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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红楼修文物-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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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晚,官船和荣府座船就泊在微山湖上。官船和贾琏的座船并排靠着,而黛玉的女眷座船则离这两艘稍许远些。
  晚间船夫和船娘为船上的人做了当地土法烹制的“活鱼锅贴”,是将微山湖里网上的鲜鱼,在一口大锅里一起烩了。同时在锅沿上贴上一溜面饼子,待到面饼子烙熟,饼子的一边也浸透了鲜美的鱼汤。
  石咏就着饼子喝汤吃鱼,吃得大快朵颐;而贺郎中这几天天天吃鱼,早已吃得腻味至极,没动几口,全推让给船工了。
  一时用过晚饭,石咏回到自己的后舱,打算把这在微山湖上吃到的土产美味,也照样画下来,回头吊十六阿哥的胃口去。
  而石咏所在的官船后舱,正好挨着贾琏座船的船舷。石咏刚进舱房,坐下来刚铺开纸笔,便听见背后有人说话。
  “二爷……”
  声音甜腻而柔美,正是那位璃官。
  “人贵有自知之明!”只听贾琏开口。
  石咏便听着觉得不对。
  “莫不是你撺掇贺老爷今日将船泊在湖上的?”贾琏问璃官,语气颇有些不善。
  石咏回想起来,觉得确实如此。早先确实是璃官过船来,与贺元思叽叽咕咕说了好一阵子话之后,贺元思才决定不靠岸,而是将船泊在湖面上的。
  那边沉默了许久,忽然开口道:“二爷,奴,奴……没有旁的意思……”
  璃官还未说完,贾琏就打断了他的话,冷冷地说:“实话告诉你,在爷心里,就没有什么情不情的话,更从来没想过只伴着一个人。爷抬举你,是你的福分,冷落你,你也得受着。爷不是个肯为身边人花心思的,以后怎么着,你自己看着办。爷不强求。”
  这话一说完,贾琏趿着鞋子,离开了他那座船的船舷。
  石咏蹲在这边的舱房里,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生怕有点儿什么动静,惊扰了对面的伤心人。
  果然,没多久,对面船舷上,传来“嘤嘤”的哭声。
  这一哭,真是无限伤心,哭得永无止境。石咏心中不忍,便要出声相劝。
  说来这璃官,将自己完完全全当做了女子,并以这样一个身份,对贾琏生了情愫。这种感情,世人怕是难以理解,更难接受。
  然而石咏作为一个宽容的、来自后世的灵魂,却觉得这份感情没啥大不了的——不就是璃官入戏太深,真的将自己当成了是个女子么?他心理上是个女子,爱上个男人……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话说回来,为什么这世上,女子就得一往情深,从一而终,而男子就能到处拈花惹草,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石咏想想,这特么也真不公平!
  他伸手去推舷窗,打算好好劝劝璃官,千万不要为了一棵歪脖子树,而放弃了整片森林;以璃官这条件,完全能当个名角儿被捧起来,到时候贾琏没准儿会悔之无及……
  可是,还未等石咏的手触及舷窗,只听木制的窗框上“笃”的一声。
  对面璃官一声尖利的惊叫,石咏定睛一看,只见窗框上竟是一柄羽箭射至,箭簇直接从木头窗框上透了过来。
  接着是“咣咣咣”一阵锣响,船老大拼命敲着,让已经歇下的人都警醒起来。
  “有水匪、有水匪、有……”
  船老大的声音忽然从中断绝,紧接着是鸣锣掉落在地的声音,不用问也知道,船老大为了给众人示警,怕是凶多吉少了。
  官船和荣府座船上的人全被惊动了。石咏记起贺元思随身带着把好剑,当即推开后舱舱房的门,让开一枝陡然射至的羽箭,猫着腰,迈上船舷,径直往前舱冲过去。
  他一推贺元思的舱门,大声问:“贺大人!”
  贺元思舱房里漆黑一片,但是却有些动静,石咏细细听着,在从外面的嘈杂之中,听出一个反反复复念着“阿弥陀佛”的声音,他低头去找,在桌面以下,与贺元思惊恐至极的眼神正正对上。
  “救命!我不是什么大人,我不是这里的主官,主官另有其人,在后舱,在后舱……求求你,饶我一命……”
  贺元思吓得语无伦次。
  石咏觉得没法儿和这人好好商量,便自己去舱房壁上一摸,摘了贺元思的那柄剑下来,卧在手里,大踏步走出前舱。
  眼前深夜里的微山湖上,星星点点的,到处都是小船,似乎四面八方都是水匪。石咏所在的这座官船,体型最大,气派最足,自然是水匪的首要目标。而贾琏的座船与官船靠在一起,自然遭了池鱼之殃。而黛玉那边,女眷的座船,与这边的官船有些距离,似乎暂时还不在水匪攻击的范围内。
  这时羽箭的声音渐渐稀疏下来,石咏却心知不好,对方不再放箭,显然是已经有人上船了。
  他不会使剑,所以双手握紧了剑柄,猫在船舷暗处,慢慢往船头靠过去。
  只听“啊”的一声,一名船工向后一仰,正倒在石咏面前,竟是吃了水匪一刀,眼看不活了。
  就在不久之前,石咏还吃过这名船工炖的活鱼锅贴,当时将他的手艺直夸到天上去。那名船工特别实诚,当时就只是摸着自己青青的头皮嘿嘿地傻笑。
  就是这么个简单的人,与水匪一个照面,就丢了性命。
  一腔子怒火陡然从石咏心底燃起。
  石咏其实一直是个与世无争的性子,旁人若不是刻意欺负到他头上,他能退让点儿,就退让了。
  可是这一刻,只因为眼前一个普通人的死,他陡然觉得自己血管里的血都燃了起来,他没有任何招式,紧紧是凭着胸腔里那股子愤恨与不平,高高举起手中的剑,冲朝他冲过来的一名水匪当头就刺了下去——
  “扑通”的一声,那名水匪被石咏刺中,身子一歪,就栽倒船舷旁边的湖水中。
  “快,这边的点子硬!”石咏身后有水匪向同伴招呼。
  石咏则红着眼一转身,见到有人已经赶到了贺元思的前舱一侧,便大踏着步子过去,手中高举着的剑身上,已经有黏糊糊的液体流淌下来,沾在他的手上,很烫。
  贾琏那边,也已经与水匪动上了手。黑暗之中,贾琏只觉得四面八方无数敌人朝自己这边涌了过来,贾琏一时应接不暇:
  “兴儿,爷的佩刀!”
  贾琏扔掉一柄从水匪手中夺过的刀,那刀已经卷了刃。他开口招呼自己的小厮,只听兴儿在远处应了一声,道:“爷,刀来了!”
  还好当年老太爷留过遗命,命他强身健体,并且跟着弓马师傅练过一两年兵刃。他当年还曾经动念,想过要去考武举,可后来旁人都对他说:荣府这样的人家,子弟荫蒙出仕不好么,考什么劳什子的武举?
  在这一刹那,贾琏脑海里闪过瞬间的后悔,要是当年坚持了,眼下应对起来,或许不会这么狼狈!
  兴儿还未赶到,贾琏偏头让过一柄当头砍下的斧头,左臂一凉,紧接着是火辣辣的疼痛。
  他的确是个纨绔风流浪荡子,可还不至于连这点儿小伤小痛都忍不住,一个转身,一伸腿,已经将那执斧的水匪狠狠地踹到一边去。
  “二爷!”兴儿赶到,将贾琏的佩刀送至,“去看看后舱的船工,不成咱就起锚,总不能坐以待毙,生生被人全困在这儿。”
  兴儿应了一声,便渐渐往后舱挪过去。
  贾琏这边,则手持佩刀,紧紧地盯着面前的船舷。湖面光线昏暗,他得时刻留神,看有没有水鬼从船舷两侧爬上船来。
  正在这时,邻船石咏那里“啊”的一声惊呼,贾琏免不了抬头,眼见着湖面上星星点点,竟然往女眷座船那里挪了过去。
  贾琏心里登时一凉。
  若是他有负所托,表妹此行有任何闪失的话……
  早先女眷座船那里,灯火熄灭,看上去一片漆黑,混在黑夜之中,与夜色融为一体。可如今,官船这边有火焰燃起,亮堂堂地照着湖面,这下子,才叫水匪发现了女眷座船。
  这可如何是好?
  贾琏想着,忽然觉得背后一阵风声,紧接着是一个沙哑的声音惶急地呼叫:“二爷小心!”
  贾琏刚生出反应,那兵刃过来的劲风已至后心。贾琏心知难以幸免,瞬间脑海里闪过的,是嫡妻和他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心中惋惜,竟无缘见上孩儿一面,他这个当爹的就这么要走了!
  说时迟那时快,登时一个柔软的身体扑在贾琏背上,接着是兵刃入肉的声音,贾琏背后的人只来得及叫一声:“二爷……”
  贾琏转身扶住了倒在他背上的人,右手佩刀送出,偷袭的水匪登时了账。贾琏赶紧查看救他之人的情形。
  “璃官……”
  贾琏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船板上,声音已经发颤:“你,你可别吓我……”
  石咏见到水匪的小船举着星星点点的灯火,慢慢地朝女眷的座船靠过去,一时方寸大乱。
  “放小船,快!放小船!”
  石咏大声招呼这边官船上剩下的人。
  “大人,我们这点人,过去那边根本杯水车薪,不顶事的,再者,距离这么远,现在就算是放小船下水,再赶过去,也来不及了!”
  旁人对石咏说的是大实话。
  石咏却跳脚:“这怎么行,一帮大老爷儿们,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看着……”
  他这边在干着急,黛玉那边的座船,瞬间竟也发生了变化。
  原本女眷座船上一片漆黑,静静地泊在微山湖上,与夜色融为一体,不易为人发觉。而此时,水匪们的船,渐渐朝那边挪了过去,女眷座船那里,则几乎在同一时间,点亮了全部灯火。
  那本就是一座极其精美的座船,船身上下都以精美的木雕做装饰,舱门处则都安着青色的纱帘与纱门。微山湖上夜风袭来,那雨过天青色的细纱在夜风中轻柔地飘动,灯火映亮了整座船只,在远处观望的人依稀能窥见帘后影影绰绰的女子身影,大约都是些清雅脱俗的姑射仙人,正在船舱中来回走动。
  待静下心来,细细倾听,夜风隐隐约约送来,似乎尽是银铃般的欢声笑语,仙人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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