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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韫叩了几下绿锈隐隐的铜环,一个小厮将门拉开条缝,好生打量了重韫几眼,见门外之人仪表堂堂,不由迟疑道:“您是……”
重韫才要答,忽听得一阵震天动地的怒喝远远传了过来:“混账!那小子算什么东西!我乔某手下罩着的人,他说接走就接走?你们这些蠢货,连个人也拦不住么?!”
然后是一阵鞭子挥动的声响,夹杂着几声克制的痛呼。
没一会,那小厮急急转身,匆匆将两扇大门打开,一个身穿墨色衣裳,腰系白玉腰带的中年男子提着马鞭大步跨出门来,正好与重韫他们照了面。
来人正是乔守,他身后跟着一群手拿长棍,一身劲装的家仆,气势汹汹地,也不知要去什么地方。
乔守见门外拦了三人,不由反手给了那开门的小厮一鞭子,“什么玩意儿,也放来堵在门口?”
那小厮低头哈腰,半点不敢反抗。乔守看了重韫一眼,拿肩膀用力一撞,撞得重韫倒退一步,便领了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到街头。
乔守刚刚那一撞,气得荨娘险些跳起来,若不是重韫眼疾手快拉住荨娘,她非要冲上去和乔守理论一番不可。
远远地,传来一阵马嘶蹄踏声,一帮汉子上了马,朝城门方向疾驰而去。
那小厮见主人去了,呆在门前出了会神,才想起要将大门关上。他的手刚搭到红漆大门上,便被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拦了。
手的主人是一个明艳非常的姑娘,那姑娘往他手里塞了枚碎银子,柔声问道:“好哥哥,还劳烦你告诉我,乔老爷这么大排场,是干什么去呀?”
那小厮这辈子从未跟生得这般好看的姑娘搭过话,那姑娘一声“好哥哥”叫得他骨头都酥了,当下痴痴答道:“李记绸缎庄的李大娘子被夫君强行接回夫家去了,我家老爷怕李大娘子受欺负,要带人去把李大娘子追回来……”
嘿,这倒是天下奇事,乔老爷一个外人,人家夫妻间便有什么嫌隙,也轮不到他来管啊。
荨娘还待再问,只是重韫急着跟踪乔老爷,不得已草草问了两句便作罢。
三人离了乔家,便寻了条僻静的巷子踱进去。但见重韫从怀中取出三枚铜钱,往上一抛,那铜钱便化作磨盘大小,悬在半空。原来重韫见乔守要出城,但此刻城门已然落下,不可通行,那乔守有权有势,自可贿赂守城士兵放行,重韫他们可没这钱财。况且对方骑马,他们若靠脚力,也追不上。
三人踏上铜钱,两脚分立踩定,但听得重韫微喝:“起!”三枚铜钱倏地拔地而起,直往城外追去。
鲁成颂在崂山时也习过这铜钱飞行之术,故而驾行起来甚是稳当。荨娘做了半辈子的仙人,从未离开过青帝宫那一亩三分地,屈指可数的几次腾云驾雾亦是贺天带的她,因此站在铜钱上总是摇摇晃晃,最后还是重韫怕她一个跟头跌了下去,这才握住她的手扶了她一把。
他温热的掌心与荨娘的手腕相触,荨娘下意识地侧过脸看了重韫一眼,见他脸上神情严肃,如临大敌,禁不住心头一暖,却又生出些许哀伤来。哎,他待我真好,除开小天和织女,还有……这天下再也找不出比他待我更好的人来了,可我,可我……
那白骨僵尸那天的话又浮响在她耳畔: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也知道我想要什么……
她的身上阵阵发凉,明明是盛夏季节,却忍不住从骨子里头生出一股难以自抑的颤栗。
这铜钱行得飞快,不多时重韫便听到云层下头传来马蹄翻飞之声,遂将铜钱降了下去。底下的人只顾驱马疾驰,到也没人注意到自己头顶上有三枚磨盘大小的铜钱并驾齐飞。也幸得无人发觉,不然普通人见此异景,还不得惊得立时从马背上跌将下去?
“吁——”,一声长鸣。
马蹄儿上扬,乔守右手勒住马,左手上扬,示意众人止步。
重韫顺着乔守的视线望去,只见中间一条大道逶迤,大道两旁荒草茫茫,无数绿萤萤的光点飞出草丛,绕着横亘在大道中央的马车盘旋飞舞。
掌车的车夫不见了。马车周围散落着几匹枣色马儿,马上的人也不见了。一阵风过,扬起马车两边的帘子,但听得一阵哗啦啦的拍翅之声,一群黑压压地事物猛地从车内飞涌而出!
第31章 初表心意便遭冰霜
“啊——啊——”
“老爷退后,这些蝙蝠会咬人……”
巴掌大的黑色蝙蝠,腥红的双目冒着嗜血凶光,在一群骑马的汉子中间四下乱蹿。乔守一条马鞭舞得虎虎生威,每一鞭甩出去,都能击落几只吱吱乱叫的扁毛畜生。其余人等则将手中火把乱挥乱舞,防止蝙蝠近身。
一射之地外的参天松木之后,原本打算静观其变的重韫禁不住“咦”了一声。他自己也会些拳脚功夫,一看乔守运鞭的力道和姿势,便瞧出这乔家大掌柜居然是个玩鞭子的好手。
荨娘但觉那些蝙蝠凶残得很,看上去牙尖嘴利的,这若要被它咬上一块,那真是连皮带肉,鲜血淋漓啊。她心觉害怕,下意识便往后退了一步。重韫正巧站在她后头,她这一退,就退进了重韫怀里。
重韫一惊之下,几乎将她推将出去。本来推人的手伸了一半,突地拐了个弯子,向斜上方一抬一甩,但闻“铎”的一声,一把匕首串着两只蝙蝠,射入树干之中。
鲁成颂道:“不好,师兄,这些蝙蝠朝我们来了。”
话音落时,那些蝙蝠已到眼前。
重韫抛出一把火符,半空中登时燃起一条火龙。
乔守回首望来,见这群蝙蝠追缠他人而去,蝙蝠势众,眨眼间就将那三人吞没了。乔守当下勒转马头,道:“走,上去救人。”
他才催动身下马匹,便见原本挨挨挤挤,成合围之势的蝙蝠群中央爆出一团火光,紧接着三条人影冲天而起。乔守不由扯住缰绳,心道原来是高人,如此倒不需他帮忙了。
他这般想着便翻身下马,大步行至轿前,刚打算将轿帘扯开来一瞧究竟,一人忽地跌将出来。
“别咬我,别咬我……”
那人浑身是血,□□在衣物外头的脖子脸上都是密密麻麻的血口子,几乎辩不出本来面目。然而乔守却一眼认出此人正是李大娘子的夫君冯雍茗。
冯雍茗四肢伏地,艰难地向前爬去,一边爬行,一边鬼哭狼嚎。乔守揪住他的背心,将人拉起来,喝问:“玉瓶呢?李玉瓶哪里去了?”
冯雍茗双手乱舞,直摇头道:“别咬我,别咬我……”
乔守见他眼神涣散,竟是被吓疯了。他将人往地下狠狠一摔,仰头大呼:“玉瓶——玉瓶——你在哪里?我接你来了!”
这喊声在旷野里传出好远。荨娘听了这声喊,心中一动。李玉瓶这名字当真熟得很。是了,自己那夜在渡口见到的女人不正是李家大娘子吗?
这群蝙蝠对着重韫三人穷追不舍,刚刚乔守等人对付时用火把尚可阻其攻势,可现在一只只不知为何竟如发了狂似的,连火光也不怕了。重韫一心护着荨娘,背上已被咬了数口,那些蝙蝠一口咬下去,便似连在皮肉上一般挂在人身上。重韫将荨娘罩在身下,反手削去,匕首顺势而下,刮下好几只蝙蝠来。
这畜生不知哪里来的,简直杀之不绝,重韫心道,这般拖延下去他们必定被这蝙蝠拖死不可。
而且奇怪的是,这群蝙蝠只对自己异常凶猛,对他的师弟鲁成颂可没这么一副拼死的模样。
又是一群蝙蝠从正面直冲而下。重韫眼角一扫,发现右手边正有一处凹陷,借着月光看去似乎是个地洞,于是当下大喝一声,抱住荨娘就势一滚,朝那凹陷滚去。
两人翻了几翻,陡觉身下一陷,就这么相拥着直直掉了下去。入洞之后才发觉这洞十分之深。也是重韫机变过人,当下长臂一伸,揪住土壁上生出的老藤。岂料那藤老朽,禁不住两人重量,不过堪堪阻了阻落势,就啪地应声而断。
荨娘从重韫怀中抬头看出,但见洞口处黑压压一片。那些蝙蝠只是在洞口处不住盘旋,并未追上来。
也不知往下落了多久,才闻碰地一声大响,二人总算落到洞底。
洞底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荨娘摸索着从重韫身上爬起来,听得耳边鼻息沉重,不由惊慌道:“道长,重韫,你怎么样啦?”
原来这洞深入地下,怕不有□□丈深。重韫落地之前,怕坠地之势冲击太大,恐会伤了荨娘,因而在落地之前便和荨娘交换了位置,她上他下,生生承受了两人的坠势。可是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哪怕洞底积了不少腐枝烂叶,这一下反弹之力依然震得重韫五脏六腑都似错位了一般,一时间头昏耳鸣,血气翻涌。
荨娘不闻重韫答话,不由更是慌张。
“道长,你别吓我……你究竟怎么样啦?”
她探手要去摸重韫的脸,手掌摸索着经过他胸前,惊觉掌心湿黏,她心中咯嗒一声,低头嗅去,只觉铁锈味扑鼻而来,不是血却又是什么?
荨娘一怔,说话便带上了哭音,“道长,你流血了……”
此时洞口处的蝙蝠群已然散去,鲁成颂趴到洞口,双手作喇叭状喊道:“师兄!你们还好么?”
重韫现在全身都痛,究竟是什么时候受了伤流了这么一堆血他也记不清了。他抬起手,凭着感觉轻轻抚了抚荨娘的头顶,哑声道:“告诉,告诉我师弟,咱们没事。叫他去找条长绳来。”
荨娘擦干眼泪,依言而行,那鲁成颂应了一声,道:“那师兄你等着,我速去速回。”
荨娘欲将重韫扶起来,靠在洞壁上歇歇,岂料双手才插过重韫腋下往上微抬,便听重韫嘶了一声,道:“荨娘,等等。我的右肩似乎被什么利器钉住了。”
“我身上带着火折子,你点上看看。”
荨娘大吃一惊,又是心痛又是着急,连忙从重韫怀里摸出火折子来,“啪嚓”一声点上了,借着火光一瞧,只见重韫右肩肩头透出半截锈迹斑斑的剑尖,便知这剑应该本被埋在地下,只露出一小截剑尖在地面上,重韫摔下来时,右肩恰好被这截剑尖穿透了。
从来没有人为她受过这样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