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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红楼修文物-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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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京唐家,据传家底殷实,而唐英在京中当差,媳妇儿自然也该留在京中,不用在婆母长辈跟前立规矩。当下有些与盛京有些联络的,心思便活络起来,七嘴八舌地围着唐英问东问西。
  唐英见石咏回来,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毕竟刚才是因为石咏出去,唐英才接下了众人的“全部火力”。
  石咏心里也叹了口气,二十岁的大小伙子,独自一人在外当差,身为家中嫡子,却无人肯替他张罗亲事,这……还不能说明些什么么?
  石咏便去唐英身边,敬他一杯酒,小声说:“唐大哥,这酒楼有一处露台,回头我就说你不胜酒力,去露台上清静一会儿,可好?”
  唐英听了当即苦笑:“石兄,你也真是个好人!只不过这些事儿,一味躲也躲不过去……谢谢你!”
  他谢过石咏的好意,可却始终坚持,不去逃避。石咏自然对他充满了敬意。
  “对了,上回自鸣钟的事儿,匠作处好些工匠都想认得你,要不我带你,去另外一间雅间去敬一圈酒,和旁人一起喝一圈呗!”
  唐英一提议,石咏的眼就亮了。
  “好哇!”
  两人各自执了杯子,乘这边的“大人们”不注意,溜去工匠所在的另一间雅间。
  早先工匠们只派了两三个能言会道的做代表,过来敬了官员们一圈,就又回去了。此刻隔壁雅间里这三四桌,早已吆五喝六地划起了拳,自娱自乐着。少了那些官场客套,言语试探,工匠这边的气氛,实在是轻松痛快得紧。
  众人一听说了石咏的大名,纷纷过来敬酒。就因为上回自鸣钟的事儿,各处工匠们都对石咏充满了好奇和敬意,见石咏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后生,一起拥上来问长问短。石咏被灌了七八杯酒,就觉得难以招架,赶紧拉唐英来帮忙。
  唐英酒量甚豪,二话不说,便解了石咏的围。他在官员那边并不特别受重视,可是在工匠这里却似乎非常有人气。即便是上了年岁的老匠人,也对唐英非常尊重,言语里夸了又夸,提及唐英才华横溢,以后必成大器云云。
  而唐英在匠人们这里,也轻松自如了不少,酒到杯干,说起话来也滔滔不绝,似乎他原本就归属此间……
  石咏在工匠这边喝到几乎走不动路,最后还是同住外城的唐英将他送回了椿树胡同。
  椿树胡同那里,石大娘早已等得心焦之至。她早知道石咏今日免不了喝酒应酬,早早就备下了醒酒汤,只是没想到石咏竟然醉得这样厉害,石大娘免不了向唐英谢了又谢,将石咏埋怨了又埋怨……
  这一切,石咏本人则没有分毫印象。
  待到他扶着脑袋,忍着宿醉头痛起身,一看外面天色大亮,吓了一跳之后,这才想起——
  造办处也“封印”了,终于不用早早就赶去衙门了,而他,也将迎来在这个时空里,头一个新年。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时间:
  1内务府职能等来自度娘,有删减与重述。
  2出自杜牧《上宰相求湖州第二启》
  今天就这一更啦,明天见哦!


第46章 
  京中旧岁; 进腊月之后,采办一切; 谓之“忙年”。
  石咏对旧时年俗并不算熟悉; 此时少不得跟着石大娘与二婶儿一一学做起来。扫除、祭灶、准备接神……
  转眼便到了腊月二十九; 该贴春联的时候; 石咏写了不少分送邻里,他那一手好字,倒是得了不少赞誉。然而老石家门上; 却贴的是弟弟石喻亲手所写的春联; 虽然笔致稚嫩,可是乍一看总是有模有样的。
  石咏立在自家门口; 端详着两行春联; 少不了挺起胸脯,心里格外满足——石喻的字; 比同龄的孩子好上不少; 连夫子都常常夸的; 这其中,有他不少功劳。
  到了除夕,所谓“一夜连双睡; 五更分二年”; 石家一家人在正堂守岁,深夜里和衣稍卧,四周爆竹声就已经响了起来,新年已至。
  石咏和石喻一起; 先祭拜亡父的灵位,再拜过石家先祖,而后便将石大娘与王氏这两位请至正堂之上,两人纳头便拜,口中说两句吉利好听的,抚慰寡母。
  石大娘与王氏相视而笑,却都是眼中有泪,想想过去一年,石家变化忒大,不仅搬了家、置了地,家中子弟更是当差的当差、入学的入学。石大娘与王氏心中,都正想着“苦尽甘来”四个字。
  少时天色放亮,邻里之间已经开始走动,街面上遇见了,少不得作个揖,互道一声:“新年好!”
  石咏与石喻一起出门,先过去给喻哥儿的师父姜夫子一家拜年。见了姜夫子一家,石咏只是寻常行礼,喻哥儿却是恭恭敬敬在夫子与师娘面前磕头行了大礼,嘴巴里巴拉巴拉地说着一堆吉祥话儿。
  喻哥儿这大礼行下去,也得了回报,师娘赠给他一个缎面的小荷包,里面是一小把簇新的康熙通宝。喻哥儿欢喜至极,将这小荷包仔仔细细地收了,一张小嘴立即又甜上十倍。姜师娘忍不住轻掩了口直笑,对石咏说:“你师父这么多弟子里,就属你弟弟最可人疼,招人稀罕!”
  石咏心想,可不是么?
  有个招人稀罕的弟弟,回头拜起年来,只管叫这个小鬼头出面,石咏便也能省心不少。
  京中年俗,初一至初五,大致按亲疏远近依次拜年饮宴,初一是本家近支,初二是本家远支、五服内外互拜;初三之后才轮到亲戚、同年、世交、同僚等等。1
  于是初一下午,石咏带了弟弟石喻去了永顺胡同伯爵府,石家与伯爵府算是近支。
  永顺胡同这头,忠勇伯富达礼刚从宫中朝贺领宴回来,在外书房稍歇,听说石家哥儿俩来了,便命人引至外书房。
  富达礼是长辈,石咏和石喻向他拜年,都是老老实实地直接行下大礼。因今儿是初一,富达礼脸色颇为温煦,见石喻也过来了,听说他已经入学开蒙,便随口问了喻哥儿几句学问。
  “回大伯的话,小侄已经读了《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幼学琼林》,过了年就要跟着夫子念《论语》了。”
  “你是去年秋天刚开始入学的?”富达礼拈着须问,“几个月就学了这些?”
  石家兄弟两个都有些吃不准,富达礼到底是觉得快了还是慢了。
  小石喻一下决心,干脆挺着胸脯说:“其实……《论语》我已经学了些!”
  富达礼“哦”了一声,随意说:“背来听听?”
  石喻当即开口:“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
  一口气,已是将《学而》这一篇一气儿背了下来,一字不差。
  石咏向姜夫子打听过喻哥儿的学习进度,知道弟弟说得没差,确实是还没开始读《论语》。寻常蒙童,很难在几个月里将石喻所学的那些一口气都学完。石喻这边多少因为开蒙得略晚些,所以夫子帮他赶了赶进度。
  然而石喻只是每天听同窗们念背论语,听得多了,竟然也记了下来,当着富达礼的面,背得一字不错。连石咏这个当哥哥的,都有些吃惊。
  这孩子,貌似在读书这件事儿上,真的很有些天赋啊!
  富达礼听了喻哥儿用稚嫩童音背完《学而》,又一口气还要再往下背,当即拦住,面带温煦,点头笑道:“好,好!喻哥儿背的不错!大伯可不是夫子,不是来考察你功课的。回头大伯送你一套文房四宝,盼你好好读书进学,将来考个状元郎,给老石家挣挣脸!”
  说到后来,竟有些哄着小孩子的口吻。
  石咏听见,错愕之际,心里不免对弟弟稍稍生出些小嫉妒。要知道,这位堂伯父对他从来不假辞色,偏生见了喻哥儿就觉投缘——
  喻哥儿竟这么招人稀罕么!
  要知道,当初石家就是因为伯爵府不待见喻哥儿的生母,才硬生生从永顺胡同分出来的。结果一见了喻哥儿,一向严厉的富达礼竟难得露出笑意,打心眼儿里一副稀罕得不得了的样貌。
  石咏所不知道的是,富达礼一见到石喻,就想起了幼子讷苏。常人都偏疼小儿子,富达礼深心里也是如此。他自有嫡长子继承爵位家业,可是讷苏是一把年纪上才得的,说不疼,是骗人的。因此富达礼也盼着讷苏能好好进学读书,将来身上有个功名,比起蒙荫出仕,出路更宽光些。
  然而富达礼的继妻佟氏对这个独子也是百般溺爱,单进学这一件事就折腾了许久,一会儿要在族里寻个妥当的伴学,一会要给讷苏单独寻个师父。讷苏与石喻年纪相若,可如今给讷苏开蒙却远没有石喻那么顺利。
  自家孩子不那么省心,看“别人家的孩子”,富达礼自然格外稀罕。
  “张成,送喻哥儿去内院,见一见老太太、太太、二太太她们,也告诉太太一声,让讷苏也见见喻哥儿!”富达礼吩咐他身边的大管事。
  俗话说,近朱者赤,富达礼也满心希望自己的幼子讷苏,能和“别人家的孩子”好好交流,好好学学。
  石喻只是个小孩子,带进内宅自是便宜。石咏却是个大人了,此刻只能留在外书房里,陪富达礼说话。
  喻哥儿一走,富达礼眼前只有一个石咏,他脸上那副稀罕至极的神情登时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嫌弃……
  少时石咏与石喻一起,从永顺胡同出来,石咏可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富达礼消息灵通,石咏在养心殿造办处的各种“光辉事迹”,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自然怨这个侄子,将他那“少说少做”的四字真言抛在脑后。
  石咏却有口难辩,“少说少做”,确实是正理儿,可是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到的啊!
  总之与富达礼谈过话之后,石咏确认,这个堂伯父从脸上,到心里,都是嫌弃自己的。
  而石喻所受到的待遇却全然不同。
  石喻是个生得俊秀的小哥儿,唇红齿白,因为血缘相近,他和讷苏还有几分相像。这两个小哥儿并肩站在伯爵府内眷们的面前,粉妆玉砌,一般高,老太太太太们立时喜欢得不行,各色表礼自然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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