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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啊等,终于盼到。乘着夕阳的金光,她款款而来,一双手纤细柔软扶他起来:“等多久了,也不事先说一声。”
燕王笑嘻嘻,“我刚来,没等多久。”
她转眸扫他一眼,“病好了?”
燕王不自在地摸摸脑袋,“好了。”
她抬步往里走,手中的折子往他怀里一塞,“边关闹事,没个停歇,烦死了。”
燕王屁颠屁颠地跟进去。
待进了屋,侍从摆好酒菜,南姒屏退左右,歪在榻上将最近朝政的事同他细细说。
他耐心听着,偶尔给出几个建议。
她提笔记下来。
燕王喜上眉梢,觉得自己总算还有点用处。
说了好一会话,他替她斟酒,桃花酒温和,暖身子,两杯喝下去,方才觉得穿得太闷,浑身紧得慌。
她俯身为他解开一颗盘扣。
“穿这么多也不知道松松气。”
他痴痴盯着她,视线从她白净的面庞落至衣袖滑落半截的皓腕。
视线一黯。
那里,有皇兄留下的痕迹。
燕王想起皇帝那日说的话,她不愿嫁皇兄,那么,她愿不愿意嫁他呢?
总要问问的。万一她愿意呢?
他不想错过任何机会。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触碰她脸颊右侧几不可见的吻痕,温热的指腹贴着那块肌肤,来回摩挲,像是要将那块红渍擦掉一般。
“我给你当夫婿好不好?”
南姒一愣,正好通灵玉爬上榻,喵呜着朝燕王叫唤。
燕王搂起它,爱怜地摸摸它的脑袋,对南姒道:“我可以入赘,只要你愿意,以后我随你在苏府生活,百年之后,也同你一起入苏家祖坟。”
她脸上恍惚带了点笑意,摇摇头,“小傻瓜。”
燕王抿抿唇,“我不是小傻瓜,我比皇兄更好。”
她笑问:“哪里好?”
他被问倒,数秒后回过神,声音一虚,急急道:“哪里都好。”
对面没了回应,燕王抬眸望过去,见她似乎在想什么,以为有了机会,立马挪步挨近她坐下:“我比他俊朗,比他年轻,而且……”
他一时想不到什么,脑子一乱,脱口而出:“而且我没碰过女人,只要你要我,我就是你一个人的。”
南姒眼睛张大,蓦地俯下身笑出声。
他见她嗤嗤地笑,喜欢得不得了。顾不上一时语快的羞愤,孩子气地拉住她的手,“你就答应我罢。”
她明知故问:“答应你什么?”
他说:“答应嫁给我,不,不对,应该是答应让我入赘给你当夫婿。”
南姒道:“可我不需要夫婿。”
燕王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那你需要什么?我都做。”
少年英俊的眉眼透着求而不得的烦闷,她伸手轻轻抚上去,自他漂亮的眉毛到他红薄的嘴唇。
她的声音又轻又慢,缓缓荡在他耳边:“我要你好好辅佐你的皇兄,守护大周万里山河。”
他攥住她,“山河有你守护,我守护你便行。”
南姒抽出手。
“我不喜欢没有雄心壮志的男人。”
他恨不得将一颗心剖出来,“我有。”停顿半秒后,他想到什么,发狠站起来道:“是不是我当皇帝你才肯看我一眼?”
通灵玉喵喵跳到南姒怀里,主仆两人的对视,意味深远。
忽地她抬眸,将猫放在地上,扇手轻赶出去。
屋内只剩他们二人。
南姒勾了勾他的衣袖。
燕王懵懂地转过身,见她媚眼如丝地望着自己,不由地低下头。
南姒拉着他重新坐下。
她挨近,盯着闷闷不乐的少年,将娇柔的声音朝他耳畔送:“以后不准有这种念头,知道吗?”
燕王鼓着腮帮子不应话。
南姒搭在他的肩头,将话继续送进去:“当皇帝没什么好的,你看,你皇兄不照样娶不到我吗?”
他立马反驳:“可他得到了你!”
南姒一怔。
这样的情形何曾相似。她也有过如此傻气的时候。
只是她比他好,她至少称心如愿了。
少年低下头埋在她怀里,为自己的鲁莽感到愧疚:“对不起,是我过分了。”
南姒叹口气。
罢了,反正她也有此打算。折腾了那么久,都没能怀上,换个人兴许可以。
“你皇兄尝过的,你想试试吗?”
他僵住。
她媚眼如丝,笑意荡漾,一张朱唇凑过去。
燕王紧紧闭上眼,整个人沉入巨大的惊喜中。
那唇是香甜的。他朝思暮想的苏承欢,此刻正在吻他。
他明明只喝过两杯桃花酒,却如饮数坛烈酒醉得七昏八晕。
原来,女人的滋味这般好。
他双手撑起,不敢压她,小心翼翼地打探,嘴里不停地问:“我做的对不对,你……你喜欢这样吗?”
她往后一仰,“嗯。”
简单一个字,他兴高采烈,仿佛得到夸赞的学生,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本领全部拿出。
到底不敢唐突,犹豫地很久,之后又问道:“我真的可以吗?”
南姒哭笑不得,“可以。”
他欢喜地往前送,憋不住时,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异样,急得连忙吻住她的唇。
她安慰他:“不要紧,做你想做的。”
他问:“那皇兄呢?皇兄也是想做什么都行吗?”
南姒不回答他。
临到顶点的狂潮生生逼回去,他觉得嫉恨,不肯停下,示威一般,宣示自己的与众不同。
末了,他喘着气,将她揽入怀里,赌气一般,道:“不要给皇兄生孩子,给我生吧。”
南姒懒懒地往后一仰。
那就要看天命了。
——
春末,丞相府传出喜讯——苏相有身孕了。
文武百官虽震惊,却无人敢说什么。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不重要,反正孩子的母亲是苏相即可。
就在大家猜想着孩子他爹时,有两个人站出来了。
一个是皇帝。
一个是燕王。
兄弟俩同时抵达丞相府。
没了侍从在旁,屋里就只三人一猫,兄弟俩几乎立刻动手打起来。
“贺兰辞,你好大的胆子!朕的女人你也敢碰!”
燕王驳回去:“你只说不让我娶她,又没说不让我碰她,更何况,你凭什么说她是你的女人!她是我的。”
剑拔弩张,硝烟弥漫。
南姒头疼得紧,“要吵去外面吵,别惊着我肚子里的孩子。”
兄弟俩立即安静下来,视线看向南姒的肚子。
皇帝再怎么恨,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也只能打碎苦楚往肚里吞,红着眼问:“谁的?”
燕王小声念叨:“肯定是我的。”
皇帝回过头,一巴掌就要劈过去,燕王躲开,瞪眼道:“反正我也不怕死,你要杀要剐随你。”
“好了,都闭嘴。”她无力地吐出一句,倚在榻上道:“都坐下。”
兄弟俩看向她。
她吐出一句:“我不知道孩子到底是谁的,但是有一点可以确信,这孩子肯定是我的。”
若是有刀,皇帝只怕当场就要砍人。
他问:“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南姒迎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你不是说,只要我喜欢,怎样都行吗。”
他咬牙问:“有过几次?”
“两次。”
皇帝忽地松口气。惊讶于自己的大度,他久久无法回神。
也不知站了多久,他忽地坐下来,手覆上她的肚子,弯下腰,耳朵贴过去。
听了很久,明明什么都没听出来,他心里却升起异样的喜悦。
那是一种为人父亲的雀跃。
因目前情况的复杂,不由地透出几分心酸。
南姒的手垂下,抚摸着他的头,柔情似水,她说:“你会爱护这个孩子吗?”
皇帝犹豫数秒,而后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她抬眸,望向一旁手足无措的燕王,“殿下呢?会爱护你的侄儿吗?”
燕王点点头,“兴许不是我侄儿,是我……”
皇帝猛呵:“闭嘴!”
南姒动了动身,她从未有过身孕,这感觉令她新鲜又好奇。
她让燕王出去。
燕王不肯,见她甚是坚持,只能听话离开。
他走后,南姒抬头同皇帝道:“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最后一个,我没时间抚养他长大成人,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木已成舟,你若是真心爱我,就请好好养大他。”
皇帝一愣。
她语气里满溢悲伤和绝望。
他说:“我又不杀你,怎会没时间……”
南姒的手轻轻遮住他的唇,轻巧地吐出一句:“我就要死了,活不到明年开春。”
如雷轰顶,皇帝所有的坚忍在此刻烟消云散。他震惊地看着她:“怎么会……”
他知道她一向体弱多病,可是总以为调养几年就会好起来。
这世上的玲珑宝物,他还没有全部搜罗齐全送给她,那么多想要一起做的事,还没有做尽,她怎么可以死?
他面上透出几分焦灼,揽住她的衣袖道:“你不要想用这样的手段来逼我就范……”
只要她求求他,她和阿辞的事,他可以当做没发生,一切还能像从前一样。
她不该拿生死大事来吓他。
皇帝等着她像平常那样趾高气昂地庆祝胜利,却什么都没等到。
她说:“我没骗你,我真要死了。”
皇帝不肯信。
她虚弱地俯身贴过去,像平时他们纠缠那样,双手从前往后搂住他的肩膀:“我这一生,全奉献给了你们贺兰家,临到死,能留下点血脉也是好的,只是我心有遗憾,若不达成,死不瞑目。”
皇帝整个人是僵硬的,他依稀听得自己的声音从胸膛里挤出来:“你说。”
她道:“一,不能辜负我这些年的努力与抱负,大周朝在你的手里,必须繁华鼎盛。二,不能溺爱我的孩子,你要给他一个强盛的王朝以及撑起王朝的能力。”
她说着,咳嗽起来,咳得那样厉害,甚至咳出血来,腥红的血染上他袍上叠层江涛绣锦,掀起深深血海,一路漾到他的心里。
她这是在交待后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