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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渡你成仙可好-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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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日子一年年过去,有一天徒弟的埋尸之地里竟爬出了一只能说会动的白骨来。这白骨僵尸分明是那徒弟死后所化,可是脾气秉性与那徒弟半分也不像。虽是如此,那道士终是爱徒心切,仍将这白骨僵尸视为徒儿。”

“可道士原先的徒弟一心向道,这白骨僵尸却独独向往红尘。有一日这白骨僵尸趁师父闭关修炼,偷了师父的宝物,下山的时候杀了个人,披上剥下的人皮,优哉游哉地下了山去。”
“这人皮易坏,披在身上没几个月就要换上一次。有一次这白骨僵尸从一座新坟里盗了张人皮,换上了去城里看花灯。”

“这人皮的主人生前是个文人,虽是病死的,长的却也清隽。白骨僵尸披了这身人皮在桥上晃荡,引来不少妇人的注目。它正沾沾自喜时,忽然有一个小小的人影儿撞进它怀里,抱住它的双腿,哭喊道,爹爹,爹爹,我好想你,瓶儿好想你。”




 








第37章 前尘恩怨难辩
荨娘听到“瓶儿”二字,心间一动,不由试探性地开口问道:“那白骨僵尸就是你吧。那个小人儿是……李玉瓶?”

白骨僵尸没有回答,兀自说着它自己的故事。

“那白骨僵尸低头一看,见到一个粉妆玉砌的小女孩儿。它被她这么一抱,耳边听到她的哭泣声,不知是何缘故,心脏所在的位置竟然一抽一抽地疼起来。它突然想抱抱这个女孩儿,亲亲她白玉团子一般的小脸儿,告诉她,瓶儿莫哭,爹爹也很舍不得你。”

“明明它是没有心的,也不可能有这么一个女儿。白骨僵尸对这汹涌而来的感情束手无策,只能推开小女孩儿落荒而逃。它一直跑一直跑,跑到荒野里,四下里再也没有一个人了才停下来,按住悸动不已的心口。”

“这突如其来的感情令它慌乱不已,迷惑不解。它生来就是没有感情的,没有喜怒,也没有哀乐。可它却有灵智,并且比很多人还要聪慧上几分。它一直想像个人那样活着,却又苦于缺了一颗通感情的七窍玲珑心。”

“它清楚地知晓,今晚它之所以会出现那样的念想,一定跟身上这张人皮脱不了干系。也许,这张人皮就是那女孩儿的父亲。它深知自己应该立刻把这张人皮脱下来的,不然时日久了,势必会被亡者残存在人皮上的情感所累。”
“可它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偷偷地潜回城里,躲在暗处偷看起那个小女孩来。”

“父亲死后,小女孩日日都是不开心的。她常常在书房里抱着父亲的砚□□自落泪。回春了,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家人为了逗她开心,便带她到去外头放纸鸢。去年春天的时候,女孩的父亲拖着沉疴之躯,陪小女孩放了最后一次纸鸢,那一次,她笑得十分开怀。她接过家人手中的线轴,望着渐飞渐高的纸鸢,脸上果然不那么愁苦了。”

“那纸鸢越飞越高,忽听啪地一声微响,牵系着纸鸢的线绳断开,纸鸢摇摇晃晃地落到院墙外头,磕坏了翅膀。”

“家人把坏了的纸鸢捡回来,女孩一把抱住,瞬间哭得泪人一般,哭得白骨僵尸的心也疼起来。于是那日入夜后,白骨僵尸偷偷地潜入书房里,将那磕坏的翅膀接好,悄悄地把纸鸢放到女孩儿枕边。”

“第二天女孩儿起床看见完好无损的纸鸢,不由喜得一叫,抱着纸鸢光着脚跳下床来,推开大门,爹爹爹爹地嚷叫起来。那白骨僵尸见她如此欢喜,心中也自高兴。过得几个月,白骨僵尸身上的人皮又坏了,它却舍不得走了。就这样,它在这儿一呆就是许多年,一直看着女孩儿长大成人,最后喜欢上了一个叫乔守的人。”

“可她家跟乔守有仇,祖父不许她嫁给这个男人,她怕祖父伤心,也不敢再提要嫁给乔守的事情。可泼出去的感情,哪能说收回来就收回来呢?她心中心心念念还是乔守,那白骨僵尸不忍看她如此伤心,最后终于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

荨娘待要问,“是什么样的办法?”

忽地从天空中降下一道闪电来,荨娘大惊,忙拔身而起,朝陆上奔飞而去。再回头看时,只见那道白电正好劈在白骨僵尸身上,将那白骨僵尸轰得呀呀作响,几欲散开。

天上的那片黑云迫近水面,隐隐可以看到黑云中站着一个衣袂翻飞的高大人影。

一个青衣人影倒立着自天上飞降而下,手中宝剑一挽,霎时化作点点华光射入黑云之中。
黑云中人不避不闪,但将长袖一挥,便将无数华光反击出去。

金逐月旋身避开,口中大喝一声:“淬月回来!”那无数华光霎时汇成一股,凝在他手上,他再将腕子一抖,这些光点立时化作最初的那把铁剑。

金逐月单足立在河边的牂牁上,大笑数声,道:“黑山,多年不见,你的修为果然日益精进了。”
被称作“黑山”的男人冷声道:“我今日是为收拾门中孽徒来的,姓金的你不要成心捣乱。”
金逐月道:“我不过是看在朋友一场,怕你日后后悔罢了。”

荨娘怕那叫作黑山的男人真的劈死了白骨僵尸,便趁二人谈话之时,偷偷放出宫绦,将白骨僵尸拦腰一卷,拉到怀里抱住,一人一白骨跳上宫绦,荨娘将手指一划,宫绦便如腾地而起,飞蹿而出。

黑山见有人将徒弟截走,立时丢下金逐月追了过去。

那白骨僵尸半靠在荨娘身上,轻声问道:“你为什么救我?”
荨娘反问:“你呢?你师傅明明要杀你?你却为何不闪不避,甘愿受死?”
白骨僵尸悠悠叹了一口气,不语。

荨娘回头,但见黑雾滚滚,已然到了身后,从黑雾之中探出一只男人的手,猛地向荨娘怀中白骨抓来。

荨娘抬指一引,宫绦的前端忽地伸长了数十尺,她抱着白骨朝前一滚,顺着宫绦滚了出去,那只鹰隼爪子一般的手堪堪在荨娘肩上撩了一下。
荨娘只觉得半边肩膀都似碎了一般,疼得冷汗涔涔。侧头一看,只见肩头赫然五个深紫色的指印。

白骨僵尸道:“这是我们师徒间的事情,你不要管。”
荨娘忍疼握住它的手:“你看得见我的记忆,我也能感觉到你的感情。我们是一样的,我不能不管你!”

说罢摘下足上金铃,不管不顾地丢将出去。

那金铃迎风便大,不多时已大得有如寺庙里的铜钟一般。荨娘心念一动,那金铃就朝穷追不舍的黑雾撞了过去。

轰——

一直环绕在男人身边的黑雾渐渐散去,一身玄色道袍的男人悬在空中,双手握着一把九尺长刀再次劈上了朝他撞来的金铃。

这一刀令日月失色,带着万钧之势劈开挡住他去路的金铃,凌厉的刀影朝着荨娘二人落下,眼见着就要将荨娘与白骨僵尸也劈为两半,荨娘怀中的白骨僵尸忽然将荨娘朝身后推开,呼的一声,背后展出一对三丈来长的骨翅。

那骨翅与刀影相对一撞,但听得一声分金裂玉之响,黑山的刀势生生被拦了下来,可白骨僵尸的骨翅也断了一半。

黑山静静地悬在白骨僵尸身前,手里依旧握着那把九尺长刀,英俊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他的眼珠子跟他的名字一般,黑沉沉的,荨娘一眼望进去,只觉得遍体通寒,实在看不出这个男人现在在想什么。

“孽徒,你可知错了么?”
白骨僵尸仰头望着黑山,轻轻摇头:“我有什么错,师父你告诉我。不然我怎么知道呢?”

黑山宽大的外袍被劲风扬起,威严的面庞如同司掌审判的天神。
“你错在不该盗走门中宝物金瓶瓯,不该无视门规,私自带着宝物下山,更不该插手红尘中事!”

“师父说的果然是不错的。只是,师父你,还说漏了一样。”
“我还错在,不该把忘了的事情再想起来。”

师徒二人隔空遥遥相对,半晌,黑山缓缓地将长刀举过头顶。
“你既然想起来了,想必是一心求个结果了?”
“是!”白骨僵尸蓦地提高了声音,“我只求一个答案!黑山你告诉我,你真的从头到尾都只把我当徒弟吗?!”

“一千年前,你在迦楼山上捡了一只金翅大鹏的幼鸟,你将她抚育成人,教她做人,教她仙法,却唯独没教过她情为何物。虽则如此,她还是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从每个日暮,你站在迦楼上顶仰望的背影中学会了。你无声地仰望着那个每日驾着云车由东而出,由西而落,四处播撒云霞的仙女,而她无声地仰望着你……”

黑山开口喝住白骨僵尸:“住口!”

冷漠的姿态一如当年她借助金瓶瓯和那司掌云霞播撒的仙女互换身体,与他一度春宵后被他发现真相后一般。
她做了件天大的错事,却不过是要他开心罢了。

他喜欢那个仙女,她就把那个仙女给他。却由此引来地火焚身,烧毁了她的肉身和元神。

可他为什么又要救她回来,让她以白骨这般丑陋的面目活着?若不是对她有那么一星半点的不一样,到底为什么要费尽周折?

“回答我!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黑山神色沉静,眼中却流露出了一点近似悲悯的情绪。

“黑山心中无情,只有——道!”

这声“道”如同惊雷,伴随这巨山一般的刀影斩了下来。

荨娘下意识地牵过白骨僵尸的手,闭上双眼。


铮——
天晃地动。

一个带着皂荚清香的怀抱将自己轻轻一拥,转瞬即便松开了手。荨娘睁开眼时,只看到那个穿着青色道袍的人横剑挡在自己和白骨僵尸之前,他并不见得如何伟岸高大,可他衣服上熟悉的清香,他的沉默不言语,一切的一切都令荨娘觉得心安。她忽然就是相信,无论出现什么样的危难,这个人都愿意站到她身前,为她遮挡前路的飘摇风雨,风刀霜剑。

黑山沉声问道:“金逐月,你要阻我?”

重韫道:“逐月前辈与黑山前辈是好友,他不好拦你,故而将此重任交托与晚辈。逐月前辈还有一言要晚辈转告黑山前辈……”
“黑山老贼你今日非要一意孤行,来日莫要上穷碧落下黄泉,找不着后悔药可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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