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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水部紧走了几步。前面,他知道前面拐个弯,再绕过一段窄洞便是出口。
“等等。”魏夫人的声音沉了下来,“你不能走。”黑袍闪动,她像一只巨大的乌鸦飞掠而来,截住了通往洞外的去路。
白水部的心直往下沉去。
她冰冷的目光审视着伏在他背上咬牙忍痛的小姑娘。
“你很疼吧。”魏夫人转到白水部身后,看着李昀羲被汗水糊住的睫毛,点点头,“一定还很热。”她对白水部疾言厉色道:“你娘子都痛成这样了,你还要寻什么医具草药?赶紧将人放下,就地医治了才好。都不是世俗儿女,何必执着世俗之礼?”
石先生劝道:“对啊对啊。既然魏夫人都这样说了,你还是赶紧让我们各派高手施治吧。”魏夫人辈分极高,三山五岳不少人都给她颜面,当下附和之声不断。
白水部抱紧了怀中少女,脸色发白,强撑着不倒,可还是后退了半步。
说时迟,那时快,魏夫人突然出手,掌风挟风雷之势,一掌向李昀羲打去!
此时无论是站在另一侧的谢宝刀拔刀,还是白水部转身相接,都已救之不及!
红衣少女本能地一扶白水部的肩头,飞身而起,堪堪避过魏夫人的全力一击。可魏夫人倏地变掌为爪,一把抓在她背心,“哧——”地一下撕下一大块布料。李昀羲在半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被她这一拽,生生摔落在地。女孩儿的背脊□□出来,不少年轻后生都急忙转头捂眼。
但是,那该遮掩的,已经无法遮住了。
印纹像一个鲜血的诅咒,覆盖在雪肌玉肤上。藤蔓交缠,浮现在皮肉上的血色丝络如绳索般将少女绑缚。
“天魔印!”魏夫人的双脚似钉在了地上,惊呼出声。随着她这一声惊呼,三山五岳的一些耆老已经反应了过来,也惊呼出声:“天魔印!”
魏夫人挣扎着后退了几步。众人后退,现出了一片十丈方圆的空地。
这个圆的中心,白衣青年脱下外头的鹤氅,遮住少女赤露的脊背,裹紧了她。这红衣少女面庞稚嫩,双手攀住了他的肩膀,紧皱着眉头,茫茫然望向这么多人,好像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谢宝刀执刀在手,挡在了他们面前。她一身男装,蓝袍俊秀,潇洒如少年,在这孤绝之境下傲然而立,目光带着不屑扫过这些惊惧后退的人。
“你这娃娃还杵在那做什么!”广野山归砚先生的师叔是心慈老妇,见此情景不由对她唤道,“那是天魔印!她已经成了魔种,少都符会在她身上复活!快躲到奶奶这儿来!”
少都符会在她身上复活!
这句话像利箭射穿了白水部的心腑,难以言喻的剧痛袭来,让他几乎在此时晕去。“哪有这样的事!”白水部喊道,“我不信!”他看向四周,看向那些人:“我不信,我不信!”
“这是事实!”魏夫人吼了一声,看向胭脂:“花神娘子,我就不信你刚才没看出来。真想不到,上界来的仙人,竟是这种做派!”
“我姑姑没错。”慕容春华当即顶撞,“人多口杂,立场难一,想在人少时谨慎处理也是常事。魏夫人当众撕女孩儿的衣衫,不觉得太过分了么!”
“些须小事,你竟敢指责我!”魏夫人厉声道,“少都符犯下的滔天罪孽,你都忘了吗!昔年就有传说,少都符会借天魔印复活——三山五岳的老辈人,不会没听过吧?从中了天魔印这一刻起,她就不再是个普通的丫头片子了,而是魔种!她会不断被天魔印侵蚀,直至神智全失,容貌更变,从身到心都变成那个遇神杀神、肆虐天下的少都符!”偌大洞窟中一片死寂,三山五岳的众人还未能从这巨大冲击中醒过神来。
白水部难以置信的神情渐渐敛去。他看向怀里的少女,像是看到了极为可怕的宿命,像是看到她已经惨烈死去,那眼神里的痛苦简直如万剑穿心。
李昀羲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慢慢地眨了下眼睛。她乍然醒觉,惊恐地指着自己:“我,魔种?少都符?”
“不是!”白水部连忙对着她摇头,“昀羲,不是的!”
他知道了。他现在终于知道了薛蓬莱说的“天大的好事”是什么,那就是少都符的重生,知道了他为什么要拖延时间等着三山五岳的人到来,知道了他为什么竟有信心招揽自己,知道了他为什么在离去前口角带血冷笑说“你会后悔的”。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
他的小女孩,他的挚友和最爱,他失而复得的珍宝,他明媚耀眼肆意张扬的小鲤鱼——他还没来得及对她敞开全部的心扉,告诉她自己对于恋慕半是甜蜜半是苦涩的困惑,没来得及接着讲完牵牛鱼和织女鱼的银河冒险故事,没来得及和她买菜做饭煮茶听雪共享安稳现世,没来得及和她“教学相长”地实践《橘颂》里的“愿岁并谢,与长友兮”,没来得及用承诺和契约让她永远变成他的妻子——她就即将被未知的邪恶吞噬,而他极有可能无力阻止。
情势会逼迫他在穷尽毕生心力去守护的东西和他最爱的人之间作出抉择。
这就是那个人想要看到的。
背叛理想会百死莫赎,背叛所爱则会生不如死。
鲤鱼在明白这一点的瞬间就挣扎下地,带着一腔怨愤和自毁之志向魏夫人扑去,白水部一把揽住她后退,紧紧抱在怀里。“昀羲,不准去。”他恳求他的小女孩,“不准想着送死。不要怕,不要怕,你还有我,还有我!”
刚才的挣扎已经用尽了她所有力气,少女失声恸哭。
他眼圈通红地吻着她的泪水说:“不许害怕,不许放弃,不许死。我不同意!”
魏夫人狠狠瞪了胭脂一眼:“天都要塌了,你还想瞒,简直丧心病狂!”
“那你想怎么办?”胭脂双眸灼灼,出言却平淡。
“自然是趁魔种化形未成,即行杀灭!”魏夫人冷冷看向那痛苦交煎的红衣少女。她一说了出来,自然也有许多怀有此意的人附和:“是要即行杀灭!”“必须斩草除根!”
李昀羲浑身发抖,捂住了耳朵,摇头。
不是的,明明不是这样的。
他们在说什么?这些名门正派替天行道的大人物,都喊着要除去她这个孽障?
她茫然四顾,却不见杨柳低垂,不见水波柔曼,不见满街的鲜花美食和丝丝茶烟,不见凡尘俗世一张张欢欣舒畅的笑靥。前尘如梦,往事如烟。此身到底在今夕何夕?此境又到底是真是幻?是梦境还是现实?她分明记得的,自己是九鲤潭最受宠的小鱼儿,是游遍江河湖海的神龙,是行走天下快意恩仇的神医女侠李昀羲。她刚刚脱离白麓荒神之手,回到最喜欢的人身边,神仙眷侣遨游天下的梦刚刚开始。
怎么会这样呢?他不断地说着别怕,可她身上每一寸都在被恐惧席卷。
什么天魔印,什么魔种,什么少都符?这些阴暗可怕的破事,能和全天下最骄傲最明亮的李昀羲扯上什么关系?
她抱紧了自己的头,似乎看着白水部,似乎又在透过他看向别的地方,声音嘶哑地说:“对了,我一定是在做噩梦。我肯定是睡糊涂了……”
白水部惶恐地摇着她:“昀羲,昀羲!”
李昀羲禁不住哭了:“白铁珊,白铁珊,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个梦,你快带我出去吧!这个噩梦,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
他的密语轻如一丝叹息:“我会带你出去,哪怕赌上性命。”
第95章 僵持
“我就是知道你是这样的性子,才想要瞒。”胭脂走出一步,声音冷冽地说,“你想杀她?我不同意。”
“你想杀她,我不同意。”慕容春华当即也上前一步,与她并肩而立。
君如月站在崖顶朗声道:“你想杀她,我不同意!”
还处在包围圈中的谢宝刀高呼一声与她应和:“你想杀她,我不同意!”
凤清仪搀扶着一位白发拖地的老者出现在最近的洞口:“你想杀她,我不同意!”
雪红朱带着温犀、秦镜,出现在他身后,曼声道:“我也不同意——”她向白水部飞了个媚眼,可惜他心心念念只是怀中的少女,未留意这道眼波有多么缱绻。
“即行杀灭,斩草除根!”“我不同意,我不同意!”三山五岳的修行者们俨然分成了两派,相对呼喝,喊声此起彼伏,包围圈也越缩越小。
李昀羲眼前一片殷红,仿佛无尽的血海,耳边的声音遥远得像从下一世传来。她纤细洁白的小手按在白水部温热的心口,想要汲取那一点点踏实的暖热。白水部在她耳边不断地安抚:“昀羲,别怕。有我,一切有我。”然而,他的指尖也是冰凉。
魏夫人气得发抖。“昔年少都符与李公仲掀起血雨腥风,三界遭遇浩劫,生灵涂炭。这不仅仅关乎一个人的性命,我也不想要这丫头的命,但,”魏夫人伸指指着李昀羲,“她今日不死,来日死的就是千千万万人!”
“你先不要危言耸听。”凤清仪越众而出,火光下光华熠熠,“说是天魔印,可谁都没有真正遇到过。说到底也是一种术法而已,未必无法破解。各派高手大德都在,你们平日里茹素行善、努力精进,难道对这样一个无辜的小丫头,首先想到的不是破解天魔印,而是斩草除根?!”他看定了魏夫人,目含嘲讽:“对一个稚弱女子都无怜悯之意,何谈对众生有慈悲心?我倒要问问,同意立刻杀人的,修行都修到狗肚子里去了?”
魏夫人张袖吼道:“我对她的不慈,才是对天下的仁慈!你们拖一刻,魔种便强一分。现在我们还杀得了她,等她神智泯灭、少都符复生,试问这里哪一个是他的对手?!”
她转头看着李昀羲,冷笑一声:“只要牺牲一人,便能换得三界平安,当年又不是没有旧例。为对付瘟神李公仲,巫山圣女以身饲魔,产下孽种,大义灭亲。那小儿又何尝不无辜,可谁让他是瘟神与大巫之子,只有他的血能作那最后一重封印!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