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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新入的学生杜少陵,古先生就特地关照了一番,考考他的学问怎么样。一问竟然是对答如流,便啧啧称奇地道:“学问不错,可以和子为一比了。”赵长宁听到后对杜少陵为之侧目。
因为对于古先生来说,夸人其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也就是经魁赵长淮才被他夸奖过“学问火候够了,可以入场了。”就这句话,喜得赵老太爷送了五十两银子的束脩给古先生,然后把赵长淮送下场,果然就得了经魁。
古先生是老酸腐,老酸腐的好处就是视金钱如粪土,对于长房、二房,甚至是庶出的另外三房都一视同仁。
但是别的先生就不一样了。
族学里有两个先生,古先生讲的是经义,另一个蒋先生讲的是四书。这个先生为人圆滑,因是二叔请来的,授课的对象只有一个——赵长松。
这次更牛的是,杜少陵竟然也带了个讲四书的先生过来,姓周,听说手底下出过很多进士的,大概就是个金牌讲师吧。
赵长宁听到的时候差点喷出一口茶。这位仁兄当真是牛人,上学院竟然自带老师。
古先生只讲上午的场,下午交给这两位先生,两位先生讲起来岂不是要打架了?
果然下午开讲的时候出了问题,周先生在一旁看蒋先生授课,见蒋先生基本只对赵长松讲,别人提的问题基本不答。赵长宁其实都习惯了这位蒋先生的风格,他不过惯是个势利眼的而已。
而周先生喝了口茶,开始讲自己的。
他对于一开始那个古先生倒还比较欣赏,对这个蒋先生全无好感,什么东西,这副样子还敢来误人子弟。他专门跟蒋先生对着干,除了赵长松的问题,别人的他都会回答。
然后周先生提了个问题,《中庸》中的一句话“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两位老师的讲解出了点问题,蒋先生说‘其位’应当指的是其位置身份,周先生说这个解释狭隘了,应当所指的是环境。
蒋先生年纪大,觉得自己资历足,周先生则是个金牌讲师,觉得自己身份摆在那儿。读书人的脾气直,讲着讲着竟然当堂辩论起来,面红耳赤的,言辞激烈,连学生都不管了。
第一天授课的时候还好,就是吵吵内容。第二天更过分了,上升到人身攻击了。
周先生说蒋先生是:“你这小人势利,别带坏了我家的公子。”
而蒋先生则跳起来骂周先生:“你是哪个地里来的葱?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还多,你哪门子的底气说我?”
蒋先生人品不怎么样,但是骂人竟然有两把刷子。周先生也毫不相让,一时间学堂里的学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赵长宁有点头疼,但这两个她怎么管得住。两位老师背后可都是祖宗,没见赵长松和杜少陵都在旁边冷笑着看对方呢。
赵长松在家里受惯了宠爱,他虽然看起来纨绔,但能中举的他又不是蠢货。这位蒋先生本来就是只教他的,别人怎么学管他什么事,至于这杜少陵,他才不管他是哪路神仙,犯到他头上他就不会客气了。
杜少陵本来想劝的,看到赵长松坐在那里不动如山,他也不动了。他看着两位先生吵架,脸上还带着笑容。跟赵长松这梁子算是结下了,刚才的狗屁情谊烟消云散。这赵长松就是个霸王,仗着自己爹在赵家一枝独秀,怕没把别人放在眼里的。
这老师也跟着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他也看不惯,什么东西!
赵长淮对于吵架不感兴趣,他跟赵长松的关系一般,所以问杜少陵:“你真的不管?”
杜少陵就低声跟他说:“我在家里读书只有一个人,闷都要闷死了,你们这里这么热闹,吵吵多好啊。”
赵长淮听了就笑骂他:“你果真是闲散无聊!”
但是赵长宁看了会儿,却觉得不可不管,她是嫡长孙,保不齐最后要怪到她的头上来,于是把自己的书童四安叫过来,让他悄悄地去请古先生。
第8章
古先生才睡了午觉,忙披了袄子,颤巍巍地跑过来。
他把这两个人拉开,都是同行,也不好拿出对付学生的那套。只能委婉地劝了几句为人师表的话,然后给两人错开上课。单日就是蒋先生,双日就是周先生。
周先生对古先生还是服气的,本来就是他挑的错,于是说:“那便算了吧,我也跟你陪个不是。”
但是蒋先生并不这么想,他不肯相让。“你赔什么不是?你也配么?”
周先生差点又跳起来骂回去,好歹被杜少陵给拉住了,强龙不压地头蛇,还是算了吧。
赵长宁读的这两天书简直热闹,她听到蒋先生的话只能嘴角微抽,人家给台阶也不下,要是换个脾气烈的,怕都要打起来了。
古先生也有点头疼,族学里本来清清静静的,这下彻底不清净了。
这么大的事他又不能藏着掖着,就告诉了赵老太爷。这事可把赵老太爷吓了一跳,立刻就叫了赵长松过去,但是赵长松他也不敢多说,只能叮嘱他,日后别和杜少陵再起了什么冲突,不然不好收场。然后赵老太爷大手一挥,设宴,款待一下杜少陵跟人家金牌讲师周先生。
宴席晚上就开,赵老太爷让家里的叔辈和孙儿都要去。赵长宁便换了件月白绸袄,同窦氏一起去了二房。
二房的宅院就在大房不远处,比长房大而气派,院落整齐而气派,美婢仆从无数,屋檐下点着精致的绉纱灯笼。长宁见到二叔赵承廉正坐在堂屋里和杜少陵说话,周围还坐着家里的叔辈,父亲赵承义也坐在旁,喝着茶有些讷讷,似乎是不知道说什么,只看到二弟是被众星捧月的。
这杜少陵的样貌生得好看,鬓若刀裁,唇红齿白的,又是一袭蓝绸袍,更加显得身材修长。
二叔平日官架子大,是很少出现的。
赵长宁跪下给他请了安,二叔也只是表情淡淡的嗯了一声。转而又去和杜少陵说话了。倒是庶出的三叔、四叔拉着赵长宁问了她好多读书的话。
长宁就自己去坐在堂屋的一把东坡椅上,耳边却听到了女孩们笑嘻嘻的声音,她抬头一看,那后面是一扇屏风,声音是从后面传过来的。
家里的女孩们在看这货……
赵长宁下意识地看杜少陵,她记得杜少陵是没有定亲的。的确是青年才俊,家世又超级好,是做夫婿的上好人选。
她觉得很有些意思,轻轻地笑了笑。
对于女孩来说,嫁一个好丈夫就是她们毕生所求了。自然看到那好的就如同破了缝的蛋被苍蝇盯上了。
赵长宁在家里的宴席上向来只顾吃饭,那边二叔已经将家里大小都给杜少陵介绍了一遍,尤其是二婶娘徐氏,着重地说她家几个孩子,特别是她的婉姐儿如何如何贤惠,家风又如何正。
如果能攀上杜家这门亲事,倒的确是天降好运。
不过长宁觉得估计没戏,杜少陵笑得有礼而敷衍,显然对于别人给他说亲并不是很感兴趣。
也是,他的家世这么好,不知道有多少人给他说过亲,有多少女子给他献过殷勤,其中家世好的又数不胜数,怎么可能感兴趣呢。
杜少陵的确不感兴趣,不过他家教很好,不感兴趣也是礼貌地听着,微笑。
长宁吃了饭,见母亲跟庶房的三婶娘、四婶娘说着话,她想先回去休息了。谁知道在路上遇到了妹妹赵玉婵,她带着两个丫头在院门口张望,看到赵长宁便一个高兴,向他招手:“哥哥,快些过来!”
赵长宁走过去,皱了皱眉:“你怎么过来了?”
“我听说,二叔今天宴请杜家那位三少爷吃饭……”赵玉婵却红了俏脸,小声地说,“我便想来看看。听说那三少爷学问好,人又长得俊俏的。”
赵长宁知道了她打的什么主意,觉得她很荒谬,难不成她也和那些人打了一样的主意?她摇头说:“你快给我回去,二叔这里有外男。见杜少陵做什么,他也没有多生一只眼睛。我还要告诉你莫要乱来,人家是什么身份的?”
杜少陵是什么人?他连二房的嫡出都看不上,难不成还看得上破落长房的玉婵,不是她看不起自己的妹妹,而是玉婵各方面和婉姐儿差太多了。她要是打这样的主意,人家最后肯定是要伤她的脸面的。
赵玉婵听了却不舒服:“哥哥,哪有你这样看不起妹妹的。我跟你好歹是嫡亲,有我的好,也有你的好。你这表情,倒好像我为难了你什么一样……”
赵长宁被她气得一笑:“我不管你,我怕你丢了父亲母亲的脸面。人家婉姐儿几个都没有露面的,你一个闺阁里养大的小姐,怎么能见外男?到时候别怪人家说你轻浮了。”
赵玉婵听了好像也的确是有这么点意思,才不说话了。“那我大不了不看他了……哥哥,你把这个给他吧!”
赵玉婵突然把一物放在她手上上,飞快地离开了,赵长宁拉都没能拉住她。
长宁低头一看,只见是一枚兰色荷包袋子,里头还装了块玉佩。也不知道这丫头哪里弄来这么好的玉佩。这香囊上还用小篆绣了个陵字。赵长宁看到这荷包心里就一紧,玉婵这究竟想干什么,怎么能干出这种蠢事?
她难不成想用这物来勾搭一个外男不成?
赵长宁正想把这物收起来,回去找赵玉婵算账。没想到身后就传来了脚步的声音:“咦,长宁兄,你在这里做什么?”
赵长宁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身后。陌生而带着些许龙涎香的气息离她很近,这香料贵而难得,闻到便觉得雅致。然后一只手突然越过她的肩膀,拿过了她手里的香囊,背后那人笑道:“长宁兄竟然还用这等女气之物啊?”
长宁一见正是杜少陵,这家伙吃的用的都和赵长松一般,价值不菲,她平日跟他并不亲近,甚至没单独说过话,杜少陵总是被一群人围着讨好。
她心想这如何能让他看到,眉头微皱,立刻就要抢过来。“做什么,还给我!”
杜少陵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