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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年前玛利多诺多尔干过一样的事所以他完全不动如山。“喝掉。”
杜维因没有动,旁边一根枝条穿了过来围成一个托架,将罐子托在中间。玛利多诺多尔松了手,他闭上眼,听见身边一阵悉悉索索。那是银龙在找好位置。他向来是个爱美爱干净的龙,无论如何做不到将自己整洁的衣服和漂亮的头发沾染在泥泞兮兮的树皮上面。但树上就是这样的,到下雨天更加地令洁癖者发疯。玛利多诺多尔还称不上洁癖,但那些枯裂的树皮和中藏的泥缝污垢也足够让他抓狂了。杜维因看都不看就知道他在干嘛。最后他总是会放弃,挺直着背脊正襟危坐在他身边。
一千多年了,好像一切都没有变。他轻车熟路地讥讽:“你明明是个空间龙,还这么别扭,真是太好笑了。”换来同样不假思索的不高兴的回答:“这和天赋无关,我又不像你这么邋里邋遢。”
他们间有一瞬间的沉默和恍惚。这样的对话曾经发生过很多次,最初的一次是一千年前。过去的一千年,漫长而又短暂,时光历历在目。曾经幼龙在黑龙的爪子下初遇。杜维因说:“小白虫子,你那时候真蠢。”
这种怀旧也不是第一次了,玛利多诺多尔反唇相讥:“你也不赖。”
骄傲又不驯的幼龙们最初并非一见如故。正好相反,他们因为不约而同地在悬崖脚下相遇而相看两厌。杜维因哼了声:“我那时候想哪里来的臭虫子跟我抢地盘。”玛利多诺多尔:“我那时候想你是个白痴。红龙也想爬山。”
渡海的海岸线被蓝龙看守,其余幼龙被赶回了自己的山洞,他们抱怨一番就睡去了,预备着下一次的冲海。与其说是冲海要去远方的大陆,还不如说那只是寻找一个借口和成年巨龙玩耍而已。只有玛利多诺多尔与杜维因不服输,他们想到去爬山,海边有几千米的山峰,不会有有龙能爬上去,所以只要他们能爬上去,绕过蓝龙的警戒线,就能跳海游离,前往载金载银的财富与游戏之乡。
当然他们在悬崖脚下撞见,先为登山的优先权打了一架,最后发现山峰太高,无法单独翻越。最后他们不情愿地决定彼此相助,利用银龙的空间天赋和红龙稍强一些的体质一起爬山。他们花了好几个月,或许是好几年的时间,互相咬着尾巴和脖子,扶持着爬上这座临海山峰。
其间的过程已经不记得是怎样的艰苦了。……总之登顶的那一瞬间,他们就成了朋友。两头幼龙筋疲力尽,一起拖着对方走向前方。那是至今仍然留存在脑海中的鲜明的记忆,天上明月大而皎洁,悬崖上有巨树伸出海面,遥远的地面,碎浪堆雪,声声撞击礁石。
小小的玛利多诺多尔与杜维因小心翼翼地并肩挤在树干上,太累了,要休息一下才能跳海。但这时候看看景色也不坏不是吗?杜维因点起了火,玛利多诺多尔将它们固定在空间中。火星围绕着他们,映亮幼嫩鳞片,温暖小小的身体。尽管看不见尽头,幼龙们对着那条地平线期待地看了很久很久,叽叽哇哇地争论,憧憬着大海那头的陆地。最后,一起依偎着睡着了。
从那时到现在,他们爱上了这样并肩坐着,聊天与争吵。从幼龙到青年的男子之形,时间过去了一千年,境况已经如此地不同。仍然是这样并肩坐着,杜维因望向的是黑暗的深处,而玛利多诺多尔的视线尽头是火光。雨帘后的夜里,窗子中还摇晃着温馨的光芒。
杜维因突然问:“玛多,她是人类。你难道不恨人类吗?”
“我憎恶人类,杜维因,像你憎恶他们一样的憎恶。”玛利多诺多尔说:“但莉莉除外。”
“我曾经想过。”杜维因说:“我相信你也这样想,我会无比快乐,比我的挚友更快乐。我会感激她,如同爱你那样爱她。”玛利多诺多尔轻声地接下去:“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会帮助和保护你们,尽我的一切力量,并真诚地祝愿你们,彼此相爱,终生幸福。”
杜维因在黑夜里短促而轻蔑地笑了一声。“玛多,我恐怕要让你失望,我做不到。”
要是事情轮到杜维因自己身上,他会把说出这句话的龙揍成猪头然后绝交。但杜维因从死亡途中挣扎着回来,不是为了看到银龙爱上了一个人类。
为什么是人类呢?贝莉儿偏偏是个人类。他永生永世不会再信任的人类。杜维因阴鸷地说:“她是人类。”
玛利多诺多尔叹了口气:“杜罗罗,一年前我也这样想。一年对我们来说真的很短不是吗?”他认真地说:“你也给她一年?”他请求他分出这份友谊。“莉莉很好。”
杜维因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他伸手拿过罐子。罐盖揭开,排骨汤已经有点凉了,汤面上浮着油花,两个胖肚子水饺翻着肚子漂在里面。玛利多诺多尔建议:“你热一热会更好喝。”杜维因没有照办,他抿着嘴,大口把汤和水饺都吃了。
“好吧,既然这样,我试试看——就试试看那女人值不值得信任。”红龙看着空了的罐子,挑高眉毛的如此说,神情重新亮了起来,他的脸上是不怀好意的样子。“但是我等下要去吐。”玛利多诺多尔抿了抿唇,眼睛有些亮,他忍着自己不要笑,要不杜维因就更来劲了。“你不要欺负莉莉,她是为我们好。”
红龙得意地哈哈大笑。一根枝条突然抽上来,狠狠往玛利多诺多尔屁股上来了一记。“那就欺负你呗!”“杜罗罗!你这白痴!你给我把翠叶结晶交出来!”“用完了!这是最后一点能量了!”两头龙在雨夜里扑了出去,如过去每一次的干架。
第二天早上贝莉儿醒来的时候就看见罐子已经空了,……不仅空了而且还洗干净了,里面裂了好几条,心虚地埋在罐子堆的最里面。还有昨天接雨那个水盆,但是肥皂就没有看见,专门放的那个盒子是空的,大概是找不回来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杜维因根本就不看她,双手作枕躺在地上翘腿百无聊赖吹口哨。玛利多诺多尔认真地捧着碗埋头吃饭,打定主意不抬头。贝莉儿若无其事地干自己的事。刷牙洗漱,坐到灶前开饭,乖巧玛多多赶快给她盛了一碗肉粥推到面前来。贝莉儿姑且问一句:“杜维因吃过了吗?”
红龙就哼了一声侧过身体。玛利多诺多尔替他说:“他说吃你的饭会吐,所以不吃。”他还以为贝莉儿会不高兴,有一点注意地看她什么反应,没想到她立刻就露出个开心的笑脸。“是这样呀,那杜维因你也别饿着自己哦,受伤了好好养。”
玛利多诺多尔朝杜维因抛去一个“你看吧莉莉多好”的眼神。
杜维因:“……”他立着眼睛更生气了。
一年。
别说一年了,他分分钟就想跳起来弄死这个女人。
第108章
杜维因交给玛利多诺多尔的空间标点是雪溪谷的一个山洞。——“为什么是山洞?”玛利多诺多尔听过红龙的形容后疑惑地问。“我感觉山洞里没什么保密性。”
换在别的地方山洞应该是很保密安全绝不担心有人来的地方; 但在战鼓平原刚好相反。这是野兽的乐园; 满地遍布着种类繁多的动物与魔兽; 在山谷里、丛林里、草原里、石地里; 遍地都是。这里也是兽人部落联盟的地盘,虽说是联盟; 但兽人本身基本就是一盘散沙,每个部落都根据自身的特性圈地自活; 可能你在草原里坐下来就能看见一窝巨兔; 或者你在树林里会看见一堆大猫。其实这都无所谓,但问题在于; 最让人头痛的是; 很多时候你很难看出在你面前的到底是兽人还是兽。
所以山洞当然没什么保密性,无主山洞在战鼓平原的地位不亚于藏宝窟。发现它的兽人绝对会高高兴兴拖家带口搬进去住。杜维因翻了个白眼:“当然保密啦,那是我在黑市里买的一个中转点。”
中转点——顾名思义,就是空间传送的时候用的一个点。这片大陆上有很多空间魔法师; 当然也有很多通缉犯; 或者想要低调地潜入某块地盘的别有用心者们。总之,不是所有人都能堂堂正正地亮着脸从大路去他想去的任何地方的,自带跳跃卷轴的中转点在黑市卖得很火。玛利多诺多尔点了点头:“那倒可以。”偏头看了眼贝莉儿,她脸上的神情很古怪。“莉莉怎么了?”
“嗯没什么。”贝莉儿回过神; 她觉得战鼓平原和她想的有点不太一样。她之前以为是德玛西亚; 现在听起来更像是国家公园——直接圈了一片原始森林; 带野生动物的那一款。“我以为是平原呢。”她坦然说:“我以为平原就是字面上的意义那种,一片草原。”她想象的是内蒙古草原; 绵延起伏,一望无际,风吹草地见牛羊。但其实说起来好像那是高原_(:з」∠)_。
玛利多诺多尔歪着头认真地想了一下:“其实说起来是这样的,只用平原来形容的话不太贴切。”
原因有一些复杂,这要从整座大陆的地形说起。从坎塔大陆的最西边开始,落日山脉一路向东延伸,占据了整个大陆近乎四分之一的面积。这片巍峨的大陆之脊在尽头流畅地融入大地之中,逐渐演化为平坦而广袤的腹地,这就是矮人之国的月光岭与兽人部落的战鼓平原。
当然平原并非是它字面意义上那样的一片坦途,正好相反,得益于穿梭于落日山脉的地下水系,然后融合了月光岭的暴雪后向下奔腾的河流,这条宽阔河流穿过了这整片区域,包括山岭、丛林、丘陵与草原。它在多雨的夏季会泛滥,趁着山洪从月光岭中冲出,推开石头与河岸,哺育泥土与生命,而冬季的时候它便是一条五六米宽的潺潺溪流,雪花飘落时,触在水面上,融化的时候便会结成花棱。
据说是由于上流的雪溪谷中所种植的花朵的特性,河流不会结冰,当满河冰花随着沿岸数不清的火光向下流淌,止步在清泉绿林前时,那就是地上闪烁的星河。因此这条河流被命名为星溪。
“兽人的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