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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说这个世界是公平的。”许怡佳背对着我，好像在叠衣服。
“我一直对你很好奇。”又沉默了一下，我慢慢开口道。
“是吗。”她淡淡的回应。还是背对着我。
“据我所知，你还有一个弟弟，现在正在上大学。”
“你知道的倒不少。”她讥讽的轻笑一下。
“我还知道，你父母都是普通的农民，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
“你想说什么？”许怡佳忍不住回头看看我。
“我是来劝你自首的。”我眼珠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许怡佳放下手里的衣服，坐在床沿，“我没有杀人。”
我轻咬下嘴唇，“我没有说你杀人了。”
“那你还让我自首？”她低着头不再看我。
叹了一口气，我开口，“我还是从头开始说吧……我一开始就觉得你很奇怪，你周围的朋友都是虚荣心很强，又很爱攀比的，其实你的条件要比她们都好，我猜测你的男朋友一定非常优秀，并且很爱你。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你所谓的好朋友，五年来都没有成功的诱拐过那个男人。但是很快，我就发现我猜错了，你的男朋友不是足够优秀，而是足够平凡，平凡到刘淇，吴可梅和朱芸都不屑一顾的地步了。”
许怡佳抬头看我一眼，又马上低下头。
“你不要误会，”我解释道，“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洁身自好的女孩，我也相信她们对爱情会有不一样的坚持。”
许怡佳细不可闻的轻笑一声。
“我继续说了……所有的人都觉得你好像天使一样，那么漂亮，那么善良，那么美好……可是所有的人，大概都忘了一点——你这个天使，现在是在人间。不论你有多么好，你在人间一天，就要享受一天人间的疾苦。你家境不好，上学的时候，有一次你母亲得了重病，迫切的需要一笔钱救命，我知道当时是刘淇，吴可梅和朱芸帮你凑够的。从这件事上，我觉得你至少学会了两件事，一件就是欠别人钱好说，欠别人情就难还了；另一件事，我想你应该比所有的人都更清楚的知道，钱，到底有多重要。”
“可是非常让人不解的，这件事过了没多久，你就交了一个男朋友。其实如果你当初选择一个脑满肠肥，除了钱一无所有的男人，我都可以理解，但是你没有，你明明是个很孝顺懂事的人，我不相信你会为了所谓的爱情那么自私。”
“说自私，可能不太准确。”我轻轻摇摇头，“我只是没有办法理解。我一直以为，在一个地方摔倒的人，再次经过同样的地方会特别小心。你明明都知道你是家里唯一的经济支柱，你父母的赡养费，你弟弟的学费生活费，这个担子你男朋友不能帮你分担一点，相反，他还经常要向你借钱贴补同样贫穷的家庭。”
“没有钱不是罪。”许怡佳低着头，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你年纪不小了，在你老家，和你同龄的很多女孩早早的结婚，现在孩子都有四五岁了。你父母也一直在催你结婚，如果她们很在乎钱，你家里的情况也需要你赶紧找一个家境不错的男人，而你确实也有这个资本；如果他们不在乎，也就不会给你压力，你就更没有必要拖延了。如果你觉得没有钱，不是罪，那么我想问，为什么你到现在都不结婚？你和刘淇她们几个不一样，你很专一，如果你真的觉得爱情重要，你为什么不结婚？”
“我想了很久，你和你男朋友在一起五年了，没有大的矛盾，没有什么冲突，你对他很好，他也对你不错。医院的同事们都知道，你和那三朵金花不合，自己经常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既然你这么不开心，我想结婚，对你来说，一定是个新的开始，至少你可以不用和刘淇她们住在一起了。
“我不知道你在逃避什么，最后我只能猜测，你根本不爱那个男人，你不想拿婚姻做筹码。可是这样一来，你和他在一起的理由就更奇怪了，但是联想到你三个朋友的作风，我明白了——那个男人只是一个挡箭牌，有了这样的男人，第一你不用担心刘淇她们争风吃醋，耍手段得到那个男人，第二你也可以让刘淇她们放心，因为你有了爱人，因为你的选择与众不同，因为你不会对她们构成威胁。”
“这个方法的确不错，虽然她们对你和你男朋友，还是冷嘲热讽，但是最少，你安全了。你和男朋友在一起越久，她们就会越放心，对你也会越信任……信任到什么话都可以告诉你的地步。表面上看，是她们三个人在欺负你，其实早在五年前，你已经把局面控制住了。关于这几个人的恩怨情仇，没有人比你更清楚。”
许怡佳再也没有开口。她安静的好像一塑雕像，恬然美好。
21 所谓破绽
“刘淇和吴可梅不合，这个大家都知道。刘淇的死因被发现以后，我猜想，有一个知情人，她告诉了吴可梅，刘淇的计划。那么这个知情人是谁呢？一开始我没有想到你，因为你永远都是一个被人妒忌，被人猜疑的对象，我觉得刘淇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但是当我知道，你所谓的男朋友其实只是个幌子以后，我发现事情远比我想的复杂。首先，如果刘淇要实验蒋风到底爱谁，有没有必要采取这么危险的做法？假装自杀有很多方法，例如割脉，而且是假装割脉，事后也不用担心穿帮露馅，下不了台。当时在楼顶的情况是，无论蒋风说什么，刘淇都会跳楼，可是她又不是真的跳，她自己买好钢丝绳，自己做好准备……这种方法很容易让人怀疑她的头脑是不是正常，即便因为这件事，她出名了，肯定也不是什么好名声。刘淇为人虽然马虎，我也不认为她会笨到选这个方法演戏。”
“这时候我才发现，那个所谓的知情人并不简单。她其实才是整件事情的策划者，我不知道她是用什么方法说服刘淇的，但是我知道，她非常聪明。”
我停了几秒钟，许怡佳依然一动不动的坐着。
“另外，如果是知情人告诉吴可梅，而吴可梅利用这个机会杀了刘淇。我觉得不可信，第一，如果知情人这么恨刘淇，她完全可以自己动手，根本不需要吴可梅这个多余的累赘，我想你也应该知道，杀人这样的事，知道的人越多也就越危险。第二，如果不是知情人和吴可梅合谋，那么就应该是吴可梅无意中听到了。既然这样的话，知情人为什么没有去质问吴可梅，为什么没有在刘淇出事以后就马上报警？”
“我慢慢觉得整件事都好像一个棋局，有一双我看不到的手在操纵着一切。吴可梅死后，我一度怀疑朱芸是因为替刘淇报仇而杀害了她，可是渐渐的我发现，那是不可能的。这几个人极度自私，根本不会为了什么友情杀人。吴可梅杀了刘淇，既然没有人帮刘淇报仇，那么她为什么会死？岳子路的出现马上解释了我的疑问，朱芸杀人的动机也成熟了，剩下的就只有证据了。朱芸杀人的证据我们没有找到，却意外的找到岳子路移尸的证据，我觉得不正常，岳子路能想到把尸体清理干净，能想到运尸体到手术室扰乱大家的思路，他怎么会想不到，把吴可梅的衣物带离现场呢？有什么理由，他一定要埋在楼后的空地？又有什么理由，刚好把戒指遗漏在那里？”
“岳子路移尸的方法非常简单，随着调查的深入，早晚会被警方发现。可是就算这样，岳子路进了警局也一句话不说。我开始以为他在拖延时间，给凶手毁灭证据的时间，但是后来我才明白，他不说，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凶手是谁！”
“很奇怪对不对？”我淡淡的笑了笑，“岳子路可以帮人移尸，帮人清理现场，可是到最后，他都不能确定凶手是谁。我知道岳子路家里有背景，移尸这样的罪名，对他来说，可能根本没有放在眼里，可是别忘了，就因为他特殊的身份，他才必要要尽快交代清楚，在警局一天，他父亲就要承受一天的压力，岳子路虽然是个混混，可是一向很敬重他父亲，再加上，他再傻也应该明白，他如果不配合调查，很可能连累他父亲，到时候，他还有什么可仰仗的？”
“我又去查了一下岳子路当天一起喝酒的朋友，其中一个人回忆说，岳子路是接到一个电话匆匆离开的。警方从电信局查到了那个电话，两点零三分，电话号码就是从这个宿舍里打出去的——确切的说，是吴可梅所住的401号房间的内线电话。”
许怡佳还是不说话，我只好继续说下去，“你不觉得奇怪吗？两点零三分的时候，吴可梅已经死了，朱芸正在住院部值夜班。就算这个楼里所有的女人都有嫌疑，可是她们怎么进房间的？朱芸说过，她离开401的时候，为了防止有人提前发现尸体，所以确定是锁好房门才离开的。她不知道岳子路会帮她移尸，我想她一直觉得自己的方法不错，可是没想到被岳子路自作聪明的移尸给搞砸了，所以她应该不会撒谎。既然不是朱芸和岳子路合谋，那就一定还有一个第三者，这个人不仅和朱芸的关系很好，而且和岳子路的关系也不寻常，否则她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401的钥匙。”
“所有矛头又一次指向你，可是朱芸，你，还有岳子路都说过，你跟岳子路并不熟，你甚至没有他的电话，也没有跟他单独约会过。如果这样的话，岳子路没有道理会帮你，你也应该联系不到他。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想起来，我第一次见你没多久，艾小伟对我说过，曾经见过你和一个开敞篷跑车的男人在一起。我把岳子路的照片给他，他一眼就认出来了。当时是午休，我想你是跟其他三个女人说，你去找以前的男朋友了，其实不是！你又一次利用了那个可怜的男人，目的就是为了隐藏你跟岳子路的关系。”
“如果不是艾小伟对你有意，一直在观察你，我想你可以隐藏的更好一点。”
“是吗？”许怡佳终于开口说话了，“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