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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若是在平时,即便于华再鲁莽,佳仪再单纯,也绝对不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可是他们两个本就因为谢昆失踪紧张了十几天,此刻又突然被于珊‘捉奸当场’,心神恍惚之下,难免就手忙脚乱。欲盖弥彰,拿来形容突遇于珊的两人,再合适不过了。
却说另一边,佳仪唯恐于珊追问谢昆之事,只能瞪大了眼睛陪着于珊东扯西扯,但凡提到一丁点谢昆的事,佳仪就吆喝头疼。
于珊看着眼睛骨碌碌转动的佳仪,心一寸寸的凉了下去。不过,于珊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佳仪与于华虽然性子南辕北辙,可都是软硬不吃的主,她眼下既然已经知道被隐瞒的事的确与谢昆有关,那她吩咐青英的事就将成为很好的探路石。
于珊索性也不再试探与谢昆有关的事情,而是与佳仪说起了闲话。然后在佳仪羡慕和崇拜的眼光中,于珊把这些天她做的事,脑海里的想法,几乎说了一遍,眼看再无话可说,门外终于响起来急促的脚步声。于珊的嘴角微微扬起,有些淡有些冷——青英终于还是选择站在了她身后。
“小姐,公主,姑爷回来了!”出乎于珊的意料,进来回话的并不是青英,而是托病不肯外出的春香。
春香满脸的喜色不似作伪,语调也欢快,细细打量,她眼里的喜悦几乎要溢满出来。于珊有一瞬间的疑惑,若非她就是设局之人,险些被春香骗了过去。于珊心里暗叹一句,她倒是从来没有发现,春香还是演戏的一把好手!
于珊见佳仪整个人都愣怔当场,没什么反应,只能自己接了话茬:“咦?哥哥适才不是说,夫君在军营等他议事吗,他怎么自己回来了?”
于珊的话音刚落,就有些呆愣地看着佳仪一身齐整的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她赤着脚,几乎是一步迈下了床,紧紧地抓住春香的胳膊,追问道:“果真?”
春香忙不迭地点头,脸上的表情要多真挚有多真挚,在那一刻,连于珊都被唬住了。
佳仪兴奋的走来走去,她银铃般的笑声在这屋子里显得特别清晰悦耳,语调高昂而骄傲,只是说出的话,却让于珊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净了。
“我就说嘛,表哥他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就算潜入了敌营,失踪了个半月,还不是全模全样的回来了,不知道华哥哥是不是也得到了消息。哈哈,我定要问问他,蛮王的营帐是不是真像旁人说的那么夸张,还有,六十六世是什么模样。春香,快带我去探望表哥,慰问一下咱们的大英雄,唔,这些日子可是难为死我了。”
佳仪转着圈,絮絮叨叨的说着,最终拉起春香的手,就要往外走,全然无视坐在床边一直不曾起身,甚至脸色也越来越差的于珊。
“谢昆……”于珊深吸一口气,压下震惊与不安,继续问道:“谢昆他在敌营失踪了?半个月了?”
佳仪听于珊的声音不好,这才察觉不对,她停下步子,将半酥软的于珊拉起来,宽慰道:“珊妹妹,我们也不是故意瞒着你,实在是怕你担心……”佳仪原本还想着好好宽慰于珊一番,可到底耐不住心里的喜悦,说着说着又蹦跳起来:“珊妹妹放宽心就好,表哥这不是平安无事的回来了,这些日子,难为死我了,再这么下去,都要憋疯了。”
“春香,你来告诉嫂嫂,谢昆,谢昆他可是回来了!”于珊没了佳仪的支撑,缓缓地坐会座位上,脸上的表情似悲似切,神色闪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佳仪听罢此话,像是突然失声,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珊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佳仪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而这种可能,立时让她的手心出了汗。她看了看脸色苍白的于珊,又看了看欲言又止神色急切的春香,声音带了几分颤抖地问道:“表哥,表哥他没有回来?”
自从春香公布了这消息,见于珊的反应有些异类,就一直是欲言又止的状态,可偏偏于珊魂不守舍,佳仪又稳不下来,只顾絮絮叨叨个不停,眼下好不容易有了她说话的机会,连忙大声而急切地说道:“奴婢不敢欺瞒小姐,姑爷千真万确回来了,正在卧房等你。”
这话一落,佳仪再次高兴了起来。而于珊脸上的表情却更疑惑了,她安排的局,就算进来回话的不是青英而变成了春香,也不应该是这个结局啊。
其实,这事说来也是赶巧,于珊吩咐青英诈佳仪,青英见于华和佳仪都是漏洞百出,即便自己不听于珊的,谢昆的事想继续隐瞒也是不可能的了。于是,她按照于珊的吩咐,在院子里等着,过个一时半刻的,就进去说谢昆回来了。
可她毕竟心里打怵,她这一进去,公主百分百的要露馅,任谁听到谢昆在敌营失踪了半个月,都会认为是凶多吉少,到那时,于珊可还能听得下去别人的宽慰?所以怎么看,她也得想好之后可能发生的事再敲门。谁知,她正在想着后路的功夫,春香就急匆匆的跑进了院子,然后二话没说就往屋里跑,青英想阻拦也阻拦不及。
等到春香话落,不只是屋里的佳仪愣怔了,连屋外的青英也愣住了。青英见于珊听完春香的第二次确认,就将目光转向她,她连连摆手道:“适才,奴婢没有与春香说话。”
于珊听罢,眼里的光一寸寸亮了起来,只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喜悦又沉寂了下来。她仿若无事的站起身,对佳仪说:“嫂嫂,如此妹妹就先回去了。”
佳仪彻底消了瞻仰谢昆的念头,于珊的表情,怎么说呢,有些心灰意冷的可怕。她唯有愣愣地点头,应道:“好,妹妹慢走。”
就这样,于珊带着春香和青英两个丫鬟,离开了佳仪的房间。直到于珊没了踪影,佳仪想起今晚之事,才深觉后怕了起来,如果她没有猜错,一开始,于珊的确是诈她的,只是谁也没想到,谢昆竟然真的回府了。想及此,佳仪又有些庆幸,她果然是龙子龙孙,老天爷是眷顾她的!她将自己扔在床上,头蹭着自己的软软的被子,心满意足的想,明天终于又可以骑马了,不用装病了!
却说进了院子,春香和青英就相视一眼,双双离开,唯有于珊面无悲喜地进了自己的院子。谢昆正坐在桌前,听到声响抬起了头,含笑看着她,两颊的酒窝深深的,似真似假。
“怎么这个时间回府了?”于珊看着谢昆,克制住自己的眼泪,抑住自己的心跳,装作若无其事的坐在了谢昆的对面,拿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喝了一口,眼角却偷偷瞄向谢昆。
谢昆听到于珊平静的问话,脸上的表情一僵,轻咳一声,掩饰性的也举起了茶杯,仿佛漫不经心地回道:“想你了,就回来看看。”
因为强压着,所以谢昆的声线很低沉,很有磁性,甚至是带出了勾引的暧昧。于珊听罢,慢慢低下了头,掩饰了她疑惑的脸色。她从来没有听过,谢昆发出如此妖异的声音。
谢昆长相自小就是似男似女,漂亮到极致,也自伤到极致,所以在于珊的印象里,谢昆很忌讳旁的方面不男子汉。拿说话来说,谢昆说话从来不带钩,即便是新婚在床上,谢昆刻意引诱她的时候,他那暧昧的声音里也不曾给她妖媚的感觉。
说白了,若非眼前之人与谢昆与一样的容貌,一样的体型,连两颊的酒窝都一模一样,于珊几乎要凭着声音推断,此人不是谢昆了。
“这些日子,你去哪了?”其实谢昆三五月的不回府都是正常的,于珊这么问,也不过是想知道他究竟会不会期瞒与她。
“大半月前,战事僵持不下,为夫只能夜探敌营,后不甚被人发现,索性逃进了鸡冠山,费事半月才走出深山,其中坎坷不便细说,还望娘子原谅则个。”谢昆说着便站起了身子,冲着于珊深深一揖。
于珊听罢,随着谢昆站起身,狠狠的一巴掌就打在了谢昆的脸上,几乎将谢昆打的趔趄在地,然后不等谢昆开口,声声泣血:“你可还记得,你答应我什么?”
于珊紧紧盯着眼前之人,眼见谢昆缓缓抬头,漂亮的大眼里闪过阴狠,而他明明受了于珊不遗余力的一击,脸色却没有一丁点的变化。于珊与眼前之人对视片刻,原本回暖的心终于彻底沉入谷底。
于珊闭上眼睛,在眼前之人说了两句话后,终于确认——这不是谢昆!谢昆说话不会带钩,谢昆不会自称为夫,谢昆不会称呼她娘子,谢昆不会如此酸腐道歉,谢昆也不会在她流露出不理解他的时候,阴狠怒视她,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你答应过我,为了我,不会以身涉险;你答应过我,为了我,你不会舍得死去;你答应过我,会陪我地老天荒;这些,你不记得了!你只记得你的责任,那我呢,我又在什么位置!”于珊直直盯着眼前之人,泪水不要钱一样流了满面。即便知道眼前之人不是谢昆,可对着这样一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于珊还是觉得委屈了,或许也正是因为知道眼前之人不是谢昆,她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宣泄得知消息之后的不满与不安。
‘谢昆’听罢,脸色缓和了下来,他拉过于珊抱在怀里,轻声安慰道:“宝贝,没事了,没事了,为夫回来了。”
于珊被搂在怀里,先是一僵,然后不动声色地放松了身体。在她的感知力,眼前之人的身体与谢昆一样的瘦削,但没有谢昆的栀子花香。而几乎在于珊放松身体的一瞬间,她也察觉到了眼前之人身体的僵硬,好像拥抱于珊,对他来说是多么难堪的事情。于珊强忍着不适,装出小女儿的娇羞模样,伸手抚摸‘谢昆’的脸颊,轻声问道:“疼吗?”
眼前之人条件反射地去捏于珊的手腕,可见于珊满眼赤诚地直视他的眼睛,而且她的眼睛里没什么异色。眼前之人伸出的手掌,中途改了方向,轻轻抚摸着于珊的发髻,带些委屈道:“疼的。”
而于珊的心神却全然不在他的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