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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用都是真材实料,耗费浩巨。其中玉寿殿中的飞仙帐,四面织锦彩绣,窗间尽画神仙飞舞飘荡,殿内的一切书字、灵兽、神禽、风云、华炬等等都是用纯金纯银打制。小皇帝还命人把宫内外古代文物中的玉饰和佛寺中的宝物全部凿剥下来,重新剖剔一新,装饰潘妃的宫殿。
由于性情急暴,往往萧宝卷诏令下后,恨不得宫殿一日而成,情急之下,督建官员就大拆各个佛寺殿堂的藻井、仙人、骑兽等物,涂饰一新后直接安装上去。
小皇帝还喜欢园林景致,把阅武堂改建成芳乐苑,大暑天种树,朝种夕死,死而复种,反正最后没有一棵树活下来,匠人反复无穷地把活树挪进死树搬出。为了保持园林常绿,城里城外大肆搜刮,见树就取,破门毁院,从居民家里把树木倒腾出来。不少几人合抱的大树,费尽人工移掘至宫内,没看上几眼就落叶荡尽,仅供俄顷赏乐。阶庭之内全部细草铺地,绿色茵茵,都是刮取的草皮覆盖其上,太阳晒一天就枯死,每天每日需要不停更换,以保持常绿常新。
更为可笑的是,萧宝卷下令把园林山石都涂上彩色,远远望去五彩斑斓,很像是童话世界。又建紫阁等台阁,墙壁上绘满春宫图画,以供淫乐观赏之用。
齐国大臣中有位名叫张欣寿的,私下对人讲:“以秦之富,起一阿房而灭,今不及秦一郡,而顿起数十阿房,其危殆矣。”
由于潘妃之父是小商贩出身,潘妃自小就喜爱市场买卖的热闹景致。萧宝卷专门为她在皇宫后花园设立店肆,模仿城内集市的样子,放置所有日用百货杂物,与宫人太监一起假装商贩立于店内高声吆喝。潘妃充任市令(市场管理员),萧宝卷自己作市吏录事(管理员助手),时不时还“扭送”几个“打架争吵”的“商贩”到潘妃前听候处罚。萧宝卷自己有过错,潘妃也怒目圆睁大声叫打,萧宝卷很惧内,只得暗中吩咐从人不能在潘妃发怒时用大荆棍对他施刑。
后来居上的荒暴少主(4)
集市内游走时,潘妃坐小轿,萧宝卷自己戎服乘马跟随伺候。又在园中挖掘大渠模仿河流,在渠边设置码头,潘妃于小酒肆内当老板娘酿酒,天子立于肉案后当屠户切肉,玩得有模有样,不亦乐乎。
宋朝人毛熙震有《临江仙》词,叹述道:
南齐天子宠婵娟,六宫罗绮三千。潘妃娇艳独芳妍。椒房兰洞,云风降神仙。纵态迷观心不足,风流可惜当年。纤腰婉婉步金莲。妖君倾国,犹自至今传。
萧懿平灭崔慧景之乱后,获封尚书令,又掌卫尉(禁军司令),旁人劝他密行废立,萧懿忠于齐室,不听。茹法珍等人忌惮萧懿的忠正和威仪,撺掇萧宝卷杀掉他,说:“萧懿想效仿隆昌故事。”(即萧鸾废郁林王。)
有人得知消息后,在江边准备小船,劝说萧懿逃往弟弟萧衍处,萧懿说:“自古皆有死,哪有尚书令叛逃的?”十月,萧宝卷派卫士于宫中赐毒药给萧懿。此公愚忠,他仰药之际,还念念不忘地说:“我弟弟萧衍现在在襄阳,我深为朝廷忧之。”
当时齐国国内到处搜捕萧懿兄弟,九人中只捕得萧融杀掉,其余或占据州县,或藏匿乡里,竟无人告发。自大功臣萧懿攻灭造反的崔慧景到他自己被杀,总共不到半年。
萧衍闻兄长被杀,集诸将起兵,得甲士万余人,马千余匹,船三千艘,直发都城。由于萧宝卷不停地诛戮功臣武将,人人自危,萧颖胄等人相继投降萧衍。萧衍又挟持南康王萧宝融为天子(明帝第八子,时年十四岁),连破竟陵、江陵,在湘中诸军相会,直压汉口,并攻克都城门户郢州。
郢州失陷后,萧宝卷一点也不慌张,驰马游玩依旧,对茹法珍说:“一定等敌军来到白门前(建康城西门),我才要和他决一死战!”
待到萧衍兵已围城,小皇帝才招集兵马固守城池,又把监狱内的囚犯放出,发给兵器充当守城军士,其中不可赦免的死囚就近在朱雀门砍头,日杀百余人(大敌当前,竟有此闲心)。
公元501年10月,萧宝卷派征虏将军王珍国等率精兵十万人列阵于朱雀航南,让宦官王宝孙持白虎幡督战。萧衍将士死战,王珍国等人大败,士卒土崩,淹死于秦淮河的不计其数,至使萧衍兵士踩着浮尸就可以冲过河去,于是萧宝卷诸军皆溃。
萧衍长驱直入,命诸军攻建康六门。萧宝卷派人烧毁城内营署,驱逼士民,逃入宫城内紧闭四门守城。
当时,宫城内仍旧有甲士七万多人,萧宝卷又喜欢打仗,外面攻城时还不断与卫士、宫人在华光殿前演习战斗格杀。在殿中他也身着戎服,以金银为铠胄,遍插羽毛、宝石装饰,昼眠夜起,跟平常一样不慌不忙。听见城外攻城鼓声阵阵,他就穿着大红袍登景阳楼往城外眺望观赏,几乎被飞驽射中。萧宝卷之所以心中有底,主要是因为先前的陈显达、崔慧景等人的围城攻伐都以失败告终,就觉得萧衍肯定也不会例外,必败无疑。萧衍围城前,他也不以为意,下令有司只准备城内百日用的柴米,基本上没什么充足的后勤准备。
平日赏赐左右亿万计的萧宝卷这时候忽然变得十分吝啬,不肯出钱物赏赐守城军士。茹法珍此时情急,叩头请求他出金银赏赐属下,萧宝卷回答:“贼来只是要我个人的命吗,干吗只找我要东西。”后堂有数百张大木片,军人想拿去加围城防,萧宝卷想留着做殿门,竟下令不与。又催促御府赶制三百人精仗,准备萧衍退拿后庆功时给仪仗队用,并大施金银宝物雕饰仪仗铠甲。城内人闻讯后,莫不愤恨,都想逃亡投降。
茹法珍、梅史儿又劝萧宝卷说:“大臣们不尽力,所以叛军攻城不停,应该把军将都杀掉才对!”萧宝卷表示要考虑考虑。
退败守城的王珍国等人听说这个消息,害怕自己被杀,就密谋串通宫内的宦官和侍卫一起,先下手为强。
十二月,丙寅夜,萧宝卷刚刚在含德殿吹笙唱歌完毕,躺下还未入睡,一行人就冲入喊杀。哥们儿身板好,感觉不妙,翻身跳起,从北门跑出想逃往后宫,才发现大门已闭。手中无武器,叛兵纷纷上前,这位爷的膝盖很快就挨了一刀。萧宝卷仆倒,躺在地上还口中大喊:“奴才要造反吗?”
兵士大刀在手,挥刀就把这位皇帝的脑袋剁下了。众人用浸过油的黄绢包起他的首级,派人送给萧衍投降(油过的黄绢透明,以便萧衍辨认)。
萧衍进城,收斩潘妃、茹法珍、梅虫儿等四十一人,又以宣德太后令废萧宝卷为东昏侯。
公元502年,萧衍废掉齐和帝萧宝融,建立梁朝。
明末大儒王夫之在评价这段历史时,有很中肯的见解。他认为萧齐的悖逆远过曹操、司马氏和有功于国的刘裕,东昏侯萧宝卷的残虐也非郁林王(萧昭业)和苍梧王(刘昱)可以比拟的。“故萧衍虽篡,而罪轻于道成。自刘宋以来,一帝殂,一嗣子立,则必有权臣不旋踵而思废之。伺其失德,则暴扬之,以为夺之之名。”他又列举东昏侯的辅政六大臣以及前后反叛诸将,指斥他们“不定策于顾命之日,不进谏于失德之始,翘首以待其颠覆,起而杀之”。其结论,则是“君臣道亡,恬不知恤,相习以成风尚,至此极矣”。
一言及南朝,总是令人联想起王谢风流、清谈玄言、六朝金粉、南朝四百八十寺等等的飘逸与轻松,殊不知那个时代也是昏暴之君辈出、人民生活困苦的黑暗时代,统治者的荒唐、暴虐几乎超出正常人的想象力,如果不细细研讨史书,说起这么多故事,还真以为那些事情是后人集残暴之大成而编出来的演义呢。
后来居上的荒暴少主(5)
李商隐有《齐宫词》一诗,慨叹伤嗟,特录于下:
永寿兵来夜不扃,金莲无复印中庭。梁台歌管三更罢,犹自风摇九子铃。
智略猜忍 威福兼作(1)
——文明冯太后
赫赫武功、嗜血凶暴的北魏太武帝,虽然颐指气使间可以让百万人头落地,但宫廷之内,吃喝拉撒全部归太监们统管。呼呼大睡之间,宗爱大公公深怕太武帝会追究自己涉嫌诬蔑太子的事情,先下手为强,抢先一步把拓跋焘先用一根绳子送上西天。人们可能要问,文武大臣在这位嗜血君王前不敢仰视,大气都不能喘,一个没老二的家奴怎么敢下手勒死这位赫赫一时的帝王。要知道,奴仆面前无伟人,任你再伟大再光荣再正确,也会放屁、打嗝,混身上下摔一跤会哪都疼,蚊子咬了会起包,喝醉了会撒酒疯,高兴了也会光屁股自己跳舞,因此,正襟危坐时的森然气象,在奴仆眼里一钱不值。大公公与小公公们手下抽搐挣扎的太武帝,正是个失去金钟罩的常人肉身,濒死爆出的臭屎体现出赫赫皇帝的括约肌不比常人紧多少,甚至可能还要松。
太武帝盛年暴死,太子拓跋晃已死,按理应该扶立拓跋晃之子拓跋浚。拓跋浚时年才十三。尚书左仆射兰延、侍中和定以及侍中薛提三人并子知太武帝侍被弑,考虑到主少国疑,就先秘不发丧,准备拥立太武帝的第三子秦王拓跋翰,并暗中派人把他唤至宫内秘室之中。薛提中间又变卦,觉得皇孙拓跋浚乃世嫡,按理应立,如果立秦王,恐怕消息传出后会引发动乱。这五个朝臣无断,商量来商量去,消息慢慢被宗爱公公侦知。宗爱和秦王拓跋翰关系一般,与太武帝第五子吴王拓跋余私交甚好。大太监虽然男不男女不女,但很有魄力。一不做二不休,他又假借皇后诏令,召兰延三个人入内宫。兰延、和定、薛提三人以为宗爱一个阉人,从未正眼看他,没想到有什么阴谋,皆应召而来。
三个人一入宫门,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太监都在大门后候着,一刀一个,斩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