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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票进来的就能烧?谁规定的?我们这儿没这规定。”
“我们不管是谁规定的,反正人家能烧我们就得烧。”
“人家?人家是谁?谁烧了?”
“反正以前有人来烧过,要不是有人求过‘商王爷’,那‘许大马棒’的脑袋能被砍掉?”
许马福被杀案发生在阔县,陶玲当时还不知道,她也不认识许马福,更不知道许马福的外号叫“许大马棒”,所以也没听懂她们説的是什么。不过,一听她们説到以前有人来烧过,倒使她想起来,大概四天前,还真的有一位农村老太太来过。这位老太太就是来烧香拜神的。当时这老太太一进来就问谁是“商王爷”,陶玲以为她找“商王钺”,就给她指了指大殿里的那件青铜钺。老太太盯着青铜钺看了一会儿,好象突然明白了什么,马上找了一堆碎砖头要插香插蜡。当时陶玲也进行了劝阻,可老太太鼻子一把泪一把地哭着求她行行好,让她烧柱香许个愿。陶玲生生被她的眼泪泡软了,不仅默许了她的要求,还拿出自己的脸盆盛上沙子,让她插香插蜡用。想到这儿,陶玲也觉得自己好像对人不公,自己理短。正在为难时,她的几个女同事过来劝她,説别跟她们计较了,再説人家从农村大老远跑来也不容易。一个很会説话的女同事对那些妇女説:“你们把这些碎砖头搬回原处,你们在这些碎砖头上插香插蜡也插不牢靠呀。这样吧,我们用脸盆盛上沙子让你们插香插蜡用,好吧?”
“那太好了,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你先不要谢,本来我们不应该支持你们搞这些迷信活动,看你们老远跑来一趟不容易,所以才破例给你们提供服务。不过话得説到前头,使用脸盆是要收费的。”
“什么?还要收费?”
“那当然了,市场经济嘛,那有提供服务不收费的。我们这是洗脸的脸盆,让你们盛沙子烧香,要不是看在你们来一次不容易,换了其他人,给钱我们也不让用。”
“收多少?”
“收……”她看了看其他同事,“一个脸盆收两元吧。”
“一个两块?你们也太黑了吧?这门票才三元,用你们一个脸盆就两元,不行,太黑了。”
“那你们説多少?”
“一个一元。”
几个同事相互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那好吧,一个一元,成交。”
就这样,这两天每天都有几拨农村妇女来烧香磕头,陶玲她们也乐得在为她们提供服务的同时,自己挣点小小的外快,实现了双赢。
这一天,一帮农村妇女正在烧香磕头时,突然乱了起来。一个男青年从这些妇女堆里跑出来,一边用手捂着脑袋跑一边笑,一个农村妇女涨红着脸在后面追着打。姬成听到声音赶过来,以为出现了小偷或流氓,便和陶玲一起上去将男青年扭住,把他们一块带到自己的办公室。
“説,你是干什么的?”姬成绷着个脸,大声喝问。
男青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从口袋里掏出个证件递给姬成。姬成接过来一看:“你是警察?”
男青年止住笑声:“是的,我是阔县公安局刑警队的,我姓张。”
姬成有点不相信,他见过警察撵着抓小偷,可从没有见过警察被人追着打。
“你这证件是不是伪造的?”
还没等男青年説话,追着打他的妇女説话了:“他真的是警察,是县公安局的。”
“你们认识?”
“咋能不认识呢,他是我婆家妹夫。”
“那你们刚才……”姬成和陶玲一头雾水。
“我们……我们……”妇女又涨红了脸,不好意思往下説。
还是男青年説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小张是受郭怀纲的指派到县医院去监视谭家人的。
在对待谭家人的问题上,郭怀纲心情很复杂,但职责所在,他还是派出小张和小吴到县医院去监视谭家人的活动。他和张强的想法一样,如果真的是雇凶杀人,按照黑道上的规矩,是先付一半定金,杀人成功后,再付另一半。即使是帮忙杀人,事后谭家人也应该向凶手表示一下感谢,或者向凶手通报一下情况。
小张和小吴在县医院盯了两天,也没见谭家人有什么异常举动。因为儿媳妇还在昏迷之中,还在抢救,他们家里人除了上街买点吃用的东西外,其它时间全守在医院里。
到了第三天早上,谭家老太太提着个提包出了县医院的大门,小张看她那样子是像出远门,就对小吴説:“我去跟着老太太,你在这儿守着。”小吴説:“行!”
谭家老太太先来到不远处一个土产门市上,买了香和蜡烛装到提包里,然后坐上去市里的长途汽车。小张也跟着上了汽车。到了滨山市,老太太下了长途汽车后,径直上了18路市内公交车,最后来到市博物馆。
见谭家老太太进了博物馆,一路跟来的小张有些纳闷,她来这儿干什么?
小张跟着老太太进了博物馆。大殿前正好有几个妇女在烧香磕头,老太太在中间找了个地方,掏出香和蜡烛,也准备烧香磕头。小张挤到她的旁边,也想装成来求神的样子。但他手里没有香,也没有蜡烛,所以他只好装模作样地爬在地上磕头。别人磕头都是磕三个头,小张磕了十几个了还在磕。没有办法,他想听听谭家老太太在祷告时説些什么,就只有慢慢地磕下去。如果既不烧香也不磕头,会引起她们的怀疑。
在谭家老太太还没有做好准备时,小张听到跪在他前面的一个妇女在嘟嘟囔囔地祷告:“求求您了,大慈大悲的‘商王爷’,我们家那个邻居是个恶人,强占了我们家一墙宅基地,我男人找他説理,他不但不讲理,还打了我男人一顿,你得为我们作主呀,把他收了吧,要不就砍他一条腿,阿弥陀佛!”
还阿弥陀佛呢,什么道不道佛不佛的,连求神拜佛该説什么都不知道,还来这儿烧香磕头呢。小张心里明白了,这些妇女来烧香磕头,不是为了求福、求财、求平安或者求子的,而是来求“商王爷”帮她们报仇雪恨的。不过,这妇女也太狠了,占你一墙宅基地,就要人家一条腿,犯得上吗?
关于这件“商王钺”的种种传言,小张是在市刑警队介绍11…4莫汝方被杀案时听説的。这些妇女肯定是冲着“商王钺”能飞出去杀恶人的传言而来的。听口音,这些妇女都是来自阔县西部的,而关于“商王钺”的种种传言只在市区流行,她们是怎么知道的?他正这么想着,谭家老太太已经把香和蜡都点上了,先是磕了三个头,然后闭上眼睛开始祷告。她的声音虽然很小,但小张集中注意力还是能听到个七七八八。
“大慈大悲的‘商王爷’呀,谢谢您砍了那个大坏蛋,为我们报了大仇,谢谢您呀‘商王爷’!我们现在没钱,给儿媳妇看病的钱都是借的,等将来有钱了,我们一定为您重塑金身,年年月月为您上供。‘商王爷’呀,我説的都是实话,请您老多多包涵,千万不要怪罪,我们一定説话算数,千万千万不要怪罪,您老就可怜可怜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吧,阿弥陀佛……”
小张不知道自己是明白了,还是更糊涂了。原来这谭家老太太所要感谢的凶手竞是这“商王钺”,难道这“商王钺”真的会飞出去杀人?小张当然不信这一套,这里面肯定另有玄机。
谭家老太太此行的目的已经弄清楚了,小张的头也磕晕了,腿也跪麻了,他想找个地方给郭怀纲打个电话。他站起身刚想走,扭头一看,跪在他右边的妇女竞是他妻子的嫂子。她来这儿干什么?别的妇女来这儿都是求“商王爷”报仇雪恨的,难道她也受了谁的欺负,或者是受了谁的伤害?这不可能呀。
小张的岳父家是阔县硕望乡李家沟村的。这个村和许家洼同属一个乡,距许家洼十几里地。因为他岳父家有他这个在县公安局当刑警的女婿,再加上小张的妻兄长年带着两个建筑工程队在外搞建筑挣了不少钱,所以他们家在这一带也算是有钱有势的人家,从来没有人敢跟他们家人过不去。
小张本来想上前打招呼,却见他妻嫂正在闭着眼睛祷告,便来了好奇心,凑到跟前想听听她祷告什么。
“大慈大悲的‘商王爷’呀,我们家男人天天在外沾花惹草,乱搞女人,你把他那个下贱的东西砍了吧,省得他不安份。‘商王爷’呀,你砍的时候可要看清楚呀,光砍他下面的那个东西,可不要砍上面的脑袋,那个东西我也不打算用了,可这个男人我还要他挣钱发财呢,您千万千万要看清楚呀,砍下面不要砍上面呀……”
小张听着只想笑,这老娘们,这么老远跑过来就为了这个。他想跟她开个玩笑,便捏着鼻子嗡声嗡气地説:“那个东西可砍不得呀。”
他妻嫂可能是太投入了,听到小张的声音以为是“商王爷”显灵了,赶紧磕了两个头説:“怎么砍不得呀?”
“那东西砍一个就会长出俩来。”
“啊,长俩?要是那样的话,那就不要砍了,还是让他长着一个吧……”
小张再也蹩不住了,“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他嫂子睁眼一看,原来是他,当时羞得满脸通红,抬手照小张的头上就是一巴掌:“你小子这么坏,我……我……”小张捂着脑袋就跑,于是就出现了刚才的一幕。
姬成和陶玲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小张止住笑,问他妻嫂:“喂,你怎么想起到这儿来了?”
“我是跟老侯家大媳妇一块来的,她説这儿的‘商王爷’可灵验了,我也是闲着没事,就来了。”嫂子説着,轻轻地捅了小张一下,小声对他説,“今天的事儿不许对你哥説,听见没有?”
“我知道。”小张笑笑説,“老候家大媳妇是听谁説这儿的‘商王爷’灵验的?”
嫂子説:“她是听许家洼的人説的。听説是许家洼的谭家新媳妇让他们村的支书给祸害了,谭家老太太就到这儿来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