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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侧过脸,对着神色漠然的重韫大喊:“道长!你还不想离开这儿吗?他的儿子又不是你杀的,凭什么你觉得自己就该偿命?”
又是一波江水打来。
荨娘被那江水冲得往后倒退了一步,挡在他们身前的纱幕立时小了一圈,一兜江水自高处落下,将两人淋成了落汤鸡。
荨娘只觉胸中一阵激荡,一口腥甜涌上喉咙口,一时未能忍住,尽数喷到身前的纱幕上,好似点点落梅。
荨娘咬牙,喝道:“道长!你要是还是不肯离开,还是觉得自己该死,好!我陪你!”
重韫木然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别样的表情,他转了转眼珠,迷茫地看了看荨娘惨白的脸,又抬起头,望向高高站在浪顶的钱塘龙王。
荨娘猛地撤开纱幕,反身抱住重韫。江水倾泻而下,瞬间就将二人卷到江心。
江心里盘踞着一道漩涡,二人一接近漩涡边缘,便被巨大的拉力硬生生分开了去。荨娘死死拽住重韫衣袖,在江水中沉沉浮浮,嘶声大喊:“道长!道长!”
又一个浪头打来,她只觉手上一松,好似被一只巨大的触手吸住了背心,飞速地朝深水处沉了下去。
道长他……还是不愿意离开幻境吗?荨娘模糊地想着,突然有点小后悔,要知道真地会和道长死在这里,她就不冒那么大的风险,拿生死来做赌注了。不,也许还是会的。毕竟,另一个梦境里,道长也奋不顾身来救她了呀。
一道暖色的光分开浑浊的江水,水光悠悠。重韫伸开双臂朝她拥来。
她听见一声轻语落在耳边。
“我们走。”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晚了,十分抱歉~·~
第68章 师兄讲古道士破鬼市
禅殊在离魂幡外来回踱步。走到这头,撞上他师兄那张贱兮兮的笑脸,换个方向,走到那头,又撞上他家师兄那家贱兮兮的山羊脸。
“哎,师兄,我说你能别摸你那胡子了吗?”禅殊把张祭酒绕胡子的那只手扒拉下来,“急死我了。你说这个崂山道士真能把人带回来吗?”
张祭酒抬起另一只手去绕他唇上那两撇山羊胡,朝禅殊眨了眨眼睛,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来来来,趁现在有空,师兄来给你讲讲古。”
禅殊冷哼:“不听,反正师兄你十句话里也才一句可信。”
张祭酒牵过他的手,道:“师兄保证,这次句句属实。”
禅殊拗不过他,又不能真把耳朵堵上,只能受他“荼毒”了。
“这世间自有道门之始,道门的修行便分作两派,一派修剑,锻体魄;一派修符箓,炼神魂。咱们青城道宗,千百年来,以剑入道,符箓丹药虽有涉猎,研究却并不精深。江西龙虎山主修符箓,兼修飞剑,两者都算不上上佳。唯有崂山一脉,一千多年前在渤海之滨开宗立派以来,便专修符箓。传到第三代时,崂山派中出过一个惊艳绝才的人物。”
禅殊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是谁?怎么我从来也没有听说过?”
张祭酒一脸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啧啧道:“小师弟,青城派藏经阁里那些古籍你可去翻过?你呀,就连让你看本入门心法都叫苦,你当然什么都不知道啦。乖,这不怪你。”
禅殊被师兄这番明里安慰,实则暗讽的话语说得脸红不已,恼羞成怒道:“师兄!”
“这位惊艳绝才的人物据说是夜郎国王族后裔,叫杨忘仇,能辩听读写三万殄文,所画符箓可沟通天地鬼神,逆转阴阳……”
禅殊问:“殄文?”
张祭酒看他一脸茫然的样子,便道:“哦,你不知道殄文是什么?殄文者,鬼神之语也。传说太始之初,世间掌管生死的为钟山烛龙神。这位太始之神神殒前留下一卷天书,号称十万殄文,传说书中暗藏着世间生死轮回的奥秘。你知道这世间第一的法则是什么吗?那便是,阴阳不可倒行,生死不可逆转。”
“这十万殄文居然能够逆转阴阳生死,自然引来无数人的觊觎。据说九重天上为了夺取十万殄文打了好多年,后来也不知怎么地,这十万殄文竟然无意间流传到世间,为水族族人和夜郎王国王族所得,只是流传有失,只剩下三万。”
“这样不得了的东西为凡人所得,九重天的人怎么坐得住?可锁仙台锁仙力,九重天的大能仙人要想过锁仙台,除了自损修为,便只剩下入地府轮回一途。后来夜郎族亡国了,世间便有人猜测,夜郎王国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被九重天上派到人家的仙人灭了族。”
禅殊将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吃惊道:“九,九重天的仙人竟然会杀凡人?”
张祭酒捻着唇上两抹小胡子,笑道:“这不叫‘杀’,这叫‘天诛’。”
“咱们再接着说那杨忘仇。这十万殄文流传至今,只剩下三万,转为地府保管,地府的低等鬼差们只习得了其中一万,平时在阴阳间来回行走便已毫无阻碍,可杨忘仇一介凡人,居然也掌握了三万殄文,这便犯了大忌讳。”
“本来崂山传到杨忘仇那一代,隐隐已有天下三千道门执牛耳者之势,可谁知天不从人愿,那杨忘仇一夕之间死于非命,崂山藏经阁被天火所毁,虽然崂山门人们最后抢救出了一些经卷,但最重要的符箓咒文图谱和杨忘仇所编的殄文转录都被烧毁了。”
“符箓之术乃崂山立派根基,可最重要的典籍竟被付之一炬,崂山派自此势衰,直至今日虽仍在道宗中占一席之地,却是门派凋敝,后继无人。”
禅殊听得瞠目结舌,道:“原来崂山道宗也曾风光过。可是师兄,你跟我说这些,跟这崂山道士能不能把人带回来又有什么关系?”
张祭酒一双细长的小眼睛转了两圈,精光闪过,好似一只狡猾的黄鼠狼。他慢悠悠道:“我原以为崂山派不成气候了,可这几日见了这位道兄,才发现崂山派不知几时竟出了一位高徒。你还记得在夔州时,这位道兄一张黄符打开黄泉道么?”
“记得啊,那有什么?”
“那有什么?”张祭酒掐着嗓子,怪声怪气道:“你可知便是主修符箓的道门第一宗派龙虎山,也找不出几个只用一张黄符便能催开黄泉道的人来!”
“更不必提这位道兄显然身具阴阳二眼,能够沟通鬼差。负此奇能,要振兴师门,不过是时日问题。所以我才说,如果连这位道兄都不能把人带回来,大概这世间也找不出多少人能成此事了。”
重韫不过年长了禅殊四岁,在师兄口中便这般“了不起”,自然激起禅殊心中的少年好胜之心。更不用说重韫还是他的“情敌”。禅殊心里的滋味一时间也不知是酸是辣,别提有多别扭了。
正当此时,那九支离魂幡忽地一齐离地,升到半人高处绕着法阵中的两人疾速地旋转起来。
只听一声“嗡”的长鸣,像是空旷的宫殿里有一面铜镜落到地上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大响,禅殊与张祭酒闻声望去,只见寺中大殿所在之地有一道刺目的明光穿透了黑暗,直直射向夜空,像烟花般绽开了七彩炫目的光圈。其中有一道光圈在天上转过一道弯,便顺着弧形的轨迹,流星般朝法阵中央落了下来,落到离魂幡上头,又一分为二,光尾一摆,游鱼般钻进荨娘和重韫的身体里。
九支旗幡嗖嗖做响,忽地,结成一束,一条长臂伸出,正好将它们接在手中。
重韫从身上扯下两条布条,往手上一缠,绑好,弯下腰,将仍自昏迷的荨娘背到背上,对着神色各异的师兄弟俩道:“那个鬼市的阵眼被我破了,这出云鬼寺与那阵眼息息相连,只怕会塌,咱们得立时出去。”
天上的七彩华光圈忽地收拢,如同鲸鱼吐水,高高升起,倏尔落下。
重韫面色一变,道:“不好!快走!”
说完便领着身后二人朝大殿的方向跑过去。
其实与其说是跑,倒不如说他们是被风刮过去的。
自重韫喊出那句“不好”开始,大殿中心便形成一个风眼,风眼转动,带起狂风旋转,各个小殿的殿顶吱吱作响,好像下一刻就会被掀飞了去。无数草木旋转着飞上天空,好似被一张无形的大嘴吸往了大殿的方向。
颠簸中,荨娘的睫毛抖了两下,她后知后觉地睁开眼,鼻端闻到熟悉的皂荚清香,嘴角忍不住勾出一点笑意,她将脸贴到重韫背上,轻轻地蹭了两下,只觉得满心欢喜,难以言说。
然而还不待她再多汲取一些温暖,重韫便将她放下来,同时将她的纱衣塞进她手里。
他们站在一条分叉的甬道上,往右走,便是大殿的方向,往左转,绕过几间小殿,就能转到山门前。
重韫打开符袋,取出一张引路的符纸抛向空中,厉喝一声:“开!”
金光一闪,那符纸竖起,符上的朱砂符文脱纸而出,化作一条细细长长的朱砂红线。重韫手指一勾,红线的一端飞下来,虚虚地缠到荨娘手上。
重韫低头,摸了摸荨娘的头发,道:“走!我去堵风眼,你带他们出去。”
荨娘摇头,“道长,我……”
重韫忽然放低声音,话语里难得多了些温柔,“荨娘,你带他们出去。听话。”
温柔,却是不可推脱的坚定。
荨娘一咬牙,不敢再看重韫,朝着身后喊了一声:“我们先走”,便逆转风势朝左边走去。
那段红线高高地飘在前方,丝毫不受狂风影响。
重韫看着那逆风而行,被刮得东倒西歪的背影,怔了一刻,忽地大喊了一声:“荨娘!”
荨娘回头,只见一点彩光疾飞而来,她下意识地伸手一接,一只七彩瓢虫落进她手心里,险些没被她捏死。
虫子?干嘛的?
“到了山门前,若是打不开门,问你手里那只书蛀虫,它自有开门之法。”
重韫喊完这一句,拔足朝相反的方向跑了过去。
哗——哗——不少殿顶受不住这狂风,接二连三被掀开了去,大殿里的佛像,经幢,香烛贡品纷纷被卷上天空。
荨娘他们好容易才来到山门前,合力去抬那门栓,门栓纹丝不动,禅殊气急了,抽/出宝剑,便要直接将那门栓一分为二。小彩儿从荨娘袖子爬出来,连声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