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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逐月见荨娘已缓过劲儿,便将人拉起来,压住她的双手往腋下一夹,转身欲走。他在人间修行时曾经建过一个洞府,里头放着不少宝物。既然这个躯体阳元已破,他以前的那套功法自是不能用了。他要回黄山的洞府看看,兴许能够找到别的功法。
他心念一动,昆仑淬月现于右手,发出清越的铮鸣。才要御剑飞起时,便听得身后的老道士慢吞吞地说道:“啊呀,差点忘记告诉师叔祖了,最近庐州那儿有个和尚自称找到了菩提佛珠,那可是与东皇钟,昆仑剑这等仙器齐名的佛宗至宝啊。不知道师叔祖您,可有兴趣一起去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
重韫【抱头】:啊啊啊啊啊,你们这些银啊,贫道的清白啊,都被乃们毁了啊啊啊啊啊——
明明贫道还是黄花处男啊啊啊啊——
重韫【正经脸】:荨娘,你一定要相信我……
第47章 饮醍醐逐月中计
金逐月何止是有兴趣,简直是兴趣大得很。他性子怪诞不羁,这辈子只对三件东西稍稍有点兴趣——仙器,好酒,美人。其中仙器当之无愧地被列为心头第一大好。
况且庐州与黄山离得也近,金逐月盘算着看过那传说中的菩提佛珠之后再折去黄山。
就这样四人一驴坐着褚云子那个日行千里的宝贝葫芦顺着江流河道一路漂到了洞庭湖。
金逐月自然很是不满:“不是说菩提佛珠的开光盛典在即,怎么又在洞庭湖耽搁上了?”
褚云子嘎嘣啃了一口黄瓜,垂下一条手臂,小倭瓜便如小猴儿似的顺着他的手臂嗖嗖两下爬到他的肩头坐定。
“今儿个正好是洞庭君的寿诞,听说他家的席面乃是水族中最为丰盛的,尤其是他家自酿的美酒,便是比之王母的琼浆玉酿也不遑多让。咱们这一路过来都没能吃上点好的,现下有了这么一个大好机会,岂能白白放过?”
褚云子说完朝身后站着的小白和荨娘眨了下眼睛,问:“对吧?”
小白愣愣的,有些不明白这事儿为什么要问我。我是驴,吃的是草啊。荨娘却状似无意地捏了下它的耳朵,它才赶紧点了下头。
金逐月一听说有美酒,也就没再多言语。
褚云子将葫芦驶到洞庭湖中央,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海螺递给小倭瓜,小倭瓜接过海螺就放到嘴边,小小的胸腔里鼓足了一口气,猛地都灌进了那个海螺里。
一种沉沉闷闷的声音从海螺里传了出来,湖面上很快泛起一阵银花,绿波荡漾的湖水中间分出一条水道来。有个头顶长了一丛水草的矮小男人骑着一个磨盘大小的龟壳从湖底升上来。那男人对着褚云子做了一揖,十分恭敬地说道:“原来是崂山道长驾到,我家主人正在迎客,未能亲迎,还望道长见谅。”
说罢大袖一扬,将那水道拓得更宽了些,一手横伸,掌心里躺着五颗珍珠大小的避水珠,另一只手后朝身后一比,对着四人一驴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褚云子接过避水珠抛给众人分了,才将右手抬到耳边,“啪嗒”打了个响指,众人脚下的葫芦便似底下装上了风火轮一般蹿向了湖底。
眨眼间便到了洞庭龙宫。洞庭龙宫仿的是地上的宫殿制式,红墙琉璃瓦。映入众人眼帘的首先是宫门前两座九丈高的望塔。望塔的顶端有个小小的望台,一边各有十个虾兵蟹将轮值。五丈高的红色的宫门上从上至下,仿北斗七星的排布,一左一右,加起来一共钉了十四个斗大铜钉。那些铜钉都镀了金,隔着水远远看去金光灿灿,显示出此间主人财大气粗的土豪品味。
龟丞相伸出手在最下端的铜门钉上按了一把,那宫门便缓缓开了,他引着众人顺着中央大道朝龙宫深处走去,一直过了三重宫门,才见到一片红色的珊瑚林中间伫立着无数水晶楼阁,一个紫袍飘飘的中年男人顺着水晶桥的另一端大步走来,人未至,笑声先到。
“哈哈哈,你个老癞头,是什么东风把你吹到我这龙宫里来了?你十三年前不是还因为你那小徒弟赌气说要跟本王绝交吗?”
褚云子子满不在乎地掏了掏耳朵,道:“啊?你说啥?风——太——大,我听不见。”
洞庭君已经走到褚云子跟前,他抬起手给了褚云子一拳,又顺手捏了捏小倭瓜白面馒头似的脸蛋,眼睛一溜,就看到褚云子身后的两人一驴。
他上下打量了金逐月一番,一脸赞赏道:“你徒弟都长这么大啦?嗯,不错,是个精神的小郎君。”
褚云子朝天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道:“大徒弟今儿没来,师叔祖来了。我来给你引荐一下,这位少年郎就是我们崂山道宗七百年前剑修第一人,你应该也听过老道儿这位师叔祖的名号——金逐月。”
洞庭君眼前一亮,忙拱手做了一揖,道:“原来是金剑仙驾到,久仰大名,失敬失敬。”
呸,其实这洞庭君也是三百年前才做了龙王,做龙王之前一心只想在红尘里厮混,于修行一事更是半点都不关心。金逐月是谁?那自然是没听说过的。不过不知其名并不妨碍他说场面话客套客套。
“那这两位又是?”
“哦,他们嘛……”
褚云子才要介绍,便被小徒弟抢了个先。小倭瓜指着荨娘和小白,奶声奶气地说道:“小驴妖,爹爹捡回来的。漂亮姐姐,爹爹捡回来的。”
语毕将手掌一拍,唉声叹气地下了个结论:“唉,我爹爹就是爱乱捡东西。”
荨娘:……
此时已经有不少穿着红色宫装的鱼精提着灯笼游过去,红色的灯笼挂满了龙宫的每个角落。荨娘、小白和金逐月由宫人领着入了座,褚云子则带着小倭瓜和洞庭龙君勾着肩叙旧去了。两人这旧一叙,一直叙到酒过三巡才出现。
洞庭君擎着一樽酒摇摇摆摆地走到金逐月对面坐下,将酒樽一举,道:“金前辈,本王敬你一杯。”
金逐月掀起眼皮,凉凉地掠了他一眼,才要抬起酒杯,便被从边上横伸出的一只手按住了手腕。
褚云子抚了抚颌下那半长不短的胡须,呵呵笑道:“且慢呀师叔祖,在喝酒之前,咱们是不是先来聊聊人生比较好呀?”
那一瞬间金逐月才猛然意识到这酒有问题。因为他的眼前突然模糊起来,周遭的喧闹声一下子变得十分遥远。他的眼皮慢慢地阖上,就着拿酒的那个姿势僵住不动了。
荨娘坐在邻桌,刚往小白的嘴里丢了几颗杏子,这一回头,便见褚云子朝她招了招手。
一脸的神秘兮兮得意无比:“来来来,快来呀。”
荨娘犹豫了下,走到隔壁桌前一瞧,这才发现了异状,不由惊道:“他……他这是怎么啦?”
小倭瓜双手扒着案桌,一脸认真地向荨娘解释:“我师父说要跟太师叔祖聊聊人生。”
褚云子拈着胡子哼笑:“敢欺负我徒弟,我醉不死你。”
那洞庭君亦是十分得意,不住搓手,“这金剑仙喝了我家的醍醐饮醉过去了,接下来怎么办?”
褚云子目光灼灼地看向荨娘,“接下来怎么办,还要看这荨小娘子的了。”
“荨小娘子,你应该不是人修成的仙体吧?”
荨娘略有些吃惊,不想这老道士竟能看出来,但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点点头,道:“我是物化而生的仙灵。”
褚云子啧啧道:“物化而生的仙灵啊,很好很好。物化而生又没经过轮回,这魂魄肯定干净得跟白纸一样。也只有这样的魂魄进入识海当中,才不会迷失了自我啊。”
“荨小娘子,老道儿我有一事求你。我那不成器的大徒弟,魂魄被我这师叔祖扔到识海里去了,我想劳烦你走一趟,去将我那徒儿带回紫宫正位。”
褚云子这话才说完,人已走到荨娘跟前,他出手甚快,说是请人帮忙,实则半点拒绝的机会都不肯给。手指一抬,已经按到了荨娘眉心。
荨娘只觉身体一轻,整个人就飘了起来。她飘呀飘呀,飘到了水晶宫的穹顶上,看见自己的身体直邦邦地站在原地。那老道士的手指一引,又按到了金逐月的眉心。荨娘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啸,如同万匹天马一齐从身边奔腾而过,再睁眼时,已处在一片灰茫茫的云海当中。
荨娘摸索着走了几步,试探性地叫了两声:“道长——道长——”
回答她的只有一声接着一声扩散开来的回音。
咚。
她听到了水滴落到水面上的声音,一开始只是一滴,很快便叮叮咚咚,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这识海当中空旷得叫人害怕,那些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滴水声也叫人心头颤颤。荨娘不由抱紧了双臂,带了点哭音又喊了两声“道长”。
荨娘心道在原地待着也没有意义,便随意选了个方向顶着风头走了过去。
也不知走了有多久,荨娘渐渐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顺着小腿钻入了她的绸裤里,风愈刮愈烈,将她的衣物鼓荡起来。荨娘抬手拢住身上的纱衣。
忽地,一卷狂风裹挟着白雪从她头顶呼啸而过,眼前陡地出现一片白茫茫的冰雪世界,冰丘上反射出的光晃得荨娘下意识地抬手遮了下眼。
荨娘眨了眨眼睛,迫出一点湿润来,这才慢慢适应了这阵白光。
她放眼望去,只见眼前是纯一色的白,白得连冰层之间的起伏也叫人辨不出来了。雪花簌簌而下,在这柳絮一般洋洋洒洒的白雪里,坐着一个男人。那男人背对着她坐在雪地上,上衣褪至腰间,松松地堆叠在一起,露出线条优美的精壮腰身。他的背上刺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龙头在左肩上高高昂起,龙尾蜿蜒到右腰间,在腰带处隐没了踪迹。
他的手边插着一把剑,那剑是沉沉的铁色,可剑身上却发出一阵柔柔的晕光。
荨娘看了一眼,便认出那把剑正是昆仑淬月。那……这男人莫非是金逐月?
荨娘想着便悄悄往后退了一小步,正打算悄悄溜走,那男人忽然拔剑而起,旋身回转,剑尖带出一片迷蒙蒙的雪粒子,好似豹子般迅捷地蹿到她身前。不过电光火石之间,那把剑的锋刃已经贴上她的脖颈。
荨娘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惊讶得连叫也叫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