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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铁花怔了怔,忽然将他拉到一边,嗄声道:“你………你是不是有把握?”
楚留香道:“没有。”
胡铁花顿足道:“既然没有把握,你为什麽还叫我不要担心着急?”
楚留香道:“事已至此,着急又百什麽用?”
胡铁花眼珠子一转,沉声道:“咱们现在就冲出去,只怕还来得及。”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只怕已来不及了。”
竹已又卷起,几个人已鱼贯走了进来。
这几人都穿着纯黑色的,极柔软的丝袍。闪着光的丝袍,柔软得彷佛流水,但他们走动
时,却连这流水般柔软的丝袍都没有波动。
他们的脚步,正也滑如流水,轻如幽灵。
他们的脸上,也蒙着一层黑色的丝巾,甚至连眼睛都被蒙住,没有人能认得出他们究竟
是谁?他们行动间,却自然而然约有一种慑人的威严流露出来,虽然谁都瞧不出他们的身
份,但谁也不敢对他们稍存轻视。
第一个人,身材瘦削而颀长,笔挺的站着,就像是一枪,手里提着的是一柄奇形古怪的
铜剑。
第二个人,矮而瘦,第叁个人,高大而魁伟,两人走在一起,就显得分外刺眼,分外突
出。
这两人的掌中剑俱是光芒灿烂,显见绝非凡品,但剑的形状,却不特别,谁也可以辨出
这两柄剑的来历出处。
第四个人,身材很普通,使的也是柄很普通的青铜剑,就算走在路上,只怕也没有人会
多看他一眼。
第五个人,又矮又胖,腹凸如珠,掌中剑非金非铁,仔细一看,竟然是用木头削成的。
这五个人谁也没有说话,也没有什麽动作,但一走进来,这厅堂中彷佛就立刻充满了逼
人的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胡铁花不禁更为楚留香担心,只因他一眼便瞧出,这五人无论身份地位武功,绝无一人
在帅一帆之下。
楚留香还是面带微笑,同这五人抱拳一揖,道:“在下闻得“拥翠山庄”中到了几位绝
代高手,知道今日定能一睹前辈名家的丰采,实是喜不自胜,谁知前辈们竟不肯一示庐山真
面目,未免令人觉得遗憾了。”
五个黑衣人只是动也不动的站着,没有人开口。
楚留香笑道:“前辈们就算不愿以真面目示人,又何必连眼睛都一齐蒙住呢?”
那高大而魁伟的黑衣人忽然道:“我辈以心驭剑,何需眼目?”
他虽然只说了短短十个字,但整个厅堂间都似已充满了他洪亮的语声,连几上的茶盏都
被震得“格格”响动。
楚留香道:“在下也知道名家出手,自有分寸,根本用不着用眼睛看的,但前辈们难道
也不想看看今日的对手是个怎麽样的人吗?”
这次又没有人回答它的话了。
饼了半晌,李玉函微微一笑,道:“这五位前辈平生从未和人联手作战,今日之後,也
绝不会再和别人联手作战,所以他们更不必在你面前显露身份,也用不着知道你是什麽人,
这五位前辈今日只不过是为家父了一心愿而已。”
楚留香淡淡笑道:“不错,我也知道这五位前辈今天来到这里,是为了他们和令尊的交
情,但今日之事,究竟是令尊的心愿,抑或只不过是阁下的心愿呢?”
李玉函脸上变了变颜色,道:“自然是家父的心愿。”
楚留香眼睛瞪着他,缓缓道:“那麽,令尊的心愿是想试一试这阵法呢?还是想杀了
我?”
李玉函面色苍白,一时间竟答不出话来。
柳无眉嫣然一笑,道:“无论如何,这都已没什麽分别了。”
楚留香道:“哦?”
柳无眉妩媚的眼波,忽也变得利如刀剪,瞪着他一字字道:“只因这阵法若无破绽,阁
下只怕就难免要成为此阵的祭礼。”
楚留香道:“这阵法若有破绽又如何?”
柳无眉悠然道:“这阵法纵有破绽,但经过五位前辈之手使出来,阁下只怕也无法冲得
出去吧!”
楚留香仰苜大笑道:“这就对了,这阵法纵然破绽百出,纵然不成阵法,有这五位前辈
联手作战,天下只怕也没有人能抵挡的。”
柳无眉道:“不错。”
楚留香道:“那麽,你们又何必还要说什麽阵法,论什麽优劣,不如乾脆说今日要将我
的性命留在这里,岂非更简单明白得多。”
柳无眉道:“这其中倒有些分别了。”
楚留香道:“哦?”
柳无眉道:“这五位前辈联手作战,你虽不能抵挡,但却可以逃走,阁下的轻功天下无
双,这是谁都知道的。”
楚留香道:“过奖过奖。”
柳无眉道:“但这阵法一发动,阁下就算背插双翅,也休想逃得出去了。”
楚留香默然半晌,缓缓道:“在下和贤伉俪究竟有什麽仇恨,定要在下将命留在这
里?”
柳无眉眼珠子一转,冷冷道:“我早就说过,这不是我们的意思,是家父的意思。”
只见那老人李观鱼还是茫然坐在那里,只是低垂着目光,痴痴的瞧着面前那柄秋水长
剑。
楚留香叹了口气,喃喃道:“这无论是不是他的意思?反正都没有人能问得出来的。”
胡铁花忽然大声道:“这阵法发动,至少要有六个人,是麽?”
胡铁花目光闪动,道:“但现在却只到了五位。”
柳无眉道:“不错。”
胡铁花心里暗暗欢喜,忍不住笑道:“你们只怕未曾想到帅一帆已不别而去了。”
柳无眉冷冷的道:“帅老前辈来不来都没什麽关系。”
胡铁花骤然顿住笑声,道:“没关系?怎会没关系?阵法若是少了一人………”
柳无眉一笑打断了他的话,道:“你难道未曾听说过,滥竽有时也可充数的。”
她不再理会胡铁花,转身向那五个黑衣人深深一拜,道:“这阵法晚辈也曾练过,至今
牢记在心,帅老前辈未到,晚辈只有勉强充数,但愿前辈们多多维护,晚辈感激不尽。”
五个黑衣人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
首先那瘦削颀长的黑衣人忽然道:“为何不让你夫婿出手?”
柳无眉怔了怔道:“这………”
那矮小的黑衣人已厉声道:“你难道认为你的剑法,比李家的传人还高麽?”
喝声中,他掌中剑已化为万点银星,了下来。
柳无眉眼睛紧盯着这满天银星,身子却动也不动,竟不闪避招架,似乎早已看出这一剑
乃是虚招。
满天银星到了她面前,果然奇迹般消失了。
那瘦削的黑衣人道:“如何?”
矮小的黑衣人道:“还好。”
柳无眉嫣然道:“多谢前辈。”
她忽又转身走到李观鱼面前,躬身道:“女儿想求您老人家赏剑一用。”
那老人茫然瞧了她一眼,又垂下头。
柳无眉却已再拜道:“多谢您老人家恩典。”她竟然自说自话的就将老人面前的剑拿了
过来。
老人面上的肌肉似乎起了一阵颤抖,目中也爆出一星火光,只不过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出
来而已。
胡铁花忽然冲了过去,站到楚留香身旁。
楚留香道:“你要干什麽?”
胡铁花大声道:“他们既然有六个人,咱们为何不能两个人。”
楚留香苦笑道:“为何要两个人?”
胡铁花道:“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
楚留香叹道:“两个人若一齐死,就没有一个人好了。”
胡铁花紧握双拳,还未说话,柳无眉已悠然道:“你还是听他的话吧!他一个人也许还
有一两分逃出去的机会,若加上你,就连半分机会都没有了。”
胡铁花脸涨得通红,瞪着楚留香道:“你……你不愿和我一起动手麽?”
楚留香握着他的手,缓缓道:“你仔细再想一想,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了。”
他嘴里说话时,已在胡铁花掌心为了个字:“救”。
他的意思自然是要胡铁花去将苏蓉蓉她们救出来。
因为现在李玉函夫妇鄱在这厅堂中,而且绝不会离开,“拥翠山庄”中别的地方,我必
定甚是空虚。
这正是救人的好机会。
胡铁花长长吐出口气,道:“我明白了。”
楚留香微笑道:“很好,我知道你永远不会让我失望的。”
他一面说着话,一面又在胡铁花掌心为了个字:“走”。
这意思自然是要胡铁花将她们救出後,立刻就走。
胡铁花脸上又变了颜色,失声道:“但是你………”
楚留香用手捏了捏他的手,含笑道:“你若是我的好朋友,就该让我专心一意的动手,
你总该知道我的脾气,若有别的事分了我的心,我就真的连这半分取胜的机会都没有了。”
胡铁花默然半晌,沉重的点了点头,只觉楚留香的手仍是那麽温暖,那麽坚定,他自己
的手却已变得冰冷。
他忍不住也用力握了握楚留香的手,久久不忍放开,好像这已是他们之间,最後一次握
手了。
楚留香拍了拍他肩头,两人面对面,互相凝注了半晌,然後,楚留香忽然转过身,缓缓
道“在下已准备好了,前辈们就请出手吧。”
胡铁花并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而且一向对楚留香的武功很有信心,但现在,他眼睛却
不知怎地有些发红了。
柳无眉望着楚留香嫣然一笑,道:“你难道还是不用兵器麽?”
楚留香淡淡道:“到了这种时候,用不用兵器反正都已没什麽两样了。那又矮又胖的黑
衣人,忽然哈哈一笑,道:“此人的胆子倒不小。”
楚留香道:“前辈过奖了,其实在下的胆子一向不大,每次和别人交子之前,心里都害
怕得很,可是等到出手之後,就将害怕忘记了。”
他说到最後一句话时,忽然闪电般出手,曲指如钩,“双龙夺珠”,直取柳无眉的双
目。
柳无眉骤出不意,大惊退步。
谁知楚留香这一着竟是虚招,左手攻出,右手的拇指和食中两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