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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力发电。
可惜在黄昏之乡和黎明之乡外的世界,人类依旧生活在中世纪一般的原始时代中,被恶魔统治着。
海上起雾了,小船一路驶入了迷雾中,不知不觉就连夕阳都凋零在了雾气中,四面八方浓密的白雾源源不断地从海面上浮现,笼罩住了这艘小船。
陈百七跳下了舵台,在船尾挂上了一盏灯。
蒙蒙的黄色光线照亮了雾中的世界,齐乐人定睛看着海水,海面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一团一团的,黑色的东西……哗啦一声,一只发青的手臂从水下伸了出来,击打在锈蚀的船身上,水下的亡魂露出半个肿胀的头颅,高度腐烂后像是发酵过度的馒头一样坑坑洼洼,恐怖异常。
“这是什么?!”齐乐人后退了一步,嗓音一下子吊高了。
陈百七瞥了一眼:“水鬼而已,站远点,它们不会上来的。”
随着她的话语,白雾在黄色的灯光中渐渐散开,摩西分海一般露出了一条洒满了月光的通道。那不知何时消失在海平线的夕阳被皎洁的月光替代,海面上的水鬼们好似惧怕这纯净的月光,纷纷遁入海面中,藏匿到了雾气深处。
小船再次起航,沿着这月光铺就的梦幻海路,向着前方隐约可见的岛屿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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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上也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陈百七扔了个手电筒给齐乐人,这电筒很沉,个头也很大,还是手提式,有种古旧粗犷的气质,齐乐人稍稍研究了一下,对噩梦世界的科技树颇有兴趣。
“太阳落山,我们现在已经离开黄昏之乡的范围了,穿过那才那片亡灵之海,就可以找到这座小岛,多年前有个玩家发现了这里,也发现原来死去的玩家都会在这座岛上生成一个墓碑,碑上会有简要的个人信息,那之后玩家们就会来这里吊唁自己的好友,算得上是扫墓了吧。”陈百七带着齐乐人拾级而上,穿过大片大片的墓地,“我们现在走过的是二十多年前那些玩家的墓碑,那群人应该都已经死了,毕竟每月一次的强制任务越到后来就越难,到第三年就是一个分水岭,将那批不思进取的普通人淘汰掉,二十多年,两三百次强制任务……呵,难度大概能媲美开天辟地了吧。”
陈百七话语中的绝望感让齐乐人一阵压抑,他问道:“就算去了黎明之乡,也还是要进行强制任务吗?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摆脱这种轮回吗?”
“不知道,没有人证明过。也许等有人完成了这个世界的终极任务才能让一切结束吧,这一切都只是玩家之间的一个传说而已,毕竟噩梦世界可不是什么游戏,而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啊。”陈百七说道。
凄清的月光一路洒落,沿途的花草树木都笼罩在淡淡的雾气中,如梦似幻。只是那一层又一层仿佛剧院的座椅一般排列的墓碑让这一切本该是美好的景色都变得沉重,无数的死亡叠加在一起,为这个清冷的夜晚平添了几分庄严。
两人越走越深,一直来到岛屿深处,那无穷无尽蔓延的墓碑终于到了尽头,陈百七示意齐乐人用手电筒照亮墓碑上的文字,两人从最后到这往前走。
一个个陌生的名字在手电筒的光亮中显现,终于定格在了他们要寻找的那个人的墓碑上。
【陆佑欣。死于献祭女巫。存活天数731天。】
就是这么简单的三行字,结束了陆佑欣的一生。
“他果然来过了。”陈百七看着墓碑前放着的一束百合花低声道。
宁舟?他来过这里了?齐乐人呆呆地看着百合花,脑中无端浮现出宁舟捧着花踏上这座孤岛的画面,他一定是孤身一人,也许也是在这样雾蒙蒙的月夜里,独自来见一个死去的朋友。那时候的他,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陈百七在墓碑前撒了一坛酒,清酒散发出凛冽的酒香,打湿了墓前的百合花。她也不说什么话,就是站在墓碑前,好像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
齐乐人手上的手电筒往旁边照了照,果然旁边就是谢婉婉,同样死于献祭女巫。再往前是一个陌生的名字,死于一个叫做闹鬼万圣节的任务,旁边同样是死于闹鬼万圣节的一个玩家,再往前……
齐乐人的脚步停住了。
手电筒的光束定格在了墓碑上,连同心跳一起,致命的恐惧从灵魂深处涌来,像是冰冷的浪潮一般将他淹没。
【齐乐人。死于献祭女巫。存活天数13天。】
第七十二章杀戮之种(十一)
【齐乐人。死于献祭女巫。存活天数13天。】
如坠冰窖一般,齐乐人手脚冰冷,一动不动地看着墓碑上的碑文。周围的一切都离他远去了,如同被看不见的屏障遮挡,海浪的声音、皎洁的月光、清冽的酒香……一切都远去了。他就像一个被埋入地下的活人,眼看着泥土一点点铺盖上他的身体,从此与黑暗为伴,与爬虫为伍,终将在不为人知中逐渐腐朽。
他不甘心,他催促着快要不受控制的身体往前走,更多,更多的死去的他暴露在他面前。
【齐乐人。死于献祭女巫。存活天数12天。】
【齐乐人。死于献祭女巫。存活天数12天。】
——如果墓碑的排列是按照所有人的死亡时间,那么离陆佑欣最近的那个存活天数13天的他死于咬破毒牙自尽,这两个他死于龙息。
【齐乐人。死于献祭女巫。存活天数12天。】
——这个他死于被饿狼追击时用匕首自杀。
【齐乐人。死于献祭女巫。存活天数12天。】
——这个他死于和巨人同归于尽的爆炸。
失魂落魄的齐乐人还在往前走,这里都是陌生的名字,他还得走上很长一段路才能遇上在新手村里死亡的他留下的墓碑。
“够了,齐乐人!”陈百七的声音在齐乐人身后响起。
齐乐人站在一排又一排,仿佛剧院座椅一般排列的墓碑间,月光在地上留下了他的影子,和无数墓碑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仿佛是生与死的纠缠,却又因为这月色模糊了界限。
他还活着吗?他已经死了吗?他要怎么去证明,自己还活着?
用记忆?可记忆不过是一段脑波,在这个噩梦世界各种不可思议的力量面前,哪怕捏造一段记忆都很简单,更何况只是移植一段记忆呢?
他真的,还活着吗?
活着的,真的还是他吗?
陈百七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拉着他的胳膊往回走,走进了岛屿更深处。
沿着洒满了月光的小径,踏着杂草和虫鸣,两人越走越深,齐乐人不知道陈百七究竟要带他去哪里,却不想知道了。他的灵魂好像遗落在了自己的墓碑前,被拉着的他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穿过了茂密的丛林,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站在一处高高的孤崖上,月光笼罩下的大海近在眼前。如此静匿,如此广袤,银白色鱼鳞一般的月光在海面上跳动着,和这星光和这大海一起组成一个美得令人窒息的夜晚。
陈百七在海崖的一块怪石上坐下,用手捂住打火机,给自己点了根烟,又丢了一根给齐乐人。
这一次齐乐人没有拒绝。
两人坐在海崖上,听着崖下潮水拍岸的哗啦声,还有齐乐人自己一边抽烟一边咳嗽的声音,彼此一言不发。
“现在我知道为什么宁舟临走前特意提醒我,让我不要带你来这里了。”陈百七抽完了一根烟,用鞋碾了烟蒂说道,“可惜啊,不收钱的时候,我实在是个不太合作的人。”
“他还说了什么。”齐乐人声音嘶哑地问道。
“很多,我从没听他过这么多的话,不过大概是因为他喝醉了。”陈百七低笑了起来,“毕竟我可是带了一整箱好酒去见他的,只怕他酒醒后恨不得杀我灭口。”
齐乐人抬起头看着陈百七,她翘着二郎腿坐在石头上,又给自己点了根烟。
“我想他自己也不会相信,这么短的时间里,他竟然会爱上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陈百七说。
“什么意思?”齐乐人的心头咯噔了一下,一直以来不愿深思的不祥预感涌上了他的心头。
陈百七挑了挑细长的眉:“我以为你已经发现了,原来没有吗?”
不属于这个世界……齐乐人的脑中忽然浮现出了一张和宁舟相似的脸,圣灵结界中那个在圣母像下祈祷的金发女人,她有一双和宁舟一模一样的眼睛。
“宁舟和我妹妹茜茜一样,应该说比茜茜更特殊,茜茜的父母都是来自现实世界的玩家,但是宁舟……他的母亲是一个NPC。”
陈百七的声音好像从天外传来一般,她说的每个字他都听见了,却好像突然听不懂了。
“算算宁舟的年纪,他的父亲应该是最早进入这个游戏的那一批玩家,不过很早就死了,在他母亲也去世后,他就被送去了教廷,深受教廷影响。十八岁开始会像普通玩家一样进行任务的事情也是宁舟告诉我的,三年前他年满十八,就和我们一样有了生存天数,需要每月进行强制任务。”
齐乐人手上的烟头已经快烧尽了,他却一点都没发觉。
“这一次会接到献祭女巫的任务,倒完全是个意外。他最近刚从永无乡回来,遇上了正在追杀几个少女的歹徒,就将他们杀了,可惜也没能救下那两个女孩子,反而因为她们手上的恶魔印记,触发了这一次的任务。更巧的是,你从另一个死亡的NPC身上,同样接到了这个任务。”
“其实一开始他并没有多在意你,从个性上来说,宁舟是天生就不喜欢和人亲近的,很难想象他主动去接近一个人,一开始会在篝火边救下被野狼袭击的你,完全是顺手为之。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也是教廷的戒律。”陈百七说着,突然轻笑了一声,“不过等他醉得更厉害之后,他还是承认了,他觉得你那时候故作镇定还努力和他搭话的样子很可爱。”
——“我……我叫齐乐人,你叫什么名字?”回忆一下子又从灰白变回鲜活,就像是一卷黑白的电影胶带,突然有了声音和色彩。齐乐人清楚记得,那温暖的篝火旁,他忐忑不安,欲言又止,最后终于鼓起勇气问了“她”的名字。
“后来地下洞窟中,你们被骨龙追杀,他拉着你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