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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红楼修文物-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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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不到冷子兴传递的消息,那他石咏才真能算是高枕无忧。
  这么想着,石咏溜达到“松竹斋”门口,却听见店里的伙计大着嗓门招呼:“琏二爷,您怎么来了?这么着,您先稍坐,我这去请杨掌柜过来!”
  听这声招呼,石咏便知是贾琏过来了。
  他心里暗暗玩笑:难得这贾琏不往当铺去,反倒来了古董行。
  眼下贾家犹有那位龙椅上的皇帝罩着,算来银钱还周转得开,所以才有功夫来古董行的吧!
  正暗自玩笑着,石咏就听见贾琏出声招呼:“我说石兄弟,你也爱逛琉璃厂呀!”
  被点了名儿,石咏便不想进松竹斋,也得进来了,与贾琏见礼毕,杨掌柜才一掀帘子,从里面出来,同时见到贾琏与石咏两人,惊讶地问了一声:“您两位认得?”
  石咏和贾琏对视一眼,各自点点头。
  贾琏这才向杨掌柜说了来意,取了个包袱出来:“杨掌柜,听说你们店能寻着高手匠人,能修缮一些古时器物?你要不替我看看,这些……能修不?”
  贾琏说出这话的时候,石咏就在他身边。杨掌柜在这两人对面,一时忍不住竟笑了出来。
  贾琏带着些恼意开腔:“杨掌柜,想我贾家也一向是照顾你们松竹斋生意的老主顾,我父亲在你这儿,可是几千两的金石字画,眼都不眨地就买了去的。难得家里有些老物件儿要翻新,找到你这儿,怎么反倒还寒碜我不成?”
  杨镜锌赶紧摇手,指着石咏说:“琏二爷误会了,小的哪敢笑您啊!我只是在笑……您既然认得石家哥儿,怎么还需要我牵线呢?”
  贾琏便转脸,盯着石咏,露出惊喜的神色:
  “好兄弟,原来你只说靠自个儿手艺挣点儿辛苦钱,原来竟是这样了不得的手艺啊!”
  少时贾琏拖了石咏去琉璃厂附近的一间食肆用午饭。等上菜的那会儿,石咏便问贾琏,究竟是什么物件儿要修。他得判断一下,自己能不能修。
  石咏擅长“硬片”,如果对方想要修的是字画之类的“软彩”,他就只能请贾琏另请高明了。毕竟术业有专攻,他可不能随随便便应下,回头要是将东西修坏了,那可对不住贾琏。
  贾琏便神秘兮兮地推了推身边的包袱,说:“总共两件,一件汉,一件唐!”
  石咏双眉一挺,心想:有门儿!
  古代字画储藏不易,两晋时传下的字画已经是国宝,甚至唐宋时的摹本都能价值千金。若是从汉唐时留下来的古物件儿,是“硬片”的可能性更高些。
  果然只听贾琏小声说:“一件是赵飞燕立着舞过的金盘,还有一件……”
  贾琏自己说来似乎也颇为羞耻,左右看看,没人听他在说什么,这才小声说:“还有一件,是安禄山掷过,伤了杨贵妃的木瓜!”
  石咏眉心一跳:“木瓜?……一千年的木瓜?”
  他好死不死地又追问了一句:“安禄山怎么会用扔木瓜伤了杨贵妃?”
  ——又不是铅球?
  贾琏被他问得龇牙咧嘴,伸出双手,在胸前舞动着胡乱比了比,从牙缝儿里挤出来:“这些都是香艳典故,自是知情识趣的人才懂得的……”
  他斜眼瞅瞅石咏,看看十几岁的少年那张年轻坦白的面孔,只得小声说:“傻小子,等你娶了媳妇儿,自然就明白了!”
  说话间,菜都上了。这饭铺一向做琉璃厂的生意,虽说是家常小炒,可是一道道菜式也做得颇为精致,很合商人富户们的胃口。贾琏赶紧岔开话题,劝石咏吃菜。
  可是石咏却还在念叨:“一千年的木瓜啊!”
  ——都快成化石了吧!
  贾琏当即嘻嘻一笑,说:“也就是这么个说法,在家里搁了好多年,库房里登记的就是这么个名儿,也没人当真研究过是个什么东西。说真的,兄弟,你要是能帮哥哥一把,好生检视检视,翻新一回,没准儿是个更值钱的古物呢!”
  石咏“嗯”了一声,又问贾琏:“好端端的,二爷怎么想着要把家里的旧物件儿拿出来翻新呢?”
  贾琏“咳”了一声,笑着说:“其实也不是我的,是一直搁我东府侄儿房里的。他最近手头不大便利,琢磨着要拿这东西去当铺里换点儿钱。我就说他,这东西是古物儿,懂的人知道值钱,那些光知道压价的当铺朝奉又知道什么呀?不如先找个人修一修,回头看着光鲜,就算是真的要当了,也多换点儿银钱。”
  石咏:原来还真的是要去当铺呀!
  少时两人匆匆将午饭用毕,贾琏当即解开他随身的包袱,先取了一只扁平的锦盒出来,递给石咏。
  这个形状……石咏目测了,觉得该是金盘。
  等他拿到手里一掂,才觉得不对:“怎么这么轻?”


第20章 
  石咏接了贾琏带来的那只金盘,盒子一入手就觉得不对。
  “这么轻,不是纯金的吧!”
  贾琏坐在他对面,就嘻嘻地笑着说:“原本杨掌柜说了,我还有点儿不信,觉得他有点儿像是你的托儿。你这话一说出口,我倒是信了。石兄弟,看着是个行家的样子!”贾琏赞道。
  石咏仅凭锦盒的大小和份量,就判断出里面东西的材质不是纯金,这份手上的感觉,绝对不是什么初入行的学徒工可比的。
  这下子贾琏倒对他多了几分信心,说:“你也该知道的,赵飞燕能掌上起舞,就是使人托着个金盘,她自己立在金盘上起舞。你想想看,一个人的重量有多少,再加个纯金的金盘,底下托着的人还不累死?”
  石咏一听,也觉得有些道理,便问:“铜鎏金的?”
  贾琏点点头。
  石咏心想,铜鎏金确实是汉代就非常流行的工艺,只不过,这也不能直接证明这只金盘就是赵飞燕的呀!
  到了文物的事情上,石咏的眼里就再容不得半粒砂子,直接将心里的疑问提出来反问贾琏。
  贾琏听了自然是暗笑这个傻小子真是傻得可以,脸上却不显,而是一本正经地说:“你可以去问‘它’呀!”
  他一手指着石咏托着的锦盒,锦盒里盛着的自然是那副金盘。
  石咏却被吓到了,他圆瞪着双眼望着贾琏,似乎不敢相信:难道,对方竟然这么神通,将他的“秘密”也给看破了?
  贾琏却笑:“‘它’既然不能开口说‘不是’,那自然我说它是它就是了。”
  石咏松一口气——原来这贾琏只是说笑。
  贾琏看了石咏的神情起伏,心里觉得更加好笑:这个石呆子,实在是太呆了。
  少时贾琏又将另一只锦盒交给石咏,里面盛着的那个传说中“安禄山掷伤杨贵妃的木瓜”。石咏一见,只见锦盒不过半尺来长,宽高各四寸,确实是一只木瓜的大小。他略略打开盒盖,却见里面黑漆漆的,不知摆着是什么。
  “兄弟,你意琳饬郊魑铮u嗌偾俊奔昼鲂笨吭诙悦嬉伪成希婵诜10省
  石咏与贾琏算是相熟,这一趟生意他不打算赚什么大钱,只别亏本儿就行。于是他掰着指头给对方算:“这么大的金盘,要重鎏一遍金,差不多得用二两纯金子、五两水银……”
  水银是金的媒介,这鎏金的工序必须用到这东西。石咏想想水银的毒性,默默地又给成本里加上了口罩的钱。
  “除此之外,我还得寻一位铜匠帮我,用他的炉子坩埚,大概也得用二两银子……”
  “这单只是修金盘的花费,那个木瓜我还未仔细看过,没法儿给琏二爷把成本都细算出来。”
  贾琏听了,朝怀里摸了摸,掏出两锭金子,往桌上一拍,说:“石兄弟,你还真是仔细,算得这样清楚。喏,这里头两锭,一锭你拿去买材料,一锭算是哥哥谢你的!”
  两锭金子,一共是十两,按官价能折一百两银子了。
  石咏吓了一跳,连忙摇手,只肯收一锭,说怎么也尽够了。
  贾琏却不肯拿回去,说:“好兄弟,你若是真能修了这两件器物,这身价就是千两千两地涨。你这是在替哥哥我省钱!”
  石咏听着笑了。
  贾琏做事爽利、出手大方,心里也照样打的一把好算盘。
  不管怎么说,贾琏的脾性很合石咏的胃口。石咏收了这两锭金子,暗自决定,待看看“木瓜”是个什么情形,不管会增加多少成本,他都不打算向贾琏再另外收钱了。
  两人在饭铺里的交待了这两件“古物儿”,约定了一月为期,在琉璃厂再见。石咏看看时间不早,便过去椿树胡同接弟弟。
  石喻在椿树胡同的头一天显然很开心,被石咏牵出门,就叽叽呱呱地说着学塾里的新鲜事儿。
  石咏听弟弟说他写字得了夫子好大的称赞,怕他翘尾巴,连忙开口要教他为人谦逊的道理。岂料石喻却接着告诉石咏,学塾里其他孩子也得了夫子的夸赞,有些是背书背得好,有些是答题答得快,“我只是字好些,别的都不及大家!”石喻说,“哥,我可得好好用功,否则跟不上同窗们,多难为情。”
  石咏听了,倒有些吃惊:所以这个姜夫子,用的是“鼓励式”教学法?激发孩子们的主观能动性,再根据资质,因材施教?
  他有点儿明白为什么姜夫子这位夫子会有些毁誉参半了,毕竟世人都道“严师出高徒”,姜夫子这样做,旁人难免会心存疑虑。
  石咏想想今天在学塾里看见的大孩子,大多是十来岁,再算算姜夫子的年纪,便知道这一位还需要一点时间来证明自己的教学能力。
  石咏瞅瞅身旁兴高采烈的石喻,心里暗暗点头,知道只要能让喻哥儿乖乖进学的师父就是好师父。这种夫子如今大约可遇而不可求,看起来喻哥儿还是幸运的。
  他回到家,石大娘和二婶王氏就围上来问学塾的事儿。听说夫子很不错,喻哥儿学得很开心,两位长辈都很欣慰,一听说束那样贵,又都犯了愁。
  石咏赶紧将贾琏给的两锭金子取了一锭出来,交给母亲和二婶收着,同时告诉这两位长辈,他今天揽了一门大活计,要费个十天半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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