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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的话,你不爱听,但却是实话!”
于简突然泄了气,苦笑一声,问:“你这般说,可是在怨怪姨娘说你恶鬼转生?”
“我吗?也算不上胡说。”若是徐姨娘可以预见散布流言四年后的事,她倒是真算不上胡说。于珊一直觉得自己是孤魂野鬼,说她克母倒也不算过分。“可是她为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般不把别人的命当回事,死了也是活该!所有牵扯到这件事里的丫鬟婆子,非死即哑巴……”
于简缄口不语,他何尝不知道,这结果不过是徐姨娘自作孽。
过了好一会,于简暗自叹道:“是啊,姨娘她活该!”说完看了看自己满身的狼藉,接着说:“我也活该!倒是于华那里,还望珊妹妹……”
于简将事情的原委想了个透彻,自然知道冤枉了于华。于华于简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若说不了解,那简直是在胡说了。他们互相看不顺眼,也不过是追求的不一样,价值观不一样。若说秉性,却都随了于爵爷的。他这会想明白了,立即恢复了文人的做派,本是想与于珊行了礼,可两只胳膊逛荡着,实在无法。他冲于珊微微屈了屈身子,才退了下去。
屋子里又只有于珊、杨宇楠还有于安三人。
杨宇楠已经疼过了劲,倒是没什么知觉,正要开口,可见于珊若有所思的,便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半响,只听于珊自言自语道:“于倩倒是一点亏也不肯吃!徐姨娘不过是利用了二房的朱婆子,她倒是狠得下心!”
于华、于简走后,左偏院又恢复了宁静,于珊抱着慢慢睡着的于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静安堂在于府的五进门正中,左右两边穿过横廊,各有一个偏院。于安是安置在左偏院的,于珊和杨宇楠则是同住右偏院,因两个偏院分属静安堂的一部分,不好再起名字,便一直这般左偏院、右偏院的叫着。平时两个偏院有点什么动静,老太太总能第一时间赶到,怎么今晚竟是这般反常?这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怎么也不见老太太来此?
如果没有于简闹出来的这一出,左偏院里只有于珊、杨宇楠和于安还算正常。
于珊和杨宇楠每日吃完晚饭都要到偏院走一遭,陪着于安玩耍片刻。时间久了,冯嬷嬷也放心将孩子交给她们两个小的。
这些日子天热,于安奶喝的很少,可又不能让他吃凉的,冯嬷嬷便每日晚间到大厨房做了奶昔,用冷水一凉,再喂给于安吃。而在她离开于安这会功夫,有两个小主子看着,总比将孩子直接交给丫鬟强。虽然服侍于安的几个丫头都曾是杨氏的大丫鬟,可杨氏去了,谁知道她们有没有存什么坏心思。
另一边,雨雪、雨露、雨冰三个丫鬟放心冯嬷嬷,却不放心两个小主子,两个小主子坏心思不会有,但毕竟年纪小,哪有她们细心,是以每次于珊和杨宇楠来,她们非要守在屋子里。
于珊要给于安做操,那三个丫头又不相信她的一套理论,每次都要私下里嘀嘀咕咕的,于珊懒得与她们解释,便强势地将她们都赶到外面乘凉去,并让春香陪着她们闲聊几句,解解闷。春香好歹是老太太身边出来的大丫鬟,这点面子,这三个丫头是必须要给的,所以,每天这个时候,屋子里只有三个小主子。
于珊正想着为何老太太迟迟没有现身,担心什么意外,便想到静安堂正厅去。可是于安的三个丫头被她赶走了;冯嬷嬷又还没有回来;夜里风凉,她又不敢抱着于安出门。正左右为难,就看见冯嬷嬷端着小半碗奶昔出现在院门口。
却说冯嬷嬷不急不慢的进了院子,就看到于珊抱着于安来回走动拍哄着。等走到门前,才发现屋子里的桌凳横七竖八的歪着,地上还有斑斑点点的血迹,冯嬷嬷心里一惊,急急的看向于珊怀里的于安。细细打量之下,见于安的小脸上的泪眼虽然还不曾消,但听到于安的喘息声却平稳细腻,她才放下心来。
她也不问是非,只是说:“四小姐怕是累了,将小少爷给奴婢吧。”说完伸手想接过于安。
可于安是在惊吓中睡着的,本能的不放开给他依靠的人,他的小手紧紧的拽着于珊的衣衫,冯嬷嬷不敢强夺,只是柔声轻拍着哄了几句,过了好一会,于安才松开于珊,冯嬷嬷急忙将于安抱在怀里。
于珊这会也不说来不及跟冯嬷嬷解释状况,也不说客套话:“嬷嬷,弟弟就交给您了,楠楠先呆在这里等大夫,我先去静安堂看看奶奶……”话没说完就就往外走去。
冯嬷嬷急忙伸出一只手,拦下于珊说:“四小姐,老夫人这会在不在静安堂,还在祠堂那边。”
于珊止住脚步,有些反应不过来,问:“这么晚了,奶奶怎么去了祠堂?”
第66章 :
于大爷放弃孩子选了爵位;而在徐姨娘被送走的同时,他也被于爵爷打发到宗祠里跪着思过去了,跪罚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两天三夜,也就是说再坚持今天一晚上;就该被放出来的。
可就在要被放出来的时候,于蕴竟发现于大爷病倒在宗祠里。
按道理说,于大爷正值壮年,这点惩罚算不上大事。可于大爷先被怒极的于爵爷砸破了脑袋,又被狠踹的吐了血;身子当然有些不好。夏天昼夜温差大,祠堂处在阴面;日夜阴冷,于大爷不吃不喝坚持跪到现在,这残败的身子,发起了高烧也不稀奇。
本来宗祠重地,一直都是有人把守的。可于爵爷担心守宗祠的小厮私下接济于大爷,便把人都赶走了,这才使得于大爷在祠堂病晕过去也没人察觉。
也是于蕴选的时候赶巧。她得知徐姨娘死了,就整理了糕点去‘孝顺’爹爹,她偷偷溜进了祠堂,才发现于大爷晕死过去。
于蕴细细打量了于大爷的苍白的脸色,干裂的嘴唇,她就这般看着,也不喊人,嘴角还带了点点冷笑。
直到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才开始大哭起来:“爹爹,爹爹,您怎么了,您不要吓女儿,女儿已经没了姨娘,您,您不能也丢下女儿……”
巡夜的小厮本就是听到祠堂有动静才往这边赶,刚进了宗祠的院门,还不等接近祠堂,就听见竟有一个女孩的声音。
这小厮心里一惊,宗祠重地,哪里是女娃娃能来的地方。他快走几步推开祠堂半掩的门,就见于大爷昏迷在地,旁边跪着一个穿着素衣的小女孩,正反复摇着于大爷。他走到于大爷身边,先是探了探于大爷的鼻息,又触了触于大爷的额头,轻轻舒了口气,这才得空去打量旁边的小女孩。
夜里昏暗,这小厮眼睛适应了好一会,直到能看清东西了,才辨清跪在于大爷身边的狼狈小女孩竟是平日光鲜里衣着光鲜的三小姐。
于蕴带来的点心洒了一地,满脸祈求的看着这小厮,她脸色苍白,眼睛红肿,头发也有些凌乱,哪有大家闺秀的仪表。可就是这幅狼狈的样子,引起了这小厮几分怜惜。
他悄声对于蕴说:“三小姐,宗祠哪里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快回去,免得受罚。我这就去请爵爷。”说着就要扶起于蕴。
于蕴如何肯起,她甩着脑袋,哀哀地说:“求求你,救救爹爹……”
其实于大爷就是发了个烧,可被于蕴这般一说,倒像是要死掉一般。
“这边爵爷会处理的,三小姐还是快些回去……”这小厮见于蕴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放轻了声音劝解道。
于蕴越发紧紧地抱住于大爷,可怜兮兮地说:“我不,我要守着爹爹。姨娘已经死了,我不能再没有爹爹。”
这小厮也是个孤儿,听罢险些掉下泪来。徐姨娘诋毁长房嫡子嫡女,受了老太太的仗罚后送到了庵堂,这事阖府皆知。他当时觉得解气,还暗自狠狠唾弃了徐姨娘一把,‘看吧,这就是不安分的下场,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得了这结局都是老夫人仁慈了’,可这会子看到于蕴这番样子,竟觉得老夫人太心狠了。
人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每个人都同情弱者,却都忘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小厮却想不到这些,他不敢让于蕴留下来,那才是害了她。他扯着于蕴的小胳膊,说:“三小姐还是快回去,我保证大爷这边不会出事……”
于蕴低垂着头,嘴角微翘,暗忖‘姨娘说的果然没错,男人,都是疼惜娇弱的女子,即便她还只是个孩子’。
她口中不断说着:“不要,不要,我要守着爹爹!”
这小厮又不敢使劲拉扯她,两人就这般僵持住了。
于府巡夜的小厮又不是只有这一个,祠堂动静闹得大,早有人去禀了于爵爷和老太太。
于爵爷和老太太因为徐姨娘的死可能牵扯到于华,两人也没心思吃饭,呆坐了片刻正要回静安堂,便听到了小厮回禀,于大爷发烧晕倒了。
老太太脸上的担忧一闪而过,却也没有开口说什么,于大爷什么身体状况她岂会不知。当时她听了于爵爷的处罚,觉得在于大爷承受范围之内,所以也不曾开口求情。
可怜这两个老的,都只算计了于大爷的身体承受力,却没有计算上于大爷的心理承受能力。这于大爷被于爵爷和老太太批得一毛不值,心里哪里能舒坦了。于大爷一生顺风顺水,除了花姨娘的事糟心了些,于爵爷和老太太就没给他撂过狠话。他又被徐姨娘羞辱了一顿,更是难堪。这番内外交加,病倒了实属正常。
于爵爷心宽,虽也对于昭轩的不满,但绝没有老太太心思重,主要是于昭轩的处事还不曾触碰他的底线。
在于爵爷看来,于昭轩纳了花魁,不是什么大事,年少风流,谁都有年轻的时候,别人看出热闹也就过去了;偏爱庶子庶女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再怎么偏爱,庶出的也永远高不过嫡子嫡女。他对于昭轩的要求低,只要于昭轩守住于府,不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