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枋头之败阻帝业(2)
燕国吴王慕容垂老谋深算,说:“现在不可急追。桓温撤兵惶恐,必严设后备,挑选精锐军士殿后,回击有准备之军,不易得手。晋兵昼夜疾趋,心中必庆幸我们没有发兵追及。等他们跑累了,力尽气衰之时,我们一举攻击,肯定大胜。”
于是,慕容垂不慌不忙,亲率八千精骑行蹑于晋军之后,一路尾随。数日之后,思忖晋兵已力乏,慕容垂忙下令:“可以直击桓温军队!”
于是,燕兵个个扬缰跃马,手持利矛,在襄邑(今河南睢县)追及晋军。晋军惶急之下,起先还挣扎抵抗,不久,先前回到襄邑东涧的燕国范阳王慕容德四千伏兵也忽然而起,大叫杀至,双方夹击,大破晋军,斩首三万余级。逃至谯郡,桓温军又遭燕将苟池截击,又损失上万人马。
其实,早在桓温失败之前,前秦两位大臣之间的对话中,早有人预料到日后的结局。前秦太子太傅封孚问另一位大臣申胤:“桓温士众强整,乘流猛进,今大军逡巡高岸,兵不接刃,结果会如何呢?”申胤答道:“从桓温现在的势头,似乎大有可为。但以我的观点,他必定不会成功。因为晋朝皇室衰弱,桓温专制其国,晋廷朝臣未必和他同心。所以,桓温得胜,是晋臣不愿见到的结果,一定会千方百计阻挠其事。同时,桓温骄而恃众,怯于应变,以大军深入,放着好机会不加以利用,反而持重观望,欲图不战而取全胜。如果日后晋军乏粮,军心摧沮,肯定会不战自败。”申胤一席话,几乎是百分百预言了枋头之役。因此,内部之间的三心二意不团结,是东晋群臣一直不能北伐胜利的最关键因素。
11月,桓温收集散余兵士,在山阳(今江苏淮安)屯军,稍稍才能喘口气。此次北伐,就以桓温的完全失败而告终。
大军显败而还,晋帝仍派人携牛酒至山阳犒军,并遣会稽王司马昱于途中迎接桓温。祸不单行,桓温之妻南康公主不久也病逝。
桓温郁闷至极,深以枋头之败为耻。同时,他差遣百姓大筑广陵城,自己率军移镇其中。由于屡起兵役,又加上瘟疫流行,百姓困苦,死者近半,一时间远近嗟怒,桓温威望渐损。
嗟叹英雄业不竟(1)
——桓温的最后结局
桓温枋头大败后,拉不出屎来赖茅房,诿过于人,上表朝廷说是因为袁真没有打开石门水路,才使晋军丧失了水上退路,要朝廷治其罪。袁真当然不服,认为桓温诬陷自己,也上疏“表(桓)温罪状”。晋廷不置可否。桓温虽败,军政大权仍齐集手中,故而晋廷根本不敢表态。袁真一怒之下,踞寿春城向前燕投降。
桓温怒极,提兵而进,费了近一年时间,才于太和六年(371)重新收复寿春,当时袁真已病死,桓温就杀掉了袁真的儿子袁瑾及其主要谋士朱辅等人。
攻克寿春之后,桓温问其参军郗超:“此役足以雪枋头之耻乎?”
郗超是桓温肚中蛔虫一样的最亲密的心腹,当然知道主公有言外之意。不久,两人夜中密谈,郗超说:“明公当天下重任,今以六十之年,败于枋头,未建不世之勋。假如您不能行大事,不足以震慑四海民心。”
“我又能怎么办呢?”桓温明知故问。
“明公您不行伊尹、霍光之事(意即废旧帝立新帝),就不能树立威权。”
桓温连连点头。本来他是想北伐得胜后,即返江东受九锡,然后取晋以代。不料大败而回,九锡谈不上,篡晋的步骤也不得不放慢下来。思来想去,也只能走废掉皇帝司马奕这一步棋。
司马奕也倒霉。此位皇帝即位未久,一直礼敬桓温,行政之权也多在会稽王司马昱等大臣之手,无甚过错。要说有错,也就错在他坐在皇帝的位子上。
公元371年11月,桓温“以帝素谨无过,而床笫易诬”,就报称司马奕一直是阳萎没有性功能,在藩王位子时与内宠相龙、计好、朱灵宝三人搞同性恋,称司马奕与嫔妃所生的三个儿子其实是那三个男相好的种,并称司马奕欲立这几个“杂种”为皇嗣“建储立王,倾移帝基”。同时,桓温、郗超还派人在民间散布小道消息,朝野议论纷纷,莫知真伪。
公元371年年底,桓温亲自率兵还于建康,派人给禇太后捎话,要废掉司马奕,立元帝少子、会稽王司马昱为帝,并把已经以皇太后名义写好的诏书底稿送呈褚氏。
当时,褚太后正在佛堂拜佛,见人送上大司马“急奏”,连忙起身,依着佛堂门随便看了几眼,对来人表示:“我本来就怀疑有此事。”这位太后深知晋室不兴,权臣势重,司马奕又非自己亲生,阻止也无济于事,不如顺水推舟。褚太后提笔在诏草上写下数字:“未亡人(褚后自称)罹此百忧,感念存没,心焉如割。”意即表示赞同废立之举。
古代中国,废立皇帝是天大的事情,桓温权力再大,也要走太后这道“手序”。送呈诏草之前,桓温还怕褚太后有异议,“悚动流汗,见于颜色”。看见诏书被褚太后签字批准,桓温大喜。
公元371年阴历十五乙酉,桓温集百官于朝堂,宣示太后的废立之诏。在晋代,先前还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莫有识其故者,百官震慄。(桓)温亦色动,不知所为”。这下倒好,大事决定下来,废立程序没一个知道。倒是尚书左仆射王彪之知道其事不可逆转,就建议按照《汉书》中霍光废昌邑王立汉宣帝的故事,现取《汉书》现“取经”,宣太后诏令,废司马奕为东海王(过了一年又降为海西公),以会稽王司马昱继承皇统,是为简文帝。
废帝司马奕“著白帢单衣,步下西堂,乘犊车出神兽门。群臣拜辞,莫不殻ъぁ薄?杉韭磙日馕换实廴嗽祷共淮怼U馕环系酆芸毂凰偷轿庀匮霞涌垂埽贪捕昴甑祝腥苏┏朴刑竺苴钣韭磙绕鹗禄构次弧K韭磙绕鹣然褂兴铱饕恢备嫠谋D啡摆桑桓仪峋偻G袄醋急附俪炙韭磙鹊被献悠鹗碌娜撕茏偶保担骸按笫陆荩跄芴排酥阅兀俊狈系刍卮穑骸拔业米镉诖耍颐沙⒖礤叮醺彝<偃缣笥汹刮腋次唬τ泄估矗趺粗挥心阋蝗宋奁疚蘧堇创耍ㄊ悄忝窍胱髀摇!崩慈思滦梗厦μ幼摺4幽且院螅韭磙雀恰吧盥呛峄觯硕湃厦鳎匏嘉蘼恰保杖蘸ㄒ泄松潞⒆樱耘扇思词毖退溃郧蟊5糜嗄辍S纱耍馕环系刍顾忝茫只盍耸迥瓴挪∷溃蹦晁氖濉
一不做,二不休。桓温废掉司马奕后,又奏称简文帝的哥哥武陵王司马晞与其子和袁真通谋,欲行不轨,免掉其太宰之官,废放于家。此外,桓温又恨殷、庾两家人在朝中势大,迫使宗室新蔡王司马晃“自首”,牵告殷浩之子殷涓及庾亮之弟庾翼的三个儿子庾蕴、庾冰、庾倩等人谋反,并族诛了涉案诸人。
殷浩少与桓温齐名,成年后两人争权,殷浩失败,于乡下郁郁病死。桓温派人吊祭,殷涓不答,得罪了桓温。但庾氏一族自庾亮和桓彝起就与桓氏子一辈父一辈的老交情,庾翼又曾在关键时刻向晋明帝举荐过桓温,诛除庾氏一家数支人户,老英雄未免做事有些过绝了。
“大事”行毕,桓温废立杀人之事果然收到大成效。侍中谢安远远望见桓温,忙下跪拜礼。桓温见大名士此举也吃惊,忙问:“安石,你怎么向我行如此之礼?”谢安答:“未有君拜于前,臣揖于后。”可见,连谢安当时都把桓温当皇帝来拜了。
桓温的参军郗超官职虽不高,但朝中诸臣知道他是大司马的智囊,“皆畏事之”。谢安曾与左卫将军王坦之一起前往郗超府中拜会,由于巴结奉承的人多,两人从早晨等到中午,还轮不上被接见。王大少爷忍耐不下去,想乘车离去。谢安急忙抓住王坦之的袖子,哀求说:“难道你就不能为了宗族性命再忍耐片刻吗?”
嗟叹英雄业不竟(2)
新被桓温拥立的简文帝司马昱,字道万,是东晋元帝的小儿子。此人“少有风仪,善容止,留心典籍,不以居处为意,凝尘满席,湛如也”,是个貌美儒雅的玄言大家。如此之人,虽神识恬畅,却无济世勇略。所以,登帝位后,司马昱“常惧废黜”,只是做个皇帝幌子而已。谢安对这位影子皇帝评价甚恰当,认为简文帝是惠帝之流,只不过是清谈方面比惠帝略胜一筹罢了。
简文帝没什么福分,当皇帝才一年多,就病入膏肓。弥留之际,晋廷一日一夜发四道急诏,召桓温入朝辅政。“(桓)温辞不至”。无奈,简文帝强撑病体,亲自写信给桓温,让这位大司马“以周公居摄故事”代理朝政,并表示“少子可辅者辅之,如不可,君自取之”。
倒是侍中王坦之截留此信,在简文帝床前亲手撕碎,表示:“天下乃宣帝、元帝之天下,陛下您怎能想给谁就给谁?”简文帝知道王坦之一片忠心,就让王坦之把诏书内容改为如下:“家国事一禀大司马,如诸葛武侯、王丞相(王导)故事。”嘱托完毕,简文帝于当日病逝,时年五十三。
当时,朝中群臣还不敢马上拥立太子司马昌明为新帝,想等桓温还朝后再做决定。尚书左仆射王彪之临危决断,认为天子崩、太子代立是天经地义之事,马上拥立年幼的司马昌明为帝,是为孝武帝。褚太后本来已下了命桓温行周公居摄故事的诏书(即任桓温为“代理皇帝”),也被王坦之谏阻。
桓温方面,一直想当然认为简文帝临死会把皇位主动禅让给他,即使不然,也会以周公之礼居摄朝政。结果,读毕简文帝遗诏,知悉二事都不成,太子已经嗣位,桓温怒极。他认定是王坦之、谢安从中作梗,深恨二人,形于颜色。
孝武帝宁康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