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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孰湖、孰湖!”
空灵的女声从一人高的铜镜中传出,一道女子的倩影在模糊的澄黄色镜面上浮现,她再开口,声音里就带出了几分急切,“仙界来消息了。”
“哦?什么消息?”
躺着的男子不屑的撇撇嘴,语气相当讥讽。
“是又催促咱们两个可怜虫早日带着道种给大爷们上贡还是又心血来潮,想要什么天材地宝、精怪美人?”
“说起来,你的好情郎呢?”他挪揄道,“他有没有温言细语的哄你呀?要不是为了他的登天大道,你这位仙灵第一美人也不会沦落到与我为伍的可怜境地啊。”
若是放在以前,有人敢这么跟蠃鱼说话,只怕已经被割掉了舌头,而被封印在铜镜中的这些年,她早已听惯了搭档的冷嘲热讽,再也没有了小题大做的兴致。
“你就是口无遮拦才会遭了天谴,”她无奈的说道,“所以你到底还要不要听我说完?”
“说说说,您请。”孰湖的态度依然恨的人牙痒痒。
“仙界传来了一个坏消息,”蠃鱼的声音里有了些不安,“他们说元光大陆已经撑不住了,要我们加快寻找道种的速度。”
“撑不住?哈!当然会撑不住!”嗤笑一声,孰湖摇了摇头,“早在他们把一颗颗道种吞进肚子里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这个后果了,现在还假装什么无辜!”
“孰湖,不管他们是不是在假装无辜,若是元光大陆出了事,我们都首当其冲!”提高了音调的蠃鱼变得声音尖利,“他们说整个凡间的灵气走向已经失衡,这正是破灭之兆啊!”
“啧啧啧,生活真是一个残酷的东西,它能折磨的仙子像泼妇,”男子挑了挑眉毛,显然被勾起了兴趣,“怎么?有什么有意思的事要跟我分享吗?”
知道自己刚刚失态了,蠃鱼稳定了一下情绪才开口:“他们说,北海上似乎出现了鲲鹏。”
“哦?它在北海上大开杀戒了吗?还是被人架起来烤了?”他的语气变得兴致勃勃。
“孰湖!”女子警告性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你到底明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鲲鹏苏醒的条件你我都很清楚,这天地间的灵气失衡快要彻底爆发了!”
“你之前提的事我通通都答应!我们必须要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放松,放松,宝贝儿,”比起蠃鱼的急切,男子更加从容不迫,“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
见到蠃鱼没有歇斯底里,他话锋又一转,“只是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的状态简直不能再糟,就算想要行动,也得把身体养好吧?”
蠃鱼哼了一声作为回答。
“天地崩灭非一日之功,别看现在闹的凶,其实离最后关头还有很远……你放心,我比你更想活,”孰湖安慰她,“我已经对道种的身份有猜测了,等待我身体大好,就去把仅剩的两颗给取回来,到时候你一颗、我一颗,咱们就能回到仙界了。”
被困在铜镜里的仙灵第一美人被他这段半真半假的话给安抚住了,她果然不再纠缠于这个话题,而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关心起了男人的伤势。
孰湖一向是撒谎的高手。
嘴上这这么说,他内心其实已经飞快的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哪怕互相陪伴了这么多年,他也依然不相信蠃鱼。
这个女人也根本不值得信任。
平心而论,蠃鱼本不该困在铜镜中这么多年,也不该出现在这样一个脏乱潮湿的洞穴里。当年,她的美丽倾倒了整个仙界,就连最高傲的帝君也会忍不住在她的轿撵经过时驻足,可偏偏,这样的一个美人,上了爱情的恶当。
那时候的仙界和凡尘还未像现在这般泾渭分明,仙灵和修士的关系也未闹的如此之僵,那时候风光无限的蠃鱼有着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心上人,哦不,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等他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昔日的仙灵第一美人已经因为袭击凡间的一名女性修士而被贬下九重天。
孰湖并不知道蠃鱼为什么要做下这等蠢事,也不知道三人之间到底有怎么样的感情纠葛,他那时候全身心都集中在另一件大事上,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只是嗤笑一声而已。
后来,大事失败,他也被劈下了九重天,与蠃鱼做了一对难兄难妹。
“不要担心,等我验证了心中的猜测,咱们的好日子就来了。”他安抚道。
“猜测?什么猜测?你心中已经有人选了吗?”镜中仙子忙不迭的问道。
“只是怀疑而已,还待进一步的验证,”孰湖柔声回答,“蠃鱼,你也知道,我在罗浮山的失手已经引起了修士的注意,上面的那群家伙毕竟与他们约法三章,我也不好做的太过火。”
这当然是他随口说出来糊弄她的瞎话,天知道跟她说实话后她会迫不及待的拿给谁去邀功?被困在铜镜里也就意味着基本与世隔绝,与已经被命运改造的面目全非的他不同,蠃鱼还是蠃鱼,痴心与嫉妒就是她的原动力。
天地已经失衡,距离彻底崩灭只是时间问题,虽说现在异变只出现在凡尘,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烧去九重天,想要逃过这一场浩劫,要么让天道回归,要么成为新的天道去开创属于自己的世界。
孰湖选择了后者,他必须步步为营。
而他的计划里,没有蠃鱼。
“咱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我也不瞒你,”他抹干了嘴角的血迹,慢悠悠的说道,“我是在罗浮山发现此人可疑的,然后我就明白了,我先前的目标是找错了,这才让修士揪住了小辫子,被打的身受重伤,直至今日还未好全,我思来想去,发现这是一个局。”
“局?”
“他们故意让我看到两个道种互相残杀的画面,营造出了河图洛书的天地异象,让我认定活着的那个也是道种,其实一切都是假的,只是为了掩藏真道种的身份与重创我的计谋。”
他的声音低沉又轻柔,让人忍不住相信。
“不过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我活了下来,也猜出了他们想隐藏的秘密,可惜为时已晚也没有证据,无法再借此翻盘,好在有了目标,寻找起来就不难了。”
“既然如此,你不如现在就告诉我那人是谁。”蠃鱼说道。
“哎哟,我的蠃鱼仙子,”孰湖笑了起来,“我虽然现在落到了如此狼狈的境地,可到底也是个男人,想要在你这样的美人面前逞威风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吧?”
“呸!就你油嘴滑舌,什么时候还想这种无聊事!”蠃鱼啐道。
“放到别人身上自是很无聊,可放到仙灵第一美人身上就不无聊了啊,请务必给我一次机会嘛。”
这段话显然让蠃鱼很是受用,她不再坚持要知道道种的身份,反而嘱咐了他注意安危。
“知道了,我的好仙子。”
孰湖嘴上这么说着,脑子里已经有了新的盘算。
第57章
各宗门修士是在数日后被赶下浮空岛的。
这群家伙深深为北海剑宗的伙食所倾倒; 过的乐不思蜀; 纷纷拍着胸脯保证要为剑修同胞修建一座全新的山门; 换言之; 短时间内是不打算走了,其中以太玄门弟子为最。
然而; 面对这一张张热情洋溢的脸,北海剑宗却很恼火。
没办法,任谁被蝗虫过境一样的扫荡饭堂后都会有这种感受; 在忍无可忍之后,段煊出面把这群懒着不走的烦人精统统轰了回去; 这才换得了久违的平静。
但就在整个宗门都神清气爽的时候,却有一个人抱怀着巨大的烦恼; 这个人就是在与鲲鹏一战中大出风头的白恬。
阿恬发现,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了。
被强行灌注的修为在法阵停止后就消失了,无论是从低处被一路拔到最高; 还是随着修为的流失一路从最高跌回原样都是很神奇的经历,那种感觉有点像视野从模糊到清晰,又从清晰回到了模糊。
在谪仙状态的时候,她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天地间每一丝灵气的流向; 也能看到哪里才是灵气汇聚的节点; 以北海陡然上升的灵气浓度来说,她甚至觉得铺天盖地都是灵气点; 而现在,她眼前被蒙上了一层纸; 再也看不到灵气流向。
可是,她的身体还记得。
阿恬顺应着感觉抬手在空中一划,细小的爆炸声接连响起,引起的灵气乱流刮过她的身体,却因为力量太过微弱连罗裙的都没有穿过。
有些苦恼的揉了揉脸,又是一连串的爆炸声,吓得少女连忙呆立不动,生怕一不注意就惹祸。
一个大家闺秀怎么能揍到哪炸到哪里呢?
阿恬很苦恼。
就在她苦恼的时候,师父洛荔那张刀疤脸就浮现在了脑海里,这厮教徒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段时间更是只有在泡脚的时候才会想起她,是时候把万劫架到她脖子上逼她履行师父义务了。
说干就干,阿恬开始在山门里四处寻找洛荔。
她首先去的是最新修成的鲲鹏码头。
是的,鲲鹏码头。
顾名思义,这里是眺望和参观鲲鹏的地方。
关于北海剑宗要如何与鲲鹏和平共处这个问题,高层里面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毕竟这么大个的神兽放在自家门口,其中的风险也容不得忽视——不是每一次北海剑宗都来得及反应的。
最后商讨不出万全之策的四位长老毫无同门情谊的把问题丢给了掌教师兄,逼的段煊以大无畏的舍身精神跑去正在休养生息的鲲鹏背上盘腿坐着,冒着被一鱼鳍打粉碎的风险试图与被揍的灰头土脸的邻居进行交流。
或许是因为段煊的体重对于鲲鹏而言太轻导致后者根本没有分清他和背上其他海鸟的区别,鲲鹏只是瞥了他一眼就合上了眼睛,完全没有出现“大鱼一怒,伏尸段煊”的人间惨剧。
也不知道他们那天到底怎么交流的,又交流了些什么,等段煊慈从鱼背上爬下来,就宣布了建造“鲲鹏码头”的计划。
“我们要建一个巨大的铜铃,当鲲鹏需要我们的时候就会敲响铃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