤愤,“我这不是替国家着急嘛。北京这么大的城市居然现在也不开放。要是以后连咱们县城都不如,那才闹笑话了呢。”
“话是这么说,不过北京是祖国的心脏,肯定还是比咱们那小县城强的。”张向阳对这点那是非常确信的。
张大队长听了却不乐意了,要不是小儿子身上全是伤,他早就撸袖子打这个数典忘祖的小畜生了。“我说你啊,这才来北京多久啊,连生你养你的家乡都看不起了。”
张向阳有些无语,他是这个意思吗?他只是照实说而已。
何方芝见两人又吵起来了,忙从自己兜里掏出两张肉票,“爹,现在天色还早,您看看能不能去买两根排骨炖炖。”
张大队长接过她手里的票,又见她似乎想掏钱出来,忙制止了她,“不用,我有钱。你们每次回家都给我好几千块钱,我都揣着呢。”
原以为儿子指不定伤成什么样,他把家里存款拿过来也好救救急。可瞅着小儿子现在都可以跟他呛声了,那就是没啥大事,他还拿个屁啊。
何方芝坚持给他钱,“您把犯人给抓了,替我们省了好几百块钱。买东西就让您掏了。”
张大队长扫了两人一眼,“我瞅着你俩这财大气粗的架势,我都觉得心慌,你俩要节省过日子,省着点花。以后日子还长着呢,用钱的地方多的是……”
这喋喋不休的样子跟张母有得一比。何方芝好脾气地笑着听他说,时不时还点头应承几声。
第 143 章
张大队长在北京待了七天; 一直等到判决下来才回去。
因为是严打期间; 案件是由公、检、法三家联合办案的; 每抓到一个罪犯(犯罪嫌疑人)不是公安审; 然后检察查,最后法院判,而是三家各派一到两人,共同审问,一次定刑。审完以后; 各单位出各单位的案卷,共同研究一个罪名; 定出判多少年。所以当时的审判效率非常之高; 可以说达到了中国法制历史上的高效之巅。
这七个人抓到之后,连夜审讯,他们这起案件是没有什么可疑点,张向阳和王远山都曾指认过犯人的照片。
但他们本身却不止犯这一起案子; 三家审问,拔出萝卜带出泥,又从他们身上套出不少事情。于是又消了好几起案子。
那时候贪污几百块钱就能判刑; 更不用说是诈骗了。几年前,他们七个人骗了好几万块钱。
这七个人被判枪|毙,临行的时候,张向阳和王远山因为腿脚不便没能亲自到场,但何方芝,张大队长和王父王母都去看过。
行刑那天; 可以说是非常热闹。经过审讯被公审宣判死刑的犯人,必须经过游街示众后押赴刑场行刑。前面由鸣着警笛的警车开道,后面紧跟着一辆辆大卡车,每辆卡车上站着一名将要被执行死刑的犯人。犯人被五花大绑,由于将临的死亡和游街的耻辱而面如土色。他们胸前挂着木牌,上面写有名字、性别、年龄及罪行等,在他们的名字上面还画着黑色的“x”。行刑车沿途播放广播,宣传“严打”斗争,控诉犯人罪行。路过的大街小巷,引来无数百姓围观。公安人员在旁边维持秩序,疏导交通。
何方芝前世也曾杖毙过的一个丫环,那时候,她刚从母亲手中接过中馈,有个丫环胆大包天收了别人的钱财想把她姐姐的贴身衣物偷偷带出府。这事一旦成功,她姐姐清白不再,他们何家将成为笑柄。所以她命府中所有人过来围观,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人活活打死。
自此,府中无人敢挑战她的权威,她说的话,所有的命令也无人敢不听。
听马大顺说起深圳街头自从改革开放后就一直有人打架。许多街道冷冷清清,根本没人光顾。
这还是深圳,北京同样如此。她男人和王远山在街头就能被人打。可见治安之乱。
立威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治家治国的一大手段。
王父和王母一路上都没说什么,张大队长一开始也愤愤不平,但人都死了,怨气倒也消了。
“我看这事有点治标不治本。”张大队长突然叹了口气,“你说说那些小年青,从乡下回城,上面也不给安排工作,他们整天吊儿郎当的,没钱花可不就得抢么。”
王父背着手,有些不认同,“如果人人都像这样想,那还会乱下去。”
何方芝想到张向阳说以后都会改革开放,便道,“以后肯定不会的。像深圳发展得多好啊。许多厂都招不到人。可他们还是当街闹事。我看也不能全怪政府。”
历史遗留问题,有利益就有纷争,但是如果生活好一点的话,当街打架也能少一些。
送走张大队长后,张向阳消沉了几天。
“等你好了,再回去看看你爹呗。”何方芝见他一声不吭,只顾着发呆,宽慰他。
张向阳坐在床上,想到刘导今早来说的事,“刘导说,上面资金紧张,今年没法再拍片子。等明年资金到位了就拍。让他先准备剧本。”
何方芝坐到床沿,“就算上面有资金,你现在这个样子,也没法拍戏吧?”
张向阳四肢还不能动,别提有多憋屈了,他闷闷地道,“以后我再演坏人,我一定要雇个保镖保护我。”
两人正说着话,有人敲门,杨兰心站在门口,后面还站着两个男人。
何方芝忙把三人请进来,“哎,你们咋凑到一起了?”
这两个男人就是跟他们有过一面之缘的李世容以及他的助理。
李世容还是那副好脾气,他朝何方芝伸手。
何方芝愣了一下,握住了他的手,只是又快速移开,忙招呼人坐下。
李世容站在床边跟张向阳寒暄了一会儿。
等几人都落座后,何方芝才问,“你们怎么来了?”
杨兰心笑着回答,“我们学校放假了,我正巧去您家里,刚好碰到他们要来看张叔叔,我就自告奋勇带他们来了。”
何方芝这才恍然想起再过半个月就要过年了。杨兰心考上了京都军事学院,确实也到放假时间了。
杨兰心朝张向阳挤挤眼,揶揄道,“张叔叔,我刚才在外头听你说请保镖,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啊?”
几年前还瘦弱,一副营养不良的小白菜,现在变成了一个身强体健的女汉子。
她鼓着手臂让张向阳看,把在场的大人都逗乐了。
何方芝把她胳膊放下来,嗔道,“你这孩子,当着这么多的人做这个虎的动作,你傻不傻啊?”
杨兰心嘿嘿笑,凑过来,“张叔叔,以后我一定好好练拳法,争取能当上您的保镖。”
张向阳抽了抽嘴角,“何着你的要求就这么低啊。我以为你报考京都军事学院是想当将军的呢?”
杨兰心挠了挠头,脸上难得羞窘,“我专业是训练部的,咱们国家以后上战场打战的机会少了许多,我以后未必能当将军。”
何方芝拍拍她的肩膀,“别这么说,等毕业后,你就能授军衔了,就算不是将军也是少尉中尉。别这么贬低自己。”
尽管杨兰心已经很优秀了,可何方芝还是能察觉到她话语里的不自信。
笑闹一阵后,李世荣把来意说了出来,“之前,我在马大顺那吃过何同志做的点心,非常棒。我听马大顺说你想跟我入股。这事我也能答应。就按你说的,给你三成股。你看如何?”说着他手一伸,助理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何方芝。
何方芝挑了挑眉,居然是繁体字。
李世荣这才恍然,“对不住,我忘了让下属换成简体字了。”
何方芝摆了摆手,“不用了,这繁体,我看得懂。”
何方芝见他连计划书都做出来了,也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其实我之前做了几次点心,挑的材料都是极普通的。我手里有几款宫廷点心方子,用的材料都是极奢侈的。如果要做的话,可能你这走低端路线就不太行得通。”
李世荣是个商人,开店就是为了挣钱,当即就道,“如果那样的话,那我们只能走高端路线,后面这块再改改。”
何方芝想了想,“我们可以设立两个品牌,一个专门做低端,一个专门做高端。低端的把那些奢侈材料换成普通点的材料。这样能降低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