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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莎行by柏林仪式-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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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平日二师兄手上所戴的铁甲手护。隔着表面的冷,追名感到的是暖意。
                  新帝登基一月有余才在太原得到消息。中都和河东、西二路来往的驿道都全然封闭。
                  不知六扇门近况如何。是否得以光复?还是……

                  ——'“有它在该是能保你一路不被为难。路上小心。”'
                  仿佛自己从不曾出过远门,二师兄交待得极为仔细。
                  嬉笑着答他:知道,三爷我所向披靡,无人能阻!
                  心头却是不舍和心酸。分明是佞人与六扇门为难,分明是被小人欺侮。师傅却说:能走一个是一个。大树下面永远只能生小草,把追命赶出去倒成了条龙。去吧,走得越远越好。

                  那日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天上盘旋着顾惜朝的微风。心下大喜,却在看到昏死过去的戚少商时,再也喜不出来。
                  九现神龙狼狈而憔损得比千里追杀时更甚。
                  追命觉得那时的戚少商即使遍体鳞伤,却看到他体内仍不甘屈就的元神在支撑着精神,凌然凛然。
                  而眼前就这般孤零零幕天席地昏死过去的戚少商,显得不堪一击的惨淡。是怎样的失意和无助的双重打击,让他沦落到这般地步?

                  “有人看到粘罕军中有一极似顾惜朝的人。”赫连春水对息红泪道:“我起初不肯相信。后来接连有人目睹。”
                  息红泪垂着长睫忖了一刻,道:“他缘何要到金人那边?若说他是功利之心未泯,那岂不是太蠢——他不会是两次同上一条贼船的人。吃堑长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飞鸟尽良弓藏,金人难道还会重用他不成。到时首一个除掉的就是他。”
                  赫连道:“我们想到一起了。而他确实在金人那边,定真一战时我们与金人交手他便也出来了。若是巧合那无可自圆其说。”
                  顿了一刻,赫连春水转言道:“金人已经过了威胜军,前方只有关卡仅剩隆德府便到太原。我意同李公,该提前出兵至隆德府挡下金人。”
                  息红泪略一思付,道:“若金人佯攻隆德,你太原府兵力大空,如何能抵御?岂不是因小失大!”
                  “信安有捷报说种师道率河东二路军死守,将斡离不大军挡回黄河之北,现在两军僵持不下,李公和小爷我只需死守太原便可。”赫连春水又道:“可留我在此守营,李公前往隆德助攻。”
                  息红泪颔首道:“若要使金人久拒不犯太原,留下隆德军确不失为上策。”

                  “太原和信安间杂地势繁复多变。”顾惜朝看着手中的行军图。
                  “信安有种师道,太原有赫连春水和李纲。三人之力你一举要破,岂可?”粘罕立马一旁问。
                  “不到攻克了的那刻,在下断不愿夸口。可今天来定是要与那三人照面的。”顾惜朝卷起地图悠然道。
                  “信安也好,太原、隆德也罢。金宋两方势均力敌,两持不下。要看来也只能硬攻。”粘罕略微挑衅般道。
                  “王爷此言差矣。打仗不能来硬的,特别是势均力敌的时候。要用脑子——出其不意。”

                  青衫在风中微微飘扬,凤眸中却不似回语的淡定。
                  戚少商。不要怪我……倘若最终你竟以为是我做了汉奸,我也只有和你刀剑计较了。
                  我右手无法持剑,左手与你战。就算死在你逆水寒剑下,也罢。

                  只怕待你明白的那日我的魂魄才可安宁。……


              
                  20 故国门前急,天涯照里忙'下'

                  稀薄的晨光淡淡透过帐窗的缝隙散入到一片静谧得仅余呼吸声的帐内。
                  戚少商高热不退。
                  息红泪看着案上半碗冷透了的汤药,轻轻叹气。
                  一阵急促的马蹄敲破了太原大营的晨静,探子飞身下马大声报:“斡离不所率金军攻信安军城一个时辰有余,而另有万余金军自信安西南向行军而来!”
                  几乎是同时,另一方探兵也策马入营报:“粘罕率军在隆德与隆德厢兵和李家军交阵!另有万余粘罕分部自隆德东而走!”
                  戚少商眼皮动了动,息红泪一阵惊喜:“少商!”
                  “顾……惜朝!”戚少商缓缓吐出几个字,息红泪不觉错愕,又听他近乎切齿喃喃低吟出几个模糊的字眼:“……杀……你就……痛快了……好。”

                  “信安留斡帅强军硬攻信安,西南而走的为中下兵力,分散他种老相公的主意力,让他摸不清心自乱。况且以守为守早就是宋军脑子里烙下的劣念,就算真是挫了斡帅的兵势,也绝不会出信安乘胜追击!种师道半路接管信安军,服众也不至使全部军士肯为他卖命。枉他就是再热血雄心,未必能鼓动全军。宋军多为死炭——在下观金宋交战数次,管中窥豹见一斑,发散全局来看也未必会有差池。”
                  顾惜朝定然笑道:“我吃定他信安军亦然是死炭难燃!就是诸葛孔明再世也肖想翻身。”
                  粘罕不发一言听完顾惜朝的策略,道:“为何我军单留下些中弱兵力?而强军尽锐东走?”
                  “隆德不够看。输赢无妨,却需牵制住隆德所守宋军!隆德紧,则太原紧。隆德战事若有缓,太原才可出手接应信安——”顾惜朝微微仰了面庞:“种师道少时定得探报隆德有金军奔向信安,必觉战事吃紧,向太原求救。安信来军可在半路阻杀太原援军,而王爷最精锐的军队就可直袭太原大营。到时信安金军定会将太原去往安信的援军拖累,王爷便可返身再拿下援军,太原如探囊取物。至于隆德的李纲,就只能由王爷自己料理。顾某只助王爷攻下太原。”
                  说完转辔欲走。
                  粘罕拽住了顾惜朝的缰绳。
                  “我把精锐的兵士都交给你。我粘罕的死活,便由你捏在手上了。”
                  一双鹰目紧盯住自己的视线,却蓦然和记忆中另一双视线荒诞地重叠。
                  顾惜朝悚然愣忪——
                  ——“我有个不情之请。请顾兄弟挂柱连云寨做大当家。”
                  ——“你就那么信我?要将连云寨交与我?”
                  ——“我不当你是兄弟。”
                  自己愣怔的瞬间,看到那洒了暖晖的英挺脸庞上漾着纯粹的微笑。
                  ——“我当你是知音……”

                  隆德阵前血染沙原。李纲抹了一把面颊上的血污,突然听得有令兵哭喊道:“隆德知府张确张大人自尽了!”
                  李纲的表情惊诧后便不知如何地僵硬了下来——此时自尽。畏怯地懦弱?!刚烈地殉国?!
                  和李家军并肩而战的隆德厢军因为这个尴尬的消息居然萎怯了不少,金人很快反扑过来。李纲狠狠擦去眼皮上新溅到的血水,奋力朝着蝗泛一般的金兵堆里横挥猛砍。

                  “少商!少商!”息红泪抓起自己的裘披,紧跟着握了逆水寒挣扎起身的戚少商冲出帐来:“你要去哪里!?”
                  死死拽住戚少商的胳膊,赫连春水劈头斥道:“你还没有痊愈,这一幅病鬼的模样能做什么!快回帐去!”
                  裘披带着疼惜披在了仅着单薄白衣的肩上,戚少商不言语执拗往前欲甩开赫连夫妻二人,裘披倏然落地。

                  息红泪默默拾起裘披,突然转而对赫连春水道:“由他走吧。”
                  “红泪!他脑子正糊涂也便罢,你怎么……?!”赫连春水气恼交加。
                  “赫连……你谨记住!不要离开太原大营半步!一兵一卒都不行!”戚少商挺直脊梁,潮红的面色上粘了汗湿的几缕乱发,消憔了形容,双目却是明亮而焦急,神采奕然。
                  说完夺步到马房前牵了赫连春水的青骓,翻身上马离营而去。
                  “该是他们做下了断的时候。”息红泪淡淡笑道:“不知为何,思前想后的我竟再恨不起顾惜朝来。他确实曾做错过很多,可又深有被原谅的理由。”
                  曾经是为了晚晴。这次,是为了他的知音。宁可负天下人,只因为他把全部的心情都倾注到某个人身上。上一次是晚晴。这次,是戚少商。
                  飞蛾扑火般的投入,不过如此。

                  可如果烧尽了自己换来的残灰连被理解和挽留的余地都已经不剩,那么世间最残酷的一无所有便是最后卷着灰烬湮灭的凌风——心死若灯灭,万劫不复。

                  “报!赫连将军,金人锐攻强进信安军告急!隆德粘罕精军十二万急行往信安方向!种老将军请将军派兵援救!”
                  赫连春水神色持重地和息红泪对视一刻,忙道:“再探那十二万金人果然要去往信安?!”
                  “是!”

                  隆德血战一场,粘罕率残部东奔而去。李纲滴血的剑还未收到鞘里,便听得远处马蹄来奔的声音。
                  “金人本于我势均力敌,如今兵力分散而战,犯忌中必然有诈!李公当速回守太原!”马还未近戚少商便提气向李纲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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