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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他的身影转过拐角,赶紧又补了一句:“我有话和你说。”
重韫去了皇宫,荨娘自己一个人呆着这空荡荡的山顶小院中更觉寂寥。好在她惯来是个会给自己找乐子,重韫不在,她便将头发一束,拿头巾包了,又找出根长布条,将宽阔的袖子绑了,拿了根鸡毛掸子并抹布木桶开始整理屋子。
重韫这院子里大部分厢房都是空的,有一间屋子还被锁上了,荨娘本想用法术打开,但又摸不准重韫回来会不会生气,遂决定等他回来再找他要钥匙。
扫洒到重韫平日打坐的经室时,便见桌子上叠了一摞半臂高的符纸,看符纸上的咒文,竟然清一色都是重韫昨天在她对面画的那种。
荨娘一个人未免无聊,便将小彩儿叫出来陪她说话。小彩儿见了这一堆符纸,登时馋得口水长流。
“仙女姐姐,咝,这我能吃吗?”
荨娘拈起一张符纸在它跟前晃了两下:“行啊,不过你得先告诉我,这是什么符?”
小彩儿已经啊呜一口咬到符纸上了,它一面咀嚼一面说道:“清心符呗,这有什么难的。”
荨娘怔住了。这么厚一堆都是清心符?
荨娘捧着木盆往外走,经过西面的廊庑底下时忽然听见敲门声,她赶紧放下手里的物什跑过去开门。
小倭瓜苦着一张脸站在门前,问她:“荨娘姐姐,你知道我爹爹他怎么了吗?”
荨娘亦是苦闷无比,她明显地感觉到道长在克制着什么,就在今天早上,荨娘几乎以为他要对自己发火了。
荨娘摇摇头,道:“别在门外站着了,进来再说吧。”
小倭瓜往门槛上一指,道:“我进不去。”
荨娘低头瞧了一眼,这才发现门槛上竟然被人写了一串朱砂符文,门外头还插着一排小小的令旗,荨娘回头在院墙上望了一眼,在几个隐蔽的角落里都发现了几张黄符。
她抬起脚试探性地往外迈了一下,才刚刚跨过门槛,便被一股柔和的力量生生推了回去,拿手去试,结果依然如故。
小倭瓜朝她摊了下手:“荨娘姐姐你也出不来。”
荨娘心中生起一股不真实的荒谬感。道长这是做什么,他怕自己跑了?想把自己关起来?
日暮时分,重韫终于回来了,荨娘几次想开口和他好好说说话,临到头了却又被重韫那张毫无表情的脸给压了回去。
夜间自然还是分被同榻而眠,熄灭烛火之后荨娘抓着被子睁眼躺了好一会,才终于鼓起勇气轻轻问了一句:“道长,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重韫却反问她:“你想和我说什么?”
荨娘心中急得挠心挠肺。你不问我,我怎么说?
但是该说的还得说。荨娘整理好心情后便顶着磨人的沉寂开口道:“道长,你一定是怨我的吧,怨我让你等了这么久,你是不是曾经以为我骗了你呢?”
荨娘翻过身,凝视着重韫的背影,“但是我发誓,我不是故意。我明明想尽早回来,可是跳锁仙台时却出了意外。”
“你不能原谅我吗?你还是不愿意和我说话吗?”
“我没有。”
“你有!”荨娘忽然微微提高了音量,掀开两人的被子翻身坐起,双眼含泪,“我只是在汴梁等了你一个月,就已经觉得一日长如三秋,我根本不敢想象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我后悔了!我已经在心里骂过自己千百回了……”
重韫依旧保持着侧卧的姿势没有动。
荨娘扑到他身上,从身后紧紧抱住他,哭喊道:“我特别怕疼,又特别爱哭,你能不能不要折磨我?我没有骗你,我也只喜欢你!你难受我也觉得难受极了……”
重韫按住她放在自己手臂上的手,似乎是叹了口气。
“那宁渊又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19217640菌投的地雷。
唔,这里提示一下,你们还记得姚佛念给了道长一朵佛语之花,说是帮他防心魔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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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简直要受不了自己的错别字了,虽然每次发文前都会检查一遍,但是!
隔了一段时间去看文时还是发现有好多没检查出来……
希望你们不要太嫌弃我才好……
第121章 醋和酒
这个问题,十一年前他就想问了。当时没问出口,却在他心中落下了种子,盘根错节地生长起来,最终长成了一道死结。
他明明是觉得可耻的。不管是这种强行逼问别人往事的行径,还是在这十一年漫长的等待中,心底时不时冒出来的那点怀疑:我简直愚不可及,从年少开始就是。少年时被女人骗,害死了一条无辜的性命;成年以后依然被女人骗,连累了师父。她一定,是不会再回来了。
理智告诉他,不该去触碰她的伤口,可行为却不受控制地南辕北辙。
我毕竟只是一个凡夫俗子,我亦像其他普通的男人一样在意那个“唯一”。这十一年来,不知有多少个夜晚,这个想法像是烈火一样反反复复地灼烤着他的心。
荨娘箍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宽阔的肩背。
“你在意的除了这个就没有别的了吗?”
重韫扣住她的手,许久才道:“我最在意的是这个。”
荨娘松开手爬起来,从床尾跨过重韫的脚爬到床沿边上重新躺下,与重韫面对面挨着。她将一只手枕在脸边,另一只手放在重韫脸上抚摩了一下,红嫣嫣的嘴唇动了动:“你闭上眼睛。”
画了那么多清心符,重韫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做到心如止水了。可是没有用,完全没有用。他一对上她的眼睛,心跳便脱离了控制,全身上下的肌肤几乎是同一时间难以自抑地颤栗着,她放在他脸上的那几根手指好似带了电流,在他肌肤上滑动时带出一串又麻又痒的火花。
重韫几乎是慌不择路地闭上了双眼。
他们真正相处的时间不过两月时光,为什么这么多年依旧念念不忘?为什么等待的时间越长,思念越是肆意蔓延?
她缓缓地靠近了他,温热的气息喷薄在他脸上,他感觉到两人的鼻尖似蜻蜓点水般触碰了一下,她的额头贴上了他的。
他终于忍不住攥了下拳头,又飞快地放开了。
“你想知道宁渊是谁,你想知道我事情,我都告诉你。”
他听到荨娘说完这句话,眉间忽然感到了轻微的刺痛,她的神识在他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侵入了他的识海。那些记忆的碎片在他眼前飞速掠过,他看到那个叫宁渊的男子是如何与荨娘互生情愫,又在两人最情浓时突然消失;他看到荨娘在锁仙台上所受的抽骨剥皮之刑;他看到荨娘回九重天后的所见所闻……
他猛地睁开眼睛,大喘了一口气,看向荨娘时,便见她的眼眶红红,眼中泪水将落未落。
“道长,那年你被金逐月夺舍之后,我入识海寻你,在你的七窍海里看见了一个人……”
“是谁?”
荨娘微微笑了一下,眼中泪水顺着眼角悄然而落,“呐,你明明猜到了,却还来问我?”
重韫把她的手拉下来,“所以你回去找的就是这个人,回去确定的也是这件事?”
荨娘点了点头,下一刻便觉重韫与她交扣着的那只手骤然收紧,力气大到像是要捏碎她的骨节。她有些惊慌且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忽然发觉重韫的双眼不知何时已爬上几道血丝,他的眉宇间甚至带着山雨欲来的郁色。
“你有没有想过,”重韫缓缓地说道,“万一我不是宁渊呢?”
“万一我跟他毫无关系,你还会回来吗?”
“便是我真的是他的转世又怎样?这一世的我,只是崂山上的一个道士。”
他用的力道大到荨娘受不住了,荨娘忍不住呻/吟了一声,“无论你是不是他,我都会回来的!我答应过你了!”
重韫自嘲地笑了一声,慢慢松开了手,翻身坐起,单手按住眉心,浑身战栗起来。
荨娘被他这个样子吓了一跳,刚凑到他身边想拿开他的手看看他此刻脸色,她双手的手腕便被他单手扣在一处锁住了。重韫另一只手把在她腰间,略微用力,荨娘便觉天旋地转,下一刻,她已经被他扑倒在厚实的被褥间。
重韫此时的目光带了点狠厉,还有另外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俯身在她上方,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这一番动作间,道袍的领口被扯开了一半,右衽开到他肩头,露出右肩上那个狰狞的伤疤。那是在夔州时为护她被昆仑淬月刺伤的。
“只是因为你答应了我?不是因为你想回来吗?我再问你一遍,如果非要你做个抉择,宁渊和我,你选谁?”
荨娘觉得有些委屈,明明是同一个人,让她怎么选?
“我……”
倏然间,重韫倾俯下身,在她回答之前含住了她的双唇,碾压,撕咬,带了一点暴虐的力道,他的舌探进她口中,贪婪地汲取着她口中的津液。
这是个很长很长的吻,等到重韫忽然间抽身离去时,荨娘还有些晕乎乎地转不过神来。
重韫却已经跳下床去,他打开大门,深深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抬手将滑落的衣襟拉回原位。
“对不起,你不用选了。”
他丢下这么一句话,便赤足走到廊庑下,抬手一招,只见一道华光破空而来,重韫跳上昆仑淬月,须臾之间便消失在夜色里。
夜风从大开的屋门卷进来,吹寒了荨娘光/裸的脚丫。荨娘抬手捂住双唇,那种又辣又疼的感觉还有所残留,她觉得自己的魂好似也被他吸走了,脑子里空空的,一时间有些转不动。
还是小彩儿从她头发里钻出来,跳到她肩上,用两只触角遮住眼睛,连声说了好几遍“羞煞人也”,荨娘才从茫然中回过神来。
她将小彩儿提到眼前,若有所思地问道:“道长是吃醋了吗?吃自己的醋?”
荨娘没当过凡人,不了解凡人的想法,在她眼里,不论转世几回,在世间的那些分/身都该是同一个人才对。故而吃自己醋这种行为在她眼中简直不可思议。
荨娘想不明白,在山顶绕了一圈也没找到重韫,便悻悻然地回了寝室,一直坐到天亮重韫还是没有回来。
荨娘只好梳妆打扮,出门去寻重韫。她照镜子的时候才发现嘴唇有些肿,红得像涂了大红的胭脂。她脸上一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