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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窖是个高一尺,长宽不过一丈的小方格,一半放了尘封的酒缸,严安和林杝躲进去就被挤得满满。林杝还处在震惊中,她方才是不是幻听,好像听到了二哥的说话声,想要挣扎开严安的束缚看一眼,却被强势的假表哥一路带到了臭烘烘的茅厕旁边,躲在这个潮湿阴暗的小密室里。
现在严安和她平躺着,这地方只能平躺,两个酒缸的高度根本不容她坐着,严安一只手将她揽在怀里,另一只手护着她的脑袋。林杝能听见外面悉悉索索的搜查声,也能听到严安规律的心跳,还偶尔有人踩到了门板,就有泥从夹缝里落下来。
等过了半天,林杝被这暧昧的姿态弄得尴尬了半天,大约天都已经蒙蒙亮了,严安才把她放开,整个身子松懈下来,林杝的头顶感觉到严安吐了一口气,随后没有了动静。
“严安!”
林杝抬头,入目是严安紧闭的双眼,白到比白纸还要离谱的脸色,她伸出那只可以动的手在严安的脸上一摸,冰凉冰凉。
“严安!”她急得想哭,以为他要死掉了,开始胡言乱语,“你这个人是不是脑子不好使?!你主子都来了,要你出什么头,弄成这副好死不活的样子,让我怎么办!你警告你,你要死了我就把你留在这酒窖里,反正旁边就是茅厕,尸臭了都不会有人发现!”
谁料严安还有一丝意识,气若游丝吐出两个字:“林杝……”你好狠的心……
【208。生死同穴?】
208。
也不能怪严安不知死活硬要将林杝拖到水深火热里。站在他的角度想一想,当时的情况如此混乱,他又是一个失忆的人,往事尽忘,谁好谁坏傻傻分不清楚,就算李束樘是真心要救人,严安却无法判断应不应该相信这个看着眼熟但不知底细且外表冷酷无情的“主子”。
与其把林杝交给一个打问号的人,不若由他自己保护。如果李束樘不出现,严安觉得他们都已经安稳坐在新买的大船上悠悠出海。所以当七王爷在怪曾经的手下捣乱时,严安也在抱怨曾经的主子碍手碍脚。
当然,严安心底深处的角落里是不是藏着私心,就只有公子自个儿清楚。
林杝受不了这狭隘的空间,两人紧贴在一起的暧昧和尴尬,正想掀开门板出去透口气,严安诈尸似的突然出手,拉住四小姐半抬的藕臂,不说话。
这厮表面上看着虚弱,手里的劲挺足,林杝用力挣开,他趁着手划落又拉扯住她的衣袖,林杝生起闷气,咬着嘴唇欲把袖子管从不依不挠的严安手里抢回来,心里腹诽:此地挨着茅房,臭气熏天,你是失了嗅觉吗?!
“他们……可能……还在外面……”
“无妨。”李束樘还能杀了她不成。
严安懒得跟她在争辩,用那只空余的手往林杝身上一揽一捞,女子纤细的身子就与他的贴在一起。就像是两个被困在墓穴里的恋人,最后出不去就这样合拥着死在地底下殉情吧。
“严安!”林杝大怒,正要发作。却见严安的嘴角溢出鲜血来,心里一惊,“你到底怎么样?”
近在咫尺的那张平凡的脸,双目紧闭,没有再回应林杝的问话。林杝害怕,哆嗦着手指伸到他的鼻子下面去探严安的鼻息,发现这人还有气,才稍微放心一些。
姑娘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严安说得不无道理,按着李束樘那脾气,找不到人不会罢休,等他事后冷静下来想想其中的经过,反应过来自己可能被骗,必然要回水色坊重新搜查。她是没关系,可严安就难说。若因为这件事害他有个三长两短,林杝过意不去。何况外面各方势力的眼线参杂,万一先被大宗或者鹤之澜的人发现小鸡似的他俩,死的还要惨。
遂安安静静窝在严安怀里,就当被长了胳膊的大号酒坛子给缠住了,反正这人身上跟酒坛子一样没有温度,冰凉冰凉。
林杝迷迷糊糊里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感觉身边的人动了一下,似乎是觉醒了。她想要睁开眼睛问他一句“身子可好?”可惜喉咙口火燎火燎的疼,发不出一点声音。她敢肯定自己的嘴巴上都长了泡,那种嘴唇皮被密密麻麻的小泡泡顶来顶去要发作出来的恶心和不适,叫她有些想吐。
有双凉手附上她的额头,这会儿她觉得凉凉的东西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能叫她发昏的脑袋有些降温。
“孟赖。”熟悉又冷漠的声音在叫她。现在林杝了解严安,知道他其实不是真的冷漠,他的声线就是这副德行,估计那些情意绵绵的话从他嘴巴里讲出来都会像变成被寒霜打过的茄子。反倒让人起鸡皮疙瘩。
他叫不醒林杝,两巴掌温柔地拍在人姑娘的脸蛋上,林杝依旧皱眉闭着双眼,不过那痛苦的神色里似是多了几分不情愿,仿佛在抱怨严安打她的脸。严安之前见到她腿上和肩上有伤,又中了毒,虽然解了,这种东西一时里定然也会对人的身体有些副作用。又是潮湿阴冷的酒窖。寒气入侵,不留心就发起高烧。
“你忍一忍。”
严安说罢,人扭来扭去,居然一路扭到了林杝的下半身。四小姐意识到自己的双腿被外力强行掰开。猛地打了个机灵,彻底清醒过来。单膝向前用尽全力一曲,直接打在严安的下巴上,安静的地窖里能清晰地听见严安下巴发出一声“咔嚓”脆响,想必十分疼。
“你……干……嘛……!”沙哑的声音里带着恼怒。
她真的不是故意想歪,严安这人从来不会让人有浪荡子的感觉,可这种姿势,叫她忍不住想起一句她二哥从青楼里回来调侃过的话,“四妹啊,二哥我今日听到一句话,十分有意思,女人两腿之间,男人犯罪深渊。哈哈哈哈……”所以这位冷面公子为了防止你犯罪,请不要动我的两腿之间!
“你伤口必是没处理干净,伤你的武器上有毒。”
人家说的一本正经,确实对林杝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不……要……”
谁理你!严安迅速解开绑在林杝大腿上的锦布,那布头上沾了血,连着伤口,疼的林姑娘倒抽一口凉气,心跳都慢了一拍。等她反应过来还想挣扎,严安大约是为了报仇,狠狠点住她的穴道,叫她动弹不动。
某些人元气恢复的挺快。
林杝急得心乱如麻,忍不住呜呜咽咽起来,严公子显然不是会怜香惜玉的主儿,两人一路走来,这点大伙儿有目共睹。他嫌烦,顺便按住了林杝的哑穴,省的外面有人听见发现此地异常。
神户三郎料到他们会有人受伤,作为曾经的东瀛人,对鹤之澜手下的那些把戏有几分料到,给严安准备的几瓶解毒的药丸基本上能解十之八九的小毒。严安不懂医术,但有常识,因地制宜捞了个酒罐子打碎,用原来那块包扎伤口的布头,剪了干净的一角沾了酒轻轻擦拭,随后把几瓶药丸都取了些碾碎了撒在林杝的伤口上。那道被飞镖割破的伤口挺深,周围泛着青黑,果真如他所料是毒没有解干净。
被折磨的林四小姐一扫方才的浑浑噩噩,额头上沁出汗珠,可惜穴道未解,再疼也只能忍着。
话说回去,千姬那队影卫的小队长委实有些蛇蝎心肠外加小鸡肚肠,明明晓得自己的飞镖有毒也不给林杝吃解药,因为这毒一时伤不了人命,只是要叫林杝吃吃苦头,解他心头之气。
“你哭什么,不该看的地方我全没有看,这道伤口你就当是手臂上的肉,不都一个模样,不过比我的皮肤白了些。你该庆幸这伤没划在你脸上,否则定然毁容。”严安冷不丁开口,说得一板一眼,好像教书先生在训诫自己不听话的学生,只叫林杝有种杀了他再自尽的冲动。还说不该看的什么也没看见!明明看见了她皮肤白,何况那种地方就更加白!再者她哭是因为疼得没地方发泄!将将怎么说严安的来着,哦,如果他说情话好比霜打的茄子,那他说狠话就是冬天蔫儿在菜地里的那颗冻白菜!
严安处理完林杝大腿内侧的伤,解开自己的衣服从内衬里撕了一条稍微干净点的木头,将她的腿抬起又落下,手不经意擦过某些敏感的地带而不自知。林杝的脸已经不能用熟透的苹果来形容,她那不叫害羞,叫悲愤,红里透着青紫,青紫又变绿,绿又变白,像琉璃似的精彩纷呈。
“你若保证不乱动,我便解开你的穴道。”他重新扭回来,坦然盯着林杝的双目,一点异样也没有。湿热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转,林杝不能动也能感受到严安的体温,已渐渐回暖。但见他衣服半敞,里面的内衬少了一大片,露出半根性感的锁骨与一些些胸肌,配着酒窖微弱的光线,那平凡的脸庞在天时地利之下居然也能透露出刚毅的男性魅力,林杝自认不是色女,却在一瞬之间莫名被他吸引,好像严安长得也不是怎么丑,只是帅的不够明显而已。
如果这时候有人从外面将门板打开,定当吓一大跳,衣衫凌乱的一男一女,在如此神奇的地方紧紧相依,“含情脉脉”。这是演哪一出大戏?!
好在这种不寻常的感触刹那即逝,清醒过来的林四小姐舔了舔自己长了一圈热泡的嘴唇,片刻才发觉严安已经给她解开了穴道,立即合上眼睛假寐,再不想看到眼前这人。
※
这天夜里,也不知什么时辰,酒窖里伸手不见,林杝和严安还是像两尊木头人似的处在下面。忽听有脚步声走近,严安快速出手,把林杝大半个身子压在自己背后,警惕外面的动静。
“吱呀——”酒窖的门板被拉开。
“十四,是我!”林仲之的声音随后响起,快速出手,刚好阻止严安的攻击。
林杝听得自家二哥的声音,激动地单手推开压在她身上的某人,“哥!”
林仲之皱眉看了一眼这两人的德行,摇摇头。林公子这时候一身杂役的打扮,随着他来的还有一辆推车和两个木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