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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得知那段故事,便绕了道,就算离她的闺房不远,也从来不去打扰林红梅的世界。
算来,这是她第一次正式踏入林红梅的书房。
雷雨已停,夕阳之下,倦鸟归巢。金辉洒在被急雨打落的桃花瓣上,几分凄凉落寞。洪伯正在院子里清扫那些花瓣,将它们堆积起来,重新倾倒进树下的泥中。佝偻的背影,也被残阳拖得老长。
“洪伯。”林杝喊了一声。
洪伯闻声,转身对她和蔼一笑,“小姐您来啦。”无比暖心。
扶着她的柳绵,也恭敬喊了声,“洪伯好!”
洪伯眼角的皱纹笑曲折了,点点头,十分喜欢这个丫头。
林杝忽然想到管理库房的林老头,总是凶神恶煞的模样,不禁叹了句:同样是父亲身边的老仆人,如何两人相差如此大?
洪伯将扫帚靠在桃树上,迎过去欲带林杝往里去。
“老爷和瑞木小将军正等您呢。”话虽这么说,但他看林杝身子孱弱,步子迈得极缓。
“洪伯,这桃花开得真好。”林杝走进小院,转头看向侧面的桃树。林府多种绿色植物,会开花的极少。这株桃树从前没见过,也不知是几时迁过来的。
洪伯顺着林杝的目光一同看向桃树,解释道:“老爷去年说,许多年没看过桃花开放,濮生冬天的时候就去郊外挖了一株来载在院子里,没想到今年春天就开花了。”
林杝一愣,濮生?这个名字初听有些耳熟。转念一想,“诶呀”一声,右手拍在自己脑门上。“柳绵,我怎么将如此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青杏说我当日落水,正是这濮生救得我。我却至今还没有谢他的救命之恩!”十分懊恼。
柳绵嘟囔了一句,已经帮她家小姐开脱好,“小姐你自己总这么病怏怏,怎么见人?!”
洪伯乐呵呵瞪了柳绵一眼,这小丫头的性子还是如此活泼,跟着林四小姐,倒是极好。
不料这时,小院其中一间屋子的窗突然打开,林丞相和瑞木俊皆是脸色阴沉,目光炯炯看向林杝这方。
林红梅肃然问:“杝儿你如何会落水?”
“爹……”林杝无措,她今日来本不是为了这事。突然问及,正思忖如何将那事说得婉转些,那头柳绵已抢了话头,满脸义愤填膺地回答:
“启禀老爷,数日前,就是您去郴州送赈灾物质期间,我们家小姐一个人在后头的小池塘边散步,却不知被哪个心狠手辣的给推进了池塘里。那时候多天寒地冻啊,我们小姐哪里爬的起来,若不是濮生恰好经过,救起小姐,老爷您这刚回来,也该给小姐一起收尸了!”
刹那,整个小院落中的气氛,将至冰点。
林杝偷偷打了柳绵一记,后悔怎么将她顺手带来了?!这小妮子一直不管束她,愈来愈口无遮拦,竟是连林仲之也扯了进去。她虽与林红梅交流不多,可将心比心,刚失去一个儿子便听闻自己一个女儿也因宅斗险些丢了性命,如何会不痛心?!
“爹,你别听柳绵胡说,孩儿没事,就是喝了几口水罢了。”强忍着不提林仲之。
窗口的中年男子皱眉,仍是不语,但却不再盯着林杝猛瞧。他别开视线看向院中的桃花树,那背手而立的身影中,透露出一股沧桑凌然的气息。
瑞木俊再也忍不住,转身从书房中疾步而出,至林杝面前,双手落在她肩上,关切道:“杝儿,你怎么不告诉我?!”燕雀就在金笼子里,只要她一封信,就算失礼将她接出林府遭人口舌,也好过她身子活活受罪。
安分半天的李束樘,突生一种恶作剧的冲动,发力将左肩向后撤,想让瑞木俊受挫。没想到右肩顺着他的力气,一同撤开,林杝整个人向后仰,瑞木俊的那双手落了空。还好柳绵扶着,不然肯定跌坐到地上去。
瑞木俊片刻的诧异,果然有些受挫。不过小将军不是那么脆弱的人,转念就想起这会儿林丞相还在屋内,被他看到两人的动作,确实不太好。于是抱歉朝林杝笑笑,竟是脸红了。
七王爷心里一阵好骂,瑞木将军家的公子,将来镇守边关的人物,还真给他家老爷子长脸。因为个女人,还能脸红?!
窗口,沉默半响的林红梅,终是对着桃树叹了口气,沉色道:“杝儿,来屋里。柳绵,去把濮生叫来。”
【017。水落石出?】
更新时间2013…4…23 15:05:41 字数:2220
濮生被洪伯领来时,林杝已向她爹大致说了落水的过程。她本可以顺便将遭遇“水鬼”附身一事也一并说与林红梅,向他求助。凭林丞相的权力和能力,在瑞昭国内找个厉害的道士,保护自己女儿,应是比身单力薄的林仲之容易许多。
林杝一想到二哥惨死,心中阵痛。
却始终不提那事。
李束樘愈发看不懂这个与他灵魂比邻的女子。之前明明那么憎恨他,那么想要尽快除去他,就是此时,他亦能感觉到林杝整个人微微颤抖的激动。可这大好的机会放在眼前却没有利用,着实费解。也枉他如此紧张地,听了一路她和林丞相的谈话,皆吊着一根神经,随时准备抢夺林杝身体的控制权。
“老爷,濮生带到。”屋外,洪伯轻叩房门。
“让他进来吧。”林红梅看向门口。
屋门打开时,晚霞已成深紫,照不清楚门外之人的样貌。
濮生恭敬一拜:“参见老爷、将军、小姐。”声音算不上洪亮,但却底气十足。
林杝朝门口看去,只觉得眼前这个叫濮生的花匠有股恰到好处的谦卑之气。躬身之姿,深一些卑微,浅一些无礼。而他高大的身材,压在门口,人未进屋,影子已然拖到了林杝脚边,带着草木气息。
林红梅“嗯”了一声,濮生便迈步进来,步子稳健,在书桌前几步停止。洪伯跟在后面,帮屋子点上火,日头渐尽,昏黄的烛火将书房衬得十分压抑。林杝打量这男子的侧颜,平平无奇,就是眉目谦和,一看就是个好脾气的人。
“且将你救小姐的过程,仔细说一遍。”
“回老爷的话,那日小人正在小池塘另一边的园林里修理花木,望见了四小姐远远过来的身影。小姐吃过晚膳会来小池塘边散步,已成习惯,故起初小人并未放在心上。然,不多时就响起扑通声,小人彼时正蹲身处理那些杂草,后院那儿僻静,小人听得真切,刚想站起来去看看究竟,没料有人突然从花木丛中擦过,又疾步离开。因为小人蹲着身,没能看见那人的脸,也叫来人未发现小人存在。小人只看到一双白色的绣花鞋,沾了河边的湿泥。心中大惊,再冲过去查看,发现四小姐已然落水,便立即将她救了上来。”濮生字字清晰,不急不缓。
丞相认真听罢,点点头,多看了一眼低着头的男子。若非院子里那株桃树,林丞相至今也不会知晓林府中还有这样一号人物。又问他,“你对那穿白色绣花鞋的人,可有别的印象?”
濮生摇摇头。
“杝儿呢?有何想法?”
林杝也摇头,若有所思。方才该讲的都已说尽,红色衣衫,应是个女子,再若有想法,该是让她猜测究竟是谁人推得她入水。
这人,她不敢猜。
柳绵这时忽然从屋外探出半个脑袋,往书房张望,一脸要说话的样子。之前林杝嫌她多嘴,落座以后就把她赶了出去,免得她连其他陈年的,无关紧要的琐事也抖出来。
“柳绵,你鬼鬼祟祟作何?!”林丞相斥了一句。
那小丫头立即脖子一缩,低头道:“老爷,我有想法!我觉得八成是三夫人推的小姐!她最喜欢穿红衣,而且一心想将五小姐塞给瑞木将军做正房。府里谁不知道我家小姐和瑞木将军关系近,要嫁也轮不到五小姐头上,所以她就陷害我们小姐……”说到最后,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因为她深切感受到,有三双火辣的目光浇在她脑门顶上,哪里还有底气说下去。
暗叫一声,完了!
果不其然,林丞相冷哼一声,“主子的事儿,可是你这下人能说三道四的?!黄口小儿,没有规矩,自己去管家那里领三十板子!”扭头连林杝一并批评了进去,“杝儿,就算心肠好,自己的人该管教时,也得管教严了!莫是不知何为祸从口出?!”
“是。”林杝红着脸,低声应着,没敢为柳绵求情。
可这话匣子一开,屋内两个年轻人都尴尬起来。“府里谁不知道我家小姐和瑞木将军关系近,要嫁也轮不到五小姐头上。”瑞木俊耳畔总回响着这句话,有些甜蜜,又有些羞恼。加之长辈在场,还有种赤裸裸被暴在外的不好意思劲儿。
屋内静谧须臾,暖气流动。
林丞相清咳一声,算是把这页翻了过去,对林杝道:“落水一事,我会查个水落石出。不管是谁,绝不姑息。”
林杝低头,心情不比瑞木俊轻松到哪里去。可正事未解决,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坐着:“爹,我今日想说的并非此事。”
“你且说你想说的。”
“爹,郴州之行可还顺利?有没有……”抬头匆匆看了一眼身旁的瑞木。
瑞木俊挺拔的身子立即一震,大男儿竟是抵不住女子一个柔弱的眼神。
林丞相沉色,“濮生,你救主子有功,去账房领一百两银子。”有意支开旁人。
濮生却道:“小人即为林府之人,理应尽力保护小姐,不敢耀赏,多谢老爷美意,小人告退。”从容而出。从始至终未曾抬头看一眼林杝。
他这一段话,叫人印象深刻。
林红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眉头并没有松展,若有所思。
书房只剩下三人,黄昏已尽,夜色下暗流涌动。
片刻,“俊儿连夜赶来保护我,说是你送消息给他,道郴州之行恐有埋伏?”却是林丞相先开口。
林杝颔首,话到嘴边,忽然不知道应该如何说起。
林红梅便再问,“你是如何得到的消息?”
“我……”林杝犹豫,脑中飞快思索应对之词。
此时李束樘又紧绷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