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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夭绍摇了摇头,并没有睁开眼,也没有被他的话惊一跳,身子略略一侧,依偎在他肩上,轻轻道,“我都弄洒了,一个都没吃着。”
郗彦拿开果盘,将她抱入怀中:“没吃到葡萄,所以在这里伤心?”
夭绍微笑:“那葡萄肯定是酸的。我才不会为它们伤心。”
“是么?”郗彦淡淡一笑,手掌抚摸她的面庞,缓缓拭去那些未干的泪痕,“那为什么伤心?”
“我刚刚在路上摔了一跤,”夭绍低声抱怨,“还是在前庭拐入书房的梅林旁,伊哥哥和憬哥哥在那里系着的冰丝线居然还不曾断,这次重修郗府,竟也没人发现。我都被那根线绊倒很多次了。”
“梅林?”郗彦莞尔,揉了揉她的长发,“修得好好的长廊你不走,为何偏走小径?从梅林走过来,也不会近多少。”
夭绍轻声道:“我习惯了。”她抬头看郗彦一眼,明眸似水,神态娇然:“往日你总在梅林溪边练字,我这样走,能快点看到你。”
郗彦注视着她,指尖停留在她的颊侧:“可是现在是夜里,我也不在梅林。”
“是,”夭绍微笑,“可我还是不想走别的路。我就喜欢梅林旁的小径,就算被绊倒很多次,都没有关系。我总能找到你,看到你的,不是么?”
郗彦目色渐深,看着她,默然无声。夭绍温顺地伏回他怀中,开口说话时,气息柔软温暖,一下下熨烫着他的胸膛:“小时候并不知道每次都想要快点找到你是为什么,也不知道每一次在溪边看到你,总觉得温暖和安定是为什么,更不知道,我什么事都依赖你信任你是为什么。其实长大了我也不懂,因为那时候你已经不在我身边。不过今夜我再去的时候,虽然梅林中没有看到你,我却知道了。”
“什么?”
“我喜欢你啊,”夭绍红唇微弯,秀颜如明玉剔透,满足的笑意从心而出,“我从小就喜欢你。小时候的喜欢和现在或许不一样,但有一点一直没变,我需要你在我身边,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说到此处,她扬起脸望着他,与他眉目相对,认真问道:“而且我知道,你也和我一样,是吗?”
郗彦手指正抚摸她的面颊,指尖所触,温柔滑腻,温度却似火在灼。他清晰感受到她深浓的心意和由心的喜悦,他从没有感受过这一刻的柔情刻骨,却又忍不住想要索取更多。他眼角微扬,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低下头,以唇齿间的亲密碰触确认她的想法。
他和她一样。他比她更需要她。甚至生死都不能弃。
念光至此,忍不住便想起日夜折磨体内的寒毒。想到迟早有一日毒发身亡,要留她孤独至老,他就恨怒盈胸,耳边更重现沈少孤方才言词,一句句如冰刃割裂神思,令他全身发颤,下意识地用双臂将她紧紧锁住,温柔的亲吻转为狠力的噬咬缠绵,她早已不堪承受的蹙紧双眉,他却沉溺在锥心的怨恨和无法自拔的爱意中,难以自知。
唇上传来的痛楚越来越深刻,夭绍想要挣扎,但睁眼看着他的雪白苍冷的面庞,心中酸痛,只得沉默着将他抱住,再度闭上眼睛。直到血腥的味道啖在舌尖,胸前的衣襟被他用力扯开,夭绍这才一惊,忙将他的手抓住:“阿彦?”
“你不愿意?”他怔了一怔,微微抬起头,双目暗沉似有血色,冰焰流动其中,深思已难见清明。
见夭绍一直怔忡地看着他,他轻轻微笑,低了低头,唇自她的额头慢慢往下,呼吸滚热而又悠长,缕缕灼烧她的肌肤。夭绍忍着颤栗,艰难地开口:“阿彦,你今晚是不是吃过寒食散?”
“寒食散?”他目色又暗了一下,额上汗珠渗出,似是体内极热,然而贴着夭绍面颊的肌肤却寒如冰玉,没有一点温度。
夭绍又惊又怕,抚摸他的脸庞,轻声道:“你怎么了?”
郗彦埋首她散乱下来的浓密乌发中,深深呼吸,想要抑制冲动,唇却忍不住去亲吻她的颈边雪白的肌肤。酥麻的感觉突如其来,夭绍蓦起一个激灵,全身瑟瑟地蜷缩起来。郗彦感受到她在怀中的颤颤发抖,愈发情难自控,将她越抱越紧,再度吻上她的嘴唇。
“夭绍……”她身上灵动的馨香犹如诱惑的蛊毒,他忍耐不住,却又在灵台留存的最后一丝清醒意识中挣扎踌躇,压抑地痛苦地低唤她的名字,一遍一遍,情意漫染。
夭绍脑中早已是一片空白,身子不住颤抖,急欲逃离,却又不忍牵累他毒发煎熬。肢体的纠缠之间,她背后渗出的细汗早已湿透衣裳,眼前因泪雾的充盈而朦胧一片,扑朔的光影之间,只有他清俊的面容愈发清晰。素日寒似冰雪的容颜此刻有些纵肆的张扬,眉目邪美,眼瞳深魅,诱得她的神思也不禁与之沉陷。
直到耳边一声裂帛脆响,她才愕然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已正动情地回应着他的深吻,双臂亦勾在他的肩头。夭绍怔愣顷刻,双颊如同火烧,想要撤下双臂,手腕却被他用力握紧。他的掌心满是汗水,她肌肤又是如此滑腻,她再用力一挣,还是抽出手来。
他低低一笑,在她耳边念道:“夭绍。”声音柔软且深情,令她又是一阵恍惚,衣裳就此被他脱落,竟毫无抵抗之力。肌肤相贴时,他冰冷的体温令她寒噤连连,他忙轻声道歉:“对不起。”却不似以前那样将她推开,而是更紧地将她抱住。青色的锦袍离身的一刻,他五指轻拂,满室帷帐在他的掌风下皆垂落下来,灯火歇灭,室内顿时陷入黑暗。
那是黑暗中莫测的山水深域,一望无际,永无止境,颠簸不平地行走其间,似是痛苦,又似快乐。夭绍闭着眼睛,耳边清晰闻得一声声沉重的呼吸、紊乱的心跳、低沉而又诱人的喘息、羞耻而又暧昧的呻吟……那样的感受,令她时而觉得海水湮没头顶的窒息难耐,时而又是从万丈高峰坠落的惊恐慌张,长久的刺激之下,心神大乱,万念俱无,只知紧紧依靠着他,拥抱着他,温柔地将他的不安与爱意满满包容。
许久之后,待到潮浪已平、飓风已过,平静下来的二人呼吸相缠,轻轻相拥。夭绍躺在他怀中,心弦依旧在剧烈跳动。他的肌肤不知何时已有了温度,她微微松口气,手悄悄地伸向他心口的方向,想触摸他与她一样难以平稳的心跳,指尖刚游移过去,就被他的手死死握住。
“夭绍……”他声音暗哑低沉,略含几分危险的意味。
夭绍身子一僵,忙不敢动弹,直到他无奈笑了一声,轻轻柔抚她的肩头,她才将绷紧的身体松弛下来。心中担忧既除,这个时候,她才感觉残留身体中的疼痛以及劳及筋骨的极致疲惫,在他轻柔的抚摸中闭上眼睛,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梦中,往事一幕幕浮现,那些清楚明了的喜怒哀乐,将她的心填得毫无空缺。安定,温暖,一生如此,再无缺憾。至于将来能携手共渡几年,那又有什么重要?只要他疼爱着她,她亦怜惜着他,就是幸福美满了。
然而这些往事之后,却总有一缕阴影飘浮不定,她望不清、看不明,却觉这阴影如同丝线,能将她此刻所有的欢喜一圈圈地束缚,令她难以心安,猛然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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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睛,帷帐内还是黑暗。身旁那人呼吸轻浅绵长,似还没有睡醒。夭绍轻轻动了动身子,想要从他怀里离开,不料这一动身子竟似散架了一般,四肢骨骸,竟无处不痛,忍不住低哼了一声。
“怎么了?”他揽住她,轻声问道。声音清冽淡柔,并没有丝毫睡意。
夭绍满面通红,低声道:“没什么,你继续睡吧。阿公……说让我亥时前一定要回府,不然他会担心。”边说,边挣扎着坐起,在黑暗中摸索散落一旁的衣裳,一件一件穿上身。
郗彦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现在大概已是寅时了。”
“什么?”夭绍一惊,继而脸上又火辣辣地烧起来,“怎么办?四叔还在前庭等着……”
郗彦缓缓坐起,轻声道:“方才你睡着了,我已让人带四叔去秋棠馆中歇下。太傅府也派人通知了,说是……你喝多了酒,要在郗府歇一夜。”
夭绍听罢,艰难地“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手上正拿着的一件外裳已被撕破,想来也难穿上身。她怔怔坐着榻上,一时不知该下榻还是该重新躺回去。
“夭绍……”郗彦在沉寂中出声,将她拉向自己怀中,想要道歉,却又难以启齿方才对她的侵犯。过了半晌,才柔声道:“我从今日起戒除寒食散。”
“真的?”夭绍微笑,脸颊贴着他的衣襟,“那我每日傍晚来帮你行针渡气。”
郗彦笑了笑:“今后辛苦你了。”手指抚摸她的发,又道,“陛下昨日已与我说了举行婚礼的日子,是这月二十八日。”
“这么快?”夭绍垂首,抿着唇笑了笑。心中正觉欢喜的同时,脑海中却又浮现梦中的阴影,笑意渐渐地消隐在唇角,沉默起来。
郗彦感受到她一霎低落的情绪,握住她有些发凉的手:“你在担心什么?”
夭绍想了片刻,才说道:“先前师父和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郗彦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紧,轻笑:“你在担心尚?”
“是,”夭绍坦然颔首,“我知道你绝不会因为要雪魂花而答应师父的条件,因为你当尚是最亲的兄弟。而尚与你一般,也对你情同手足,若沈少孤当真与他去谈此事,他会不答应么?如果让他牺牲自己的婚姻来换回雪魂花,我们情何以堪?如若他不答应,北柔然和北帝当真连成一线,鲜卑的处境岂不更为危险?”
“你这么关心他?”郗彦淡淡一笑,不留痕迹地松开她的手,转过身,披上外袍,着锦靴下榻。
夭绍愣了须臾,拉住他的衣袖:“阿彦!”
郗彦似乎低声叹了口气,将袖子从她指间轻轻抽离,出了帷帐点燃一盏烛台,而后转过身,将亮光引至夭绍面前。他放下烛台,俯眸微笑,话语闲淡:“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