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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之间,原振侠的思绪,紊乱之极!
因为事情实在有不可思议的神秘!
看来,那个留字人,在每一间浴室的窗外,都作了同样的布置这是十分聪明的行动,原振侠总要使用浴室的,一使用浴室,他就有机会得到讯息。
令得原振侠感到神秘的是,留字人必须知道柳絮是一个盲人,那才能令讯息只传给原振侠,而柳絮只能听到“拍拍”声。
原振侠可以肯定,柳絮在听到了“拍拍”声之后,曾掀开窗研究过,但是一个盲人,无论如何,无法知道玻璃外面有着什么!
这时,柳絮的声音,在浴室的门口响起:“那……是什么声响?”
傍原振侠的讯息,如果不是通过有“鹰”的标志来传递,原振侠一定会据实以告。可是,鹰的标志,却使原振侠有信心,留字人至少不是敌人!
而且,他接到的讯息之中,有强烈的令他提防柳絮的意思在内,再加上他自己对柳絮的身分,也不是毫无怀疑,所以他随口道:“一只甲虫!”
他一面说,一面伸手,在玻璃上拍打了两下,刚巧在这时,纸鹰的翼,也停止了摇动。
原振侠突转过身来,看到了柳絮现出一面古怪的神情。
柳絮的那种神情,是明显地在告诉人,她并不相信原振侠的话,可是又无可奈何!
但是,就在一瞥之间,她就回复了正常,还发出了恍然大悟似地“哦”地一声。可知刚才,原振侠转身太快,她并未察觉盲人的感觉再灵敏,总不及正常人!
原振侠看到了这情形,心中不禁叹了一声,自己对自己道:“请你不要和我敌对,因为我就算胜过了你,也胜之不武,心里会难过!”
原振侠是应柳絮的求助,才会处在这样的境地之中的,可是这时,他越来越感到,自己究竟有可能处于和柳絮的敌对的位上!反倒是那个神秘的留字人,才是朋友!
柳絮扬了扬眉,伸手摸索着盲人在陌生环境中的习惯动作,当她在双手摸索的时候,她来到了原振侠的面前,她的手碰到了原振侠的身子,就维持着那个姿势不动,原振侠握住了她的手,把她引领到一张沙发前,柳絮坐了下来。
原振侠这时,心念电转的是,那留字人要他十万火急,打那个电话,必然是有十分重要的事通知他。
那人打着亚洲之鹰的招牌,又用了这样古怪与巧妙的方法和他联系,使原振侠意识到,“十万火急”,必非虚言,而是真正有十分重大的事!
那人为什么不打电话给他呢?只有一个可能:怕被柳絮听到他们交谈的内容!而且,原振侠吩咐过,不受任何打扰,电话也打不进顶楼的总统套房来!
也就是说,原振侠需要在不被柳絮知道的情形下,和留言人通话!
别以为在这个过程之中,会有什么勾心斗角的斗智场面出现,原振侠只是简单地道:“对不起,我肚子有点不舒服我会争取分秒,立刻和希腊的朋友联络!”
他说着,就走了开去,在经过一张桃木几的时候,就把一只无线电话,自充电器上,取了下来。
他知道,柳絮虽然看不见,但是完全可以凭听觉知道他在做什么他要上厕所,而且同时打电话,这正是刚才他声言了要做的事。
当然,在一知道了他需要打电话的时候,他已经留意到,整个套房中,不下十具无线电话,都是独立的,不能互相偷听。
而且,也正如他所料,柳絮有着不吃人间烟火的清雅,对于一个异性的“肚子有点不舒服”,非但不会过问,连表示注意一下,都是十分失态的。
所以,当原振侠走向一间房间的时候,柳絮只是十分平静地坐着,略有焦急的神色。
原振侠推开了房门,而且,在进入了房间之后,把门关上,而且按下了锁钮——这样,柳絮就算再很快走进来,也必然会发出声响。
他进了浴室,并不关上浴室的门,立刻就按下了那个电话号码,电话立时有人接听,是一个焦灼之极的女声:“原医生!”
原振侠沉声答应了一声,那女声急促地道:“和你在一起的柳絮,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物,你绝不能把她要知道的事告诉她!”
原振侠眉心打结:“一、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我要听你的话?二、她没有要我告诉她什么事,是我主动要把一件事告诉她的!”
那女声发出了一下叹息声:“那就是她的厉害手段,一切都引你入壳,你上了当还不知道,还以为自己在义助俏佳人!”
原振侠吸了一口气:“你还未曾回答我第一个问题,你是什么人?”
那女声立刻有了回答,可是她的回答,是原振侠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那女声的回答是:“我们曾交过手,我是展览会中的那个雨衣怪客,柳絮口中的阿傍罗刹!”
这当真是意料之外的回答,原振侠陡然震动了一下,手中的电话,几乎跌到了地上!
那女声又急急地道:“你的身手虽然好,可是如果不是故意布的局,那一蓬飞针,也至少能叫你躺在医院好几天,别再多问了,柳絮是一个极难对付的人物,你是聪明人,让知道如何应付她!”
原振侠的心中,疑惑之极,他想问什么,可是不等他发问,那女声又急急地道:“我是冒着生命危险来警告你的,你照着做吧!”
原振侠可以听出那女声之中的惶急情状——
当然,也是可以伪装的,如果柳絮可以伪装得那么好,还有什么是不能伪装的呢?
原振侠只想门一个问题,他想问的是:柳絮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可是他还没有问出这个问题来,对方显然已经把电话挂上了!
原振侠沉声“喂”了几次,但没有回音。
这时,房门上传来了几下拍门声,原振侠应了一声,就听到柳絮在高声问:“你没有什么吧?”
原振侠一面应着,一面按下了电话上的掣钮,他想到,柳絮有可能是觉得他离去太久了,所以来拍门。也有可能,早已在门外,想知道原振侠在房内干什么!
原振侠估计,柳絮的听觉再灵敏,也无法偷听到他压低了声音的谈话!原振侠在浴室之中,又停留了半分钟,勉力使自己镇定下来,这才按动水厕,发出水声,洗了手——他相信在房门外的柳絮,都可以听到这些声响,然后,他才走出去,打开房门。
他看到柳絮站在离房门不远处,神情有点不好意思,但又是相当焦急,这种复杂的神情,如果竟然是装出来的话,那简直是超绝的演技!
原振侠这时的演技也不坏,他毕竟占了便宜,对方是盲人,他可以不必在面部肌肉上下功夫,他只是用抱歉的声音说:“我离开太久了!”
柳絮忙道:“不!不!我……只是感到十分空洞……只是我一个人……”
她在解释着为什么要来拍门的理由,但说到一半,不再说下去。
原振侠在这时,又按动了电话,同时道:“我想和希腊的朋友直接通话,但一直只听到他的录音,那位朋友的名字是康维十七世,他是一个身分奇特无异的人!”
电话通了,原振侠叹了一声,因为电话中传出来的,确然是录音:“请留下讯息,我,康维十七世,会在最方便的时间,和你联络!”原振侠于是报了自己的姓名,要求康维派飞机来,然后,放下了电话。
柳絮一直不出声,直到这时,才道:“好了,该交换故事了,谁先说呢?”
原振侠吸了一口气:“你先说如何?看看你的故事,和我所知的一些事,是不是吻合?”
柳絮一点异议也没有,只是点了点头,又抬起头来,吸了一口气,原振侠走向酒吧,调了一杯酒精成分不高,相当可口的饮料,放到了柳絮的身边,柳絮拿起来,呷一口,轻叹一声说:“我来的地方,自从我十五岁那年,把自己的眼睛弄瞎之后,我就一直在心中,称那个地方为无间地狱!”
她的声调有点发颤,使得听的人对她,产生同情。
原振侠心想:柳絮是说故事的高手,一上来就提到了最使人产生疑问的事,十五岁那年,她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瞎子呢?
柳絮又低叹了一声:“那一年,我和所有少女一样,都已有了成熟的身体,所以,在我们所要接受的训练之中,有一门,是专门训练我们如何以自己的身体,去取悦异性的课程!”
原振侠听到这里,就不由自主,发出了一个呻吟声来。柳絮的话,若是在一个不明情由的人听来,自然有点无头无脑,不容易明白,但原振侠是早知道柳絮和海棠的身分相同,而海棠在把她自己当作“人形工具”对付原振侠的时候,是把她自己的经历,详细告诉过原振侠的。
所以,这时,柳絮这样说,原振侠不但一听就明白,而且更可以肯定,柳絮也是由那个组织自幼训练,严密控制的许多女性“人形工具”之一!
柳絮略停了一停:“本来,我接受了十五年的训练,应该早已麻木了,可是我偏偏不麻木,所以这才是我的悲剧,我忍受不了那种训练,想要退出,可是我又知道我绝对没有法子退出——无间地狱是逃不脱的,所以我使用慢性毒药,使自己变盲——组织不会训练一个盲女去从事情报工作的!”
原振侠吸了一口气,也喝了一口酒,伸手在柳絮的手背上,轻拍了一下。
柳絮道:“我掩饰得十分好,组织一直以为我是自然失明的,果然停止了对我的训练,但是我仍然不能离开,过着与世隔绝,只有黑暗的日子,我不知道是不是能把这种日子,叫作生活!”虽然有过神秘人的警告,可是原振侠听到这里,仍然忍不住,双手紧握着柳絮的手,因为柳絮的叙述,实在太凄婉动人了!
柳絮沉默了片刻:“我很有艺术天分,虽然盲了,仍然可以凭手的感觉,作十分精美的塑像,我就一直在做塑像打发日子——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