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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偏就属正白旗的呢?
石咏对这些朝中的暗流涌动并无半点领会,心里只在为李家高兴,毕竟圆明园筑园的工程已经将近尾声,那边工匠渐渐撤走,这边八旗驻防兴建行营的人又过来。除了可以再卖一茬儿毛竹之外,李家日常经营的那些副业,也同样不受影响。
树村这里,李家的变化也影响到了村里的其他人家。虽说不是人人都像李家一样,主家能去买下一座荒山,但是村里人屋前屋后都开了一小畦一小畦的菜地,有好些人家也开始养猪养鸡,女眷自家没事的也开始做点儿小食往外发卖。
石咏与李家对此都不在意,一来别家的规模都无法和李家相提并论,二来市场这么大,光一个李家是填不满的,与其让村里的人都干看着眼红,倒实在是不如有钱一起赚。
到了傍晚,十六阿哥与石咏一起回京。翌日石咏依约去内务府府署见十六阿哥,向十六阿哥提出他要什么样的人。
这是他想了一夜的结果,既然他指着这些人从他这里把担子接过去,就必须符合一些最基本的要求。
于是他老实巴交地向十六阿哥提出,第一,要识字——
十六阿哥当即伸脚,冲石咏虚踹了一脚,笑骂道:“你道爷是那么蠢的吗?”
但实际情况是,内务府里,确实有些人是不识字的,尤其以工匠为主,他们很可能手艺精湛、甚至能绘画、能做烫样,但是遇上书本,就两眼一抹黑了。石咏考虑到将来很多技术和管理的内容,他都希望有所存档,可以以文字的形式保留下来,所以识字是必须的。
石咏接下来提了第二个要求,不要工匠——
这绝对不是他看不起工匠,而是因为石咏以前就是从事文物研究与修复工作的,一向觉得这些古代工匠们实在厉害,他面对工匠们,心理上自然而然就有一种崇拜感。再者,如今内务府的工匠大多绝技在身,有些是历练了几十年才练到眼下这个份儿上,石咏可不想自己瞎指挥,叫旁人的一手绝技给旁落了。因此石咏想寻几个白纸一样的年轻人,陪自己一起历练。
至于这些年轻人是什么样的性子么,石咏却不大在意,反正他以前在研究院里带实习生,都是因材施教的。
十六阿哥听着耸了耸眉毛,奇道:“那天在圆明园见你对那雷金玉挺敢兴趣的,原本以为你开口是想要他……爷可没想到你竟会说出这话来。”
他见石咏一脸忐忑,一脸期待,忍不住又笑骂着虚踢一脚道:“爷晓得了,不过得寻摸上几日才得,你难不成现在就要爷将人变出来给你吗?”
石咏一听,就知道十六阿哥已经全都答应了,而且一定会尽快替他物色到可靠的人选。他连忙谢过十六阿哥,抽身从内务府府署出来。
十三阿哥府辖下的玻璃厂那里,他却并不想要“白纸一样的年轻人”,而是去和厂里的大管事商量了一阵,拨了两个有经验的工匠出来,跟着他做技术研发,大多数时候都是石咏将技术的大概方向指出来,由这两个工匠去反复试验。石咏为这两名工匠争取到了略高于寻常工匠的工钱,并且为他们讨来了用于试验的材料和工具,剩下的,就都交给这两人去摸索。
石咏应承了这两名工匠,一旦有试制成功的技术,他们的工匠级别就能升一级,并且年终会有额外的分红。但是他也一样答允了其他工匠,若是其他人在日常玻璃生产之中同样贡献了有价值的新发现,他便会优先考虑,由新人顶上“技术研发岗”。
至于九阿哥那里,如今直隶的那件玻璃厂已经完全能够自主生产平板玻璃了,所以石咏不用经常过去。
然而正如石咏所预料的,九阿哥的厂子野心很大,一旦将技术摸清楚,生产规模便立即跟上,市面上的平板玻璃价格登时骤降。原本要五两银子一方的玻璃,已经降至三两,同时市面上出现了尺幅更大的玻璃,也不过是三两五钱银子一方而已。
只不过现如今大户人家安玻璃,都要连窗子也一起改才行。九阿哥的玻璃厂货虽然出得快,竟然因为京里的木匠供不应求的关系,压了不少货。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减缓了九阿哥进一步降价的举动。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平价玻璃窗的时代,很快便要到了。
转眼到了十月底,迎春出阁的日子已近了。
时下婚俗讲究“前三后二”,也就是在婚礼头三天分别是“添箱”、“送妆”、“迎娶”,在新郎官儿迎娶新娘的正日子之后,女方族里还要再庆祝两日,待到第三日姑奶奶回门,这婚礼才算是全部办完。
到了“添箱”这日,荣府已经搭了喜棚,喜帖则已经送了出去,这日各家亲友便前来荣府为迎春添箱。
添箱礼,乃是在女子出嫁时,在家长准备的嫁妆之外,由近亲好友之家赠送的各色礼品,出嫁时一起并入妆奁,作为女子嫁妆的一部分。
在添箱之前,迎春的嫁妆已经不能算少。老太太早先与大儿子怄气,说了要独力给迎春置办嫁妆的,一人就出了三千两压箱银,其余嫁妆,衣裳首饰、家具器皿,古董玩器,府里本就有定例,指婚旨意一下来就已经在准备。老太太怄气怄上了瘾,见贾赦夫妇没有半点儿表示,又命凤姐儿开了库房,取了四箱衣料,两箱皮子、两箱丝缎,又叫鸳鸯拿钥匙取了自己的体己,给迎春又添了两匣子珍珠。吓得邢夫人赶紧去找贾赦,说他要是对女儿的亲事再装聋作哑,老太太怕就更将府里掏空了。
因此贾赦这个做亲爹的,极度无奈地自己掏了一百两金子,又硬是逼着儿子贾琏也跟着再掏了一百两金子,这也才作罢。
到了添箱这日,虽说迎春出身不算高,丹济身上的爵位在宗室里也是扔水里激不出什么水花的。但是荣府近亲故旧不少,接了帖子纷纷使人奉上礼金与添妆礼。
元春身为平郡王府福晋,尽管自己府里有成堆的事要忙碌,到底还是拨冗过来,送了迎春一副金头面和一匣子金首饰。京里女眷,时兴冬日戴金,夏日佩玉,元春送上的这一套,迎春马上就能用得着。
贾母以下,王夫人、尤氏、凤姐儿都有添妆礼出手,其余探春、惜春、湘云等姐妹也各自有所表示。亲戚里头,薛姨妈使人送的也是首饰头面;石家则是打了二婶王氏的名号,送的字画与瓷器。此外,南面林家来了管事,送上林家的礼单,除了常见的书画衣料首饰之类,更有紫檀制的扬州漆器,有香几、插屏、柬盒、文房用具之类,零零总总,更添雅致。
就因为亲友体恤,迎春的亲事虽然并不为其父所看好,到底还是拢了拢,凑出来六十四抬嫁妆,相较丹济家中倾尽全力置办出来的十六抬聘礼,也算是很体面了。
添箱这日,邢夫人眼看着迎春的嫁妆越凑越多,忍不住喃喃地道:“这个丫头……这样绵的性子,戳一针也不知嗳吆一声的,这么多嫁妆,抬了去,她自己难道又能守得住么?”
第152章
转眼到了给荣府送妆的日子。这日丹济家的小院自然也是宾客盈门; 前来贺丹济与荣国府这样的门第结亲。
丹济是肃亲王一脉,但因是旁支; 加之生父早逝; 因此家境很是一般。只多亏生父当年在侍卫处还有几个故旧; 如今有做到内大臣的; 才让他有机会补了侍卫缺。此次上头竟然指了留牌的秀女下来,丹济自己也没有想到。
丹济家中,除了寡母马佳氏之外; 还有一个小妹子丹蓉; 另外他的长姐丹菁嫁的是正蓝旗佐领齐世雄。丹菁也回到本家,一来摸摸弟妹的底; 二来听说弟妹出自国公府; 也是为弟弟壮壮声势来的。
“国公府的姑娘,要么是庶出; 要么就是相貌平庸; 但凡是个好的; 也不会指到咱们家来!”
丹济在外头张罗着迎客,丹菁就在后院里面陪着母亲和妹妹说话。
马佳氏与丹蓉听了这话登时都是一噎:大姐,您这话; 到底是想损谁呢?
偏生这话又不好反驳; 马佳氏已经从儿子口里听说了,儿媳确实是国公府的庶女,相貌人品什么的,却不大好打听了。但是据丹济说; 大舅哥看起来是个不错的。时人结亲,对岳家子弟颇为看重,丹济又没有其他兄弟,所以马佳氏心里只想着,能攀上国公府这一门贵亲,有个助力,就已经不错了。
此刻丹菁这么一说,马佳氏心里立即又没了底。
“瞧着吧,姑娘家妆奁怕是有限,回头还要咱家贴补呢!”丹菁蛮有把握地说。
“真的吗?”马佳氏唬得心里一抖,问,“人家是国公府,嫁女能那么寒碜?”
丹菁便道:“娘,您是不知道,这天底下,底子被掏空了的国公府,多了去咧。前阵子还听说他们家为了亏空的事儿,到御前去哭咧……”
“娘,”恰在这时,丹济已经从外头冲了进来,说:“荣国府抬了六十四抬嫁妆过来,儿子看着库房装不下,就想问哪儿还能先放一放?”
马佳氏和丹蓉齐齐瞅着大姐丹菁。丹菁也登时涨红了脸,心想:六十四抬?
马佳氏立即做了主:“哥儿先将新院子里的厢房开了,将东西收进去,回头慢慢拾掇,该摆出来的东西都摆出来,地方就腾出来了。”
丹济一听,点头应了,赶紧出去吩咐。
丹菁瞪着眼,还未想通是怎么回事儿,只听马佳氏笑着说:“大姐儿,刚才忘了与你说,前些日子,丹济的内兄使人过来,给新屋小院里都安上了玻璃窗。”
丹济家娶亲,没法儿建新院子,便特地将最好的一进院子腾出来,里里外外粉刷了一遍。贾府遣人过来量尺寸的时候,就已经向丹济打过招呼,在结亲之前,给新婚夫妇的小院安了玻璃窗。
丹菁一听,心里便十分着恼:哪有弟弟弟妇先用上玻璃窗,娘还在用着纱糊窗格的道理?
只是这话说出来便煞风景,丹菁见母亲一派期待,只能把话都吞了回去。
至于丹济,他在所有东西都入库妥当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