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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渡你成仙可好-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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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趁机将重韫拖了出来,扬手拍了拍他的脸,道:“道长,道长?醒醒,你可别吓唬奴家。”

重韫神智昏聩,只觉脸上啪啪作响,被打得好疼,忍不住拿没受伤的手将那作怪的手捉住,口中喃喃:“……别打了,疼……”

少女这才惊觉自己手劲用大了,有些郝颜地收回手,改在重韫脸上摸了摸,道:“看样子是死不了……”

少女抬头看了看远方与群山相接的夜空,显露出一种淡淡的鸭青色。快了,就快天亮了。

过了小半会,似乎从远处传来一阵激越昂扬的“哦哦哦——”,听着像是公鸡打鸣的声音。少女心下奇怪,这荒郊野岭的,怎么会有鸡?哦,是了,野外嘛,自然是有野鸡了。这公鸡既然打了鸣,想来就是快天亮了。

又是一会,却见土地腾腾腾倒退回来,浑身湿透,喘气如牛。少女杏眼圆瞪,还来不及问一声,你怎么不打了?便见那恶僧飞扑过来,土地双手举起福寿拐,越过头顶,向上猛力一撑,又将那恶僧顶了回去。

忙里抬手抹了一把汗,两张嘴皮一张,客套话都来不及说,只道:“这怪物厉害,小老儿打他不过,仙子自个保重,保重啊——”

说着哧溜一声,钻回地里,眨眼间便黄鹤杳迹,一去不返。

少女急得直蹬腿,“土地,你给我回来!”

保重个屁!想她在九重天上也不过是个端茶送水,温床暖被的小小仙婢。是,她品阶是高了点,可她又不是武修出身,打架又不在行,叫她跟妖怪打架可不是叫她去送死么?

腥风扑面而来,少女一抬头,正对上那张满脸横肉的脸,那一声惊呼顿时消弭于喉间,是太害怕了,怕得连半点声音也出不来了。

她与那恶僧脸对脸,眼对眼看了一刻。那恶僧嘴巴突然大张,她心中顿时就是一颤,终于“啊——”地惊叫出声。

“何方妖孽!竟敢在此处害人!”

破风声过。

少女低头一看,一把铁剑自背后穿过恶僧胸膛。那剑上泛着红色剑光,似火焰一般带着灼人的热度。

那恶僧朝后一个翻滚,啊啊嚎叫,反手自身后将那剑抽了出来,几个跳跃间就消失了,只留下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顺风飘来,竟带了种说不清的恶臭。

少女惊魂未定地抚了抚胸口,朝方才声音的来源处望去。只见黄草坡下缓步踱来一个白衣道士,步若行云,长发高束,远远看去,翩然出尘,隐有仙人之姿。煞风景的是,那道士肩头却立着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

那道士走近了,眼神落在少女身上,见她衣裳不整,露出雪白香肌,虽然头上身上沾满草屑,形容狼狈,可一张脸儿娇俏明媚,艳色动人,更兼一双眼睛水光浮动,似会勾人一般。

他何曾见过这般风情,当下心神一荡,看得呆住,连先前备好的大义凛然的说辞都忘了。

直到少女轻咳一声,才回转过神来,艰难地移开目光,作一长揖:“在下乃青城道士禅殊,途径此地,正好发现那妖物作乱。不知姑娘可有大碍?”

少女拢住身上纱衣,楚楚可怜道:“我是无碍,只是刚才这位道长为了救我……”

禅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地上还躺着一个人。那人一身天青道袍,腰带上坠着一面无字铁符。他略作思索,即刻猜到此人当是崂山派的道士。兴许,还是来给他师伯送百岁贺礼的。

他上前一步蹲下,伸出两根手指摸向重韫颈间,眉头凝住,又翻出他的手腕探了片刻,才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取出一枚药丸以清水送入他口中,这才抬眼看了看少女,道:“这位道兄受得都是些外伤,我已用师门秘药替他震住伤势,想来应该歇上几日便无恙了。”

少女提起重韫软绵绵的右手,抽了抽鼻子,双目含泪道,“他,他右手也折了。”

禅殊看了眼少女脸上泫然欲泣的表情,心里不知怎么地生出几分不耐来,有种自家看上的白菜被隔壁老王家的猪给拱了的感觉。

他心中思虑片刻,蓦地又计上心来,眉眼间显出一点喜色。

他未应答,先是问少女,“不知姑娘是何方人氏,又怎会孤身一人出现在黄草坡这种地方?”

少女拿袖子揩了揩眼角,低眉顺眼地答道,“回道长的话,奴家小名荨娘,乃是黔地人氏,因家乡饥荒,故前往蜀中投奔远亲,谁成想路过黄草坡却……呜呜。”

禅殊偷眼看了看少女的衣着,纱衣内的葱绿肚兜隐隐可见,未着裙,却穿了件阔腿缩脚的绿绸裤,露出两截白生生,细滑滑的脚腕子,一边一个戴了条银珠铰链,链头处坠了枚小巧的金铃,做工之考究,衣饰之精致绝非普通人家所有。然而这副打扮又实在不像良家子,禅殊心里咯噔一声:莫非是烟花场所的逃妓?

想着不由出了神,以往收妖捉鬼时也不是没去过那地,可所见女子大多俗丽,纵有那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却因故作清雅不免流于俗了。他是没见过这样的女子,容貌权且不论,这般活色生香,一颦一笑都鲜活动人……

他不由想着,自己尚且不算真正的青城弟子,若是还俗……这念头一起,便被他压了下去。

他故意停了一会,才装作一副经过思虑的样子,点点头,道:“这样吧,荨娘,我可以这样叫你吧。我虽会接骨,可技术不精,这接骨之事还是得找老大夫才行,正巧这里离阆中城也不远了,我们青城派在城里也有分坛,你不如和这位道兄先随我去城中分坛略作休整,其他事情,也等伤养好了再说不迟。这样,你看可好?”

荨娘略作迟疑,终究应了下来,“如此多谢道长了。”

二人合力架起重韫,拉着他走了两步,重韫眼皮动了动,突然睁开眼睛。

左右一看,见到青城派特有的道袍,心中已大略知道怎么回事,两句寒暄之后,重韫挣开二人扶住自己的手,道:“不必麻烦了,手骨我自己便可以接好,多谢道兄出手相助。”

说着单手作了两个揖,挺起腰背向黄草坡上的荒庙走去。

禅殊与荨娘面面相觑,前者想的是,这道士好硬的脾气。后者跺了跺脚,一瘸一拐地追了过去。禅殊见状,少不得只能跟了过去。

重韫步下生风,走得飞快,片刻间便不见踪影。荨娘本就伤了脚,且她虽空负神仙之体,可毕竟是女儿家,一双小脚娇嫩得很,走走歇歇,很是费了一些功夫才走回庙里。

等她进了庙里,便见重韫坐在地上,嘴里咬着从香案上顺下来的卦牌,左手扶着右手手肘,将手臂扶回原位,几下拿捏,但听得骨骼间的摩擦细响,硌嗤硌嗤的。

他停了停,脸色发白,额上冷汗直流,胸膛起伏几下,才又接着动作,然后从身前行箧里取出几根一尺多长的骨头。

荨娘走到他身边蹲下,这才发现那些骨头间有细线牵引,形成一张骨简,想来他是要拿这骨简来固定断骨的。只是他单手作为并不方便,荨娘见他弄了几次都没弄好,不由伸手握住那骨简,低声劝道,“道长,让奴家帮帮你吧。”

重韫抓着骨简不撒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两人就着这个姿势僵了会。额上一滴硕大冷汗滚落,滑过重韫的额角,经过他的眼角,那种咸涩刺激得眼眶微微生疼,他忍不住眨了下眼。荨娘见了,忙体贴地拿袖子替他擦了擦汗,哄诱般道,“你别倔了,就让奴家帮帮你,可好?”

重韫依然不肯松动。侧过脸去,不看她,只道:“娘子救过我,我也救过娘子。”

荨娘闻言怔了怔,心中暗自琢磨,他这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是说,他们这算两清了?

想着不由怒了:“你救我?你最后不都昏过去了吗?还不是我回来救的你!”

本来禅殊看他们俩似乎有话要说,便知趣地站在门外没进去,现在看两人一副快吵起来的样子,当下机智地咳了两声,施施然走进庙里,伸手接住那副骨简,对荨娘使了个眼色,道:“荨娘,我看,还是我来帮这位道兄吧。”

荨娘瘪着嘴又看了重韫一眼,见他看都不看自己,这才悻悻然地松开手。

好在重韫没再坚持,倒是任由禅殊给他包了手,定了骨,然后才低声道一句“多谢道兄了。”
禅殊心不在焉地客气了一句,“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眼睛却是黏在荨娘背上的。他看不上重韫这样的道士。虽说崂山好歹也是个数百年的道门了,可崂山那疙瘩角,穷得很,门人又少,根本提不上台面,最近十几年更是日渐式微了。而且看这道士道法也不厉害,差点就被那么个妖怪弄死了,他更是看不上他了。要不是为了亲近那姑娘,他才懒得搭理这个崂山道士呢。

重韫自然看出来了,也就不再与禅殊虚与委蛇,接好骨后便单手收拾了一下行箧,往背上一背抬腿就走。

荨娘见他根本不理自己,也是气坏了,这一气之下,脚竟然不瘸,蹬蹬蹬跑得飞快,往人身前一拦,双手捏着衣袖,娇怒道:“你不许走!”

重韫垂眼看地,语气不急不缓,甚为冷淡:“娘子究竟想要什么,贫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告辞了。”

说着绕过荨娘,依然向前。

荨娘万没想到自己的美人计居然没奏效,愣了好一会,眼见人越走越远,心中又急又怒。下凡前的遭遇历历在目,一股难以言说的委屈漫上心头。

她将右脚重重一跺,像是踩住了什么东西将它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重韫又走出十来步,忽然就走不了了。他的左脚像是被一条无形的丝线从背后牵制住了,怎么也迈不出去。

身后传来细碎的啜泣声。

那哭声一声声直往他耳朵里钻。

重韫忍不住就有些心软了。他明知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女缠住自己必定不怀好意。可他……实在是听不得女人哭。

他回过头,只见少女一身鹅黄纱衣,站在风中衣袂猎猎,身形伶仃,娇弱得好似片随时都会随风而去的羽毛。她哭得梨花带雨……不,现在已经是倾盆大雨了。

看起来……似乎很可怜。

重韫心中一动,有些无奈:“你……你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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