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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忖道:“这下面必定有落脚之处……”
一念未毕,浦儿已经说道:“你跟着我,这条绳子够结实,可以承得起我们两个!”
说着他已然由栏杆下钻了出去,双手拉着绳子,仰头道:“照这样跟着我下来,到了下面不要讲话!”
古浪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笑道:“我知道了,你快下去吧!”
浦儿点点头,身子向下坠去,古浪等他坠下一段距离之后,立时跟了上去。
寒风凌厉,吹得二人彻骨寒凉,黑暗之中,向那万丈深渊下坠去,更有一种阴森森的恐怖感觉,当风力增强时,二人的身子,便随着那根绳索,不住地来回摆荡,益发感到惊心动魄。
洞内一片黑暗,一任古浪运尽目力,也不过只看出了两三尺远,忖道:“若是没有浦儿在前,我还真不敢下来呢!”
这时浦儿已是一言不发,双手交错,很迅速地向下落去。
古浪极力地打量着四周的地形,虽然夜黑如墨,但是他仍然可以看出三尺左右,他发觉身旁不远,全是一块块突出的嶙石,水湿淋淋,寒气逼人。
这时浦儿突然向右一闪,人已脱绳而去,落在一丈以外。
古浪虽然看不见是什么地方,但知道浦儿必然地势极熟,所以也学着他的样,提了一口气,身子轻如鸿毛一般荡了过来。
他落下之时,恰在浦儿身旁,见是一块突出的大石,由于水气湿重,甚是滑泞。
古浪把身子站好之后,正想向左跨出几步,但他才一举足时,浦儿突然拉住了他,低声道“小心!”
古浪再低头一看,不禁吓出一身冷汗,忖道:“好险!”
原来他们所立身之处,不过是一块七尺见方的大石,大石边缘便是万丈深渊。
古浪好不惊骇,想到刚才自己放心大胆地纵过来,若是稍有偏差,岂不葬身谷底?
想到这儿,不禁瞪了浦儿一眼,低声道:“好险!你刚才怎么不说?”
浦儿却笑了起来,说道:“反正你跟着我没错,刚才若是告诉了你,或许你就不敢过来了。”
古浪气笑不得,说道:“好了,现在我们做什么?”
浦儿道:“你不是要寻那叹息之人么?”
古浪四下望了望,说道:“怎么,那人可是在这里?”
浦儿一屁股坐在那水湿湿的石头上,说道:“你等着瞧吧!坐下来歇歇!”
古浪低头看看那水湿泥泞的石头,不愿意坐下,但是浦儿却道:“这有什么关系?
我能坐你就能坐,一个大男人怕什么!”
古浪气笑不得,只得坐在了他的身旁,摇头道:“与你们孩子在一起,真是没得话说。”
二人低声地闲聊着,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仍是毫无动静。
寒气越来越大,一股股的冷气,由四面八方袭了过来,使人有些耐不住。
古浪轻轻地搓着手,低声道:“怎么还没有动静?”
浦地答道:“快了,不要说话!”
古浪也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得耐着心,一言不发,静静地等候。
片刻之后,仍是没有一丝异状,古浪实在有些不耐烦了,正要开口,浦儿突然轻轻地拉了他的衣袖一下,低声道:“你看!”
古浪心中一惊,抬目望去,一望之下,不禁大为震动,心头乱跳。
原来在对面悬崖上,站着一个锦衣的白发老婆婆。
由于她手中提了一盏昏黄的小风灯,所以古浪能够把她打量得很清楚。
只见她白发如雪,卷成发髻,穿着一件织锦长衣,并有三根极长的丝带缀在身后,恰似三条凤尾,在夜风之中,不住地飘摇。
她的面孔很清秀,并没有很多的皱纹,但是灯光之下,却现出可怕的惨白色。
古浪大为震动,忖道:“啊!这就是桑九娘……”
浦儿已然伏在他耳旁,低声道:“这就是九娘,刚才叹息之人就是她!”
古浪轻轻地点着头,目光紧盯在桑九娘的身上。
他目睹着这个神奇的人,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敬仰。
桑九娘在他的心目中,似乎是一个神化了的人物。
良久,桑九娘站在那里,不言不动,寒风吹动着她手上的小风灯和身上的衣服,在静夜之中,发出呼呼的声响。
古浪凝视良久,才低头对浦儿道:“难道九娘不会发现我们?”
浦儿摇了摇头,说道:“大概不会,我选的这地方隐秘得很!”
古浪觉得很诧异,问道:“你好好地找这么一块绝地来观察桑九娘,可是有什么用意?”
古浪问过之后,浦儿迟疑了一下才道:“我想她时常到这里来,必有缘故,说不定在练什么厉害的功夫,所以才找了这么个地方……”
古浪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是想在这里偷学几招?”
浦儿点点头,说道:“不错!像她这种人物,只要能偷学上一招半式,这一生就受用不尽了!”
古浪又问:“你在这地方呆了多久了?”
浦儿道:“一年多了!”
古浪笑道:“你一定学了不少绝技吧?”
浦儿却摇了摇头,苦笑道:“谁知这一年多来,她不是叹气就是作诗,连一招半式也没有练!”
古浪笑道:“你只要耐心等下去,总有一天可以如愿的。”
浦儿摇头不语。
在他们二人谈话之际,桑九娘仍是不言不动,静立在岩石之上,双目望着深沉阴霾的天空,似在沉思又似在幻想。
古浪望了她半晌,低声道:“真是个奇怪的老婆婆!”
浦儿接口道:“人一老,就怪里怪气,像我师父就是这个样子。”
这时桑九娘身躯稍微移动一下,把手中的小风灯,插在了岩石之间,然后双手下垂,缓缓地走了几步。
古浪低声道:“她总算移动了!”
一语未落,桑九娘发出了一声低而深沉的叹息,入耳凄凉!
这一声叹息,犹如来自万里天庭,空空渺渺,又如来自地狱中心,深沉悠长,使人不敢卒听!
古浪与浦儿对了一下目光,彼此谁也不曾说话,很快地又把目光转回到桑九娘的身上。
这个奇怪的老婆婆,临渊深叹,由于她年纪太大,所以她的叹息之中,恨事独多,听来令人悲切。
桑九娘叹息过一声之后,良久,她才用低沉而又沙哑的声音说道:“已是风火烛年,却是不能安心自理,莫非这也是因果不成?”
她语声低沉,音调凄凉,听来很是不适。
古浪忖道:“看来她是很不快乐的……”
一念未毕,桑九娘又自语道:“言牙,言牙,既是无缘,何苦相见?”
古浪心中一动,忖道:“果然,她与丁老有一段恋情,虽然未能结合,到了晚年仍然伤情!”
这时浦儿低声地说道:“我老听见她说这个人,这言牙不知是何人物?”
古浪低声道:“就是丁讶,言牙是他的号!”
浦儿睁大了一双眼睛,低声道:“啊,就是丁老……原来他们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这时桑九娘又开始低语了,她低哑的声音,阵阵地传了过来:“扬子江风浪依旧,钱塘江夜潮不改……峨嵋金顶,日月光华,岳阳酒楼,烟雨蒙蒙……往事犹在,华年已逝,此恨悠悠,言牙呀……”
她似在追忆以往与爱人的游踪,充满了怀念与悲切之情。
这种话,出自如此一个老婆婆之口,使人听来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浦儿自语道:“他们年轻的时候,倒玩了不少地方!”
古浪闻言想笑,但是望见了桑九娘的神情,却是笑不出来,忖道:“真是人生恨事多!如此看来,桑九娘也是深切地怀念着丁老,却又处处躲避着他……”
方想到这里,又听桑九娘低吟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她方吟到这里,突然一声尖叫:“什么人?”
古浪及浦儿同时大吃一惊,以为自己的行藏败露了,很是惊慌。
但见桑九娘衣袖一拂,那盏小灯,已被她取到手中,身形一晃,如同鬼魅一般凌空而起,极快地消失了!
浦儿低声道:“她看见我们了。糟糕!以后再见她可就不容易了!”
古浪皱眉道:“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一语未毕,便听桑九娘的喝叱之声,遥遥传了下来,喝道:“大胆畜生!”
浦儿慌忙道:“啊!她没有看见我们,而是来了外人,我们快去看!”
话才说完已然腾身而起,飞出一丈余远,伸手抓住了那根垂下的长绳。
他是走惯了这条路的,所以毫无困难,古浪却有些担心,因为他根本就看不见那根绳子。
浦儿知道古浪的困难,说道:“你过来扶我的膀子就行了!”
古浪提一口气,身轻如燕,向浦儿飞越过去,伸手抱住了浦儿的身子,差点滑了下去,慌忙用力,才把身子稳住,已然吓出一身冷汗!
浦儿被他用力一坠,也吓了一跳,吐舌道:“乖乖,好重!”
他们二人飞快地向上攀去,耳旁听得桑九娘的喝叱之声隐隐传过来。
“老畜生!这是你自寻死路!”
古浪心中一惊,忖道:“莫非是丁老?”
这时他们已经攀上了崖顶,寒风阵阵,四下一片寂静,仿佛根本就没有发生事情一样。
古浪与浦儿二人相对不语,等了片刻,仍是毫无迹象,浦儿道:“九娘一定走了!”
古浪道:“刚才她在喝叱,不知道来了什么外人?”
正说话间,西面树丛之中,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之声,古浪及浦儿同时吃了一惊。
那呻吟之声,越来越大,也更显得凄厉,古浪再也忍耐不住,说道:“我们过去看看。”
说罢之后,顺着声音寻了过去,浦儿也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除了那痛苦的呻吟外,别无其他声音,所以二人很容易地判断出,桑九娘已经走了。
由于那呻吟之声,连续不断,所以古浪及浦儿很容易地寻到了。
夜暗如漆,只依稀可以看见,一个白发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