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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渡你成仙可好-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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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元修和明心都呆呆地盯住荨娘看了好一会,还是明心率先回过神来,他跑到经室的书架旁,取下墙上挂着的桃木剑,又跑回门边,顺势踢了丁元修一脚,小声道:“看看看,看什么看!长得这么好看,一定是只妖精!你快去叫枸杞师叔他们,这里有师兄帮你挡着。快去快去!”

丁元修单手揪住明心的后衣领将他提到自己身后放下,道:“小毛娃娃下面毛都没长齐吧,也敢踢你家小丁相公?”

说着身子一错,将明心的身影挡了个结结实实。他手持书卷,装出一副谦谦君子,月下书生般温文有礼的模样朝墙头上的荨娘盈盈一拜,道:“在下乃崂山道士元修,不知仙子驾临崂山有何贵干?”

荨娘道:“道长……不,重韫在哪里?”

明心往左,丁元修也往左,他往右,丁元修便往右,反正明心就是出不去。明心气愤之下,直接举起桃木剑冲丁元修腰间一刺,丁元修一吃痛便顾不得阻拦他,终于让明心寻了间隙从他身后钻出来。

明心拉开剑势,“呔”了一声,道:“何方妖怪,竟敢来我崂山寻事,还对家师直呼其名,当真无礼!”

说着,反手一记肘锤擂在丁元修小腹上,催道:“快去叫枸杞师叔,不然等小倭瓜师叔回来了……哼!”

荨娘凝眉,只觉事情的变化似乎有些出乎她意料。家师?道长这么快也当上别人的师父了吗?
丁元修当着仙女的面被这个小了自己好几岁的师兄这般教训,当真没面子极了。他摸摸鼻梁,刚想灰溜溜地跑走,便见廊庑拐弯处走出一个清秀挺拔的青年道士来。那道士手里提着一根药锄,正是四师叔枸杞。

枸杞人未至声先至:“明心,何事喧哗?”

明心道:“枸杞师叔,这里有个好漂亮的妖怪,一定是狐狸精!”

枸杞慢悠悠地走过来,笑道:“哦,是吗?崂山可是好多年没有妖怪敢……”
枸杞后头的话语戛然而止,他手里的药锄落到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是你……”枸杞喃喃,脸色渐渐变得阴沉如水。

荨娘只觉得眼前的青年道士长得十分眼熟,她皱着眉头想了许久,终于难以相信地捂住嘴,失声唤道:“……枸杞。”

“你怎么,怎么长得这么大了?”荨娘语无伦次地说道:“我是说,我走的那年,你才,你才……”

“十一年了!我难道不该变成这个样子吗?我又不像你们仙人一样可以容颜永驻!”枸杞吼道:“你还回来做什么?你是嫌伤我师兄的心伤得还不够吗?”

荨娘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无比。
耳边轰隆隆的,只有那句“十一年了”在不断地回响。

枸杞的胸膛急急起伏了几下,他回过头看见两个小辈脸上一脸惊诧的表情,尤其是那个丁元修,还抻长了脖子瞟荨娘,两只眼珠转来转去,贼光四射,一副探究的模样。枸杞勉强压下满腔怒火,抬手画了个结界将两个小辈困在里头,彻底断绝了他们探寻八卦的途径。

荨娘从墙上跳下来,脚步虚软地朝枸杞走过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说十一年了是什么意思?”

枸杞尖酸地说道:“什么意思?你听不懂人话吗?你当年抢了我师兄的仙骨跑回九重天前是怎么跟我师兄说的?你说!你很快就回来了!我师兄每一年每一天都在等你回来,可是你呢?你呢?”

“当年你丢下我师兄时,他身上的伤重得连独自行走都困难,你怎么忍心?他明明是为了你才受了那样重的伤!你知不知道,你走以后我师兄他们就遇到了伏袭。要是你愿意留下来,我师父肯定就不会死了!”

荨娘倒退一步,整个人摇摇欲坠,“你说什么?褚云子师父他……他死了?”

枸杞像是根本没听见她问了什么,只是自顾自地发泄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师兄仙骨被人夺走以后,那个人以后就再也修不出仙骨来了?你知不知道,我师兄在又一村里发现了你当年看过的那本《异志录》后就吐血了。他那时身上的伤根本还没养好,他险些就因为这个死了!你知不知道!”

荨娘慌乱地摇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怎么可能过去那么久了?便是‘天上一日,人间一年’是真的,我也不过才回去了三天……”

第三天晚上,她就跳下了锁仙台……不,那一晚,锁仙台上有天雷,她拉着牡丹仙子一起跳下锁仙台后便失去了意识。难道她从锁仙台落到人间,竟然用了八年之久吗?

枸杞瞪着一双通红的眼,质问道:“你还回来做什么?”

“你快滚!我一点都不想再看见你!”枸杞失控般地吼出最后一句话,整个人好似虚脱了一般,竟然差点站立不住。刚刚那番话里,最让他痛心的或许便是那一个假设了:假若当年她不走,或许师父就不会死了,大师兄也不会黯然神伤了那么多年。

既然想当仙人就永远都不要回来啊!现在回来又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想当仙人,当初又为什么非要离开?

荨娘拼命地阻止眼泪流出来。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才将满腔的心痛与恐慌压下去,“道长呢?他不在崂山吗?”

枸杞呼呼地喘着气,刚想说“我师兄也不想见你”,便觉肩上微沉,一道沉稳的声线从他身后飘出:“我师兄出门云游去了,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

枸杞愤道:“党参你!”

党参瞥了自己的孪生弟弟一眼,朝他轻轻地摇了下头,“你毕竟不是大师兄。”
所以,你无法替大师兄决定什么。枸杞听懂了这句话。

党参又道:“你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坐吧,我师父的祭日刚过去,你要不要进去上柱香?”

荨娘朝党参点头致谢,跟随在他身后去了后山的又一村。

枸杞一见荨娘便觉得怒火冲心,简直无法冷静思考,索性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将两个“你看我,我看你,大眼对小眼”的小辈抓进经室里,每人各画五行符一百张。

明心看出他心情不郁,不敢撞到他跟前触霉头,从头到尾大气也不敢出,只顾低头画符。可丁元修大少爷本性,却不是个有眼力劲儿的,他坐在案桌后百无聊赖地画了两张鬼画符,便将朱砂笔一丢,贼兮兮地凑过去:“嘿,师叔师叔,刚刚那个仙女跟我师父,什么关系呀?”

重韫在丁元修心中一直是一副端方严肃,不苟言笑的高人模样,他实在很难想象自家禁欲高冷的师父居然会跟那样仙女一般的姑娘有什么纠葛。

枸杞瞥他一眼,冷笑道:“长辈的事情,你还挺上心的。”
丁元修摸摸鼻子,厚着脸皮,本着大无畏的精神道:“嘿嘿,我这不是关心我师父嘛。”

内心里则默默地补了一句,要是那仙女跟师父没瓜葛,我小丁相公就不客气了。唉,修道画符有什么好玩的,他还是更喜欢在红尘里摸爬滚打,偏生自家老爹非送他上山当道士不可。

枸杞微微一笑,朝丁元修勾了勾手指。丁元修赶紧靠过去,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却不料枸杞出手迅如闪电,竟然瞬间就在他额上画成了一道符印。丁元修只觉鼻子一痛,立刻双手捂鼻滚了出去。

等他再抬起头,便瞧见明心指着他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小师弟你长了个猪鼻子,哎呦喂……”

丁元修赶紧从袖子里掏出面小镜子,举镜自照,才看了一眼,便发出一声杀猪也似的惊叫,手中的镜子哐当一声落到地上。

枸杞的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阴测测道:“小师侄什么时候画完一千张五行符,师叔我就什么时候替你把这法术解了。”

又一村里,党参带着荨娘来到重韫现今住的竹舍,楼上就供着褚云子的骨灰。因为大仇未报,重韫也就一直都没把褚云子的灵位移到崂山的祠堂里。

香案上摆着的贡品只有十双松江布做的袜子,党参一边点了三根香递给荨娘,一面道:“我师父的大脚趾比常人略长些,穿袜子的时候总是容易把袜子捅破。我师兄怕他以后没袜子穿,每年都要给他做几双。”

“松江布最是柔软吸汗,用来做贴身的足衣最好不过。”

荨娘默默垂泪,双肩微颤,手抖地几乎拿不住那三根香。

上过香,两人俱沉默了一会,还是党参先打破了尴尬:“你要寻我师兄,便往南去吧。我师兄没道明具体的去向,我们也不知道他到底会去哪。”

荨娘抬眼瞧他,眼中泪花犹自闪烁,“你肯相信我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我觉得只过了几天,可人间却已经过了十一年。”

党参别开眼,淡淡道:“你是神仙,十一年对你而言自然不算什么。可我们都是凡人,十一年,这辈子的十之二三,说不定已经过去了。”

荨娘便沉默了。惶恐在她心中肆意生长,她不知道道长是不是也这样想。她甚至非常后悔当初的决定。如果她没走,褚云子是不是就不会死?

党参带她绕到那栋种着葡萄的竹舍前,从水渠里提起一篮葡萄,道:“你带走吧。这是我师兄今早离开前亲手摘的。”

荨娘抱着那蓝葡萄离开崂山,一路南下。葡萄她舍不得吃,一天只吃一小串,结果等到第二天到临安的时候,剩下的葡萄已经全烂了。

她将烂掉的果实从竹篮里掏出来,找了个地方埋了,带着空空的竹篮坐到河边。她将竹篮浸入河水里,洗着洗着就忍不住哭起来,根本止不住。

七月盛夏,正是炎热的时候,很快日头就升起来了,路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荨娘抱着双膝坐在河边的青石上不断地抹着眼泪,来来往往的大姑娘小媳妇,沿街叫卖的货郎无不停下来多看了她几眼。在他们心中已经补出了一折“俏娘子被恶霸调戏后打算投水自尽”的戏码。

可人都是怕麻烦的,他们便是心中“同情”这个美貌的小娘子,也没有人敢贸然上去搭话,河边的人便围得越来越多。

荨娘正哭得伤心,忽听一个慈祥的妇人声音道:“这位小娘子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愿意讲给老妇人听听吗?”

荨娘惊讶地止住哭泣,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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