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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珈以转头去看楚潇。
楚同学低着头咬包子,脸上是一派镇定。
珈以和他当了这么些年的同桌,清楚地分辨出了他这种镇定——被压迫得连草稿本都交出去,老底全被人抖了,心灰意冷后的麻木型镇定。
喔,懂了,沈叔肯定已经搞清楚了楚潇的心上人是谁。
珈以忍住上翘的嘴角,捏着包子,恍然大悟地“喔”了一声,咬了口包子嚼着冷静了下,才朝楚潇扬起一个甜甜的笑脸,“谢谢楚小潇啦,手艺真是棒棒哒!”
餐桌的位置分布上,沈寄就坐在她的左手边,而楚潇却坐在她对面的右手边,因而珈以转过头的这一笑,丝毫没有掩盖笑里的打趣,成功激得被扒了老底,易爆易燥的楚同学怒从心起,拿了一个包子砸她。
珈以顺手接了,又奉送了个同等微笑,“啊呀,楚小潇对我可真好!”
按她惯常三步走的策略,楚潇这会儿才是最愤怒的时候,至少也要来个“拍案而起——咆哮一通——憋气坐下”的过程。
但这会儿他的手才按在了桌上,整个人的气势就立刻怂了下去。
沈寄伸手过来拿走了珈以手里的那个包子,扔回到盘子里又给她换了一个,“你早上脾胃弱,不能吃凉的,”又拍了下她的背,“别闹了,赶紧吃。”
珈以看了眼缩着连闷气都不生了的楚潇,“恩”了声乖乖低头吃饭。
适当地刺激刺激就好了,真做过火了,她怕沈叔把楚潇给摁死了。
她偃旗息鼓安静了整一个学期,期末考的最后一场时把笔往桌上一搁,点开面板用钻研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的最后一小题的劲,确认那就快要走完的进度条的确往下拓展了些。
也就是说,在她瞧不见的地方,沈寄在推动着男女主之间的联系。
珈以真的松了一口气,考完回家抱着被子睡了个天昏地暗,半夜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上了趟厕所就再也睡不着了,翻来覆去滚了一会儿,觉得不能自己一个人饱受失眠之苦,就决定去给沈叔送点“温暖”。
她半夜抱着枕头坐在沈寄床边的地上,幽幽叹了口气。
感觉到些许不对劲的沈寄猛地惊醒过来,一口气呛得撕心裂肺。
伸手刚要去开灯,就听见小姑娘无精打采,甚至都有些低沉抑郁的声音传来,“沈叔,别开灯好不好,我觉得有点难过。”
沈寄都没来得及去想不开灯和她有点难过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听见她这嗓音的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拉人,“怎么了?地板上凉,别坐在哪里说。”
珈以顺着他的力道起身,顺从地躺进被窝里盖好被子,似乎一点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也没发现主导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的沈寄骤然紧绷起来的呼吸。
她蜷缩在沈寄的怀抱里,像是以前刚到他身边时一样,迷茫而无助地和他诉说自己的烦恼,“楚潇他有喜欢的人了。”
沈寄第一反应就是点头,头点到一半差点被自己没睡醒的脑袋给蠢死,庆幸刚才听了小姑娘的话没开灯,趁着黑就把这犯蠢的举动给揭了过去,假装刚知道的模样,一只手放在小姑娘的背后,隔着轻薄睡衣轻拍她的脊背。
“恩。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就是在因为这件事难过?”
珈以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刚告诉我的时候,我是有点难过,但那种难过就像是小时候被人抢走玩具一样,好像也没有别人说的那么难受。而且我一想,又觉得挺为他高兴的,找到一个喜欢的人还能在一起,多不容易啊。”
沈寄从刚才就绷着的那根神经就此放下了。
爱情这种有强烈排他性的感情,又怎么可能有那种“你找到喜欢的人我很开心”的情绪呢,这小姑娘八成是没尝过情滋味,连什么是爱都没有分清楚。
确认了自己暗中撮合某对小情侣的做法是正确的,又从小姑娘嘴里挖出这么大个秘密,沈寄的心情更好了,“你这心情,应该不是真的喜欢他,莫约就是把他当成了朋友,有些怅然若失罢了。你只要适应一下,就能祝福他们了。”
祝福他们甜甜蜜蜜地黏在一块儿一辈子,永远想不起来找你喝茶聊天。
想到这小丫头周末和某人去图书馆学习,偶尔去了公司还要和某人吃饭聊天一眼都不看他的黏糊劲,沈寄越发肯定自己这撮合大业得更加壮大高效。
一箭双雕的好事,他这种重利的商人怎么会错过。
小姑娘被他哄了两句,估计是来了睡衣,蜷在他怀里就睡着了。
沈寄揽着人长叹了声,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口,无奈地转过身去。
等小姑娘长大,把情敌凑堆,他两项事业,可一个都马虎不得啊!
时间一晃就从指间漏了过去,离珈以二十周岁生日没两天的时候,在国外留学了三年又实习了半年的尹秀净也回国了。
这时国内正好又临近圣诞节,大街小巷里尽是过节的狗粮味。
珈以在上班时间找直属领导请了假出去准备圣诞礼物,这会儿堆着的包装好了的礼盒,已经把沈寄办公室里的会客沙发全占了。
她低头抚着一条浅灰色的围巾,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正在工作的沈寄,“沈叔,你说,要是选在今晚跟人告白,是不是一件很浪漫的事啊?”
沈寄手下的笔一划,刚签好的名字被他自个拦腰斩断。
他转过头看了眼珈以,低头时正好看见了摆在她腿上的那条围巾——刚才珈以兴冲冲地买了礼物回来时都和他介绍了一遍,他知道那条围巾是送给楚潇的。
一群人的礼物都有了,就他的礼物,还是什么“保密”。
这几年来,小丫头的态度都模模糊糊的,同龄人里玩得最亲近的还是这个楚潇,却也对楚潇有女朋友这件事没有太大的排斥感,看着就是懵懂不知情的模样,倒是逼得他也开不了口告白。
但眼下,该养成的都养成了,又正巧是沈寄准备开口的节骨眼。
他压下涌上心头的诸多猜想先把小丫头哄回了家准备晚上的圣诞夜,等她的身影一消失在办公室,立即就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给你定了XX酒店总统套房,顶层,包一顿烛光晚餐,今晚手机给我关机,要搞不定,我明天就亲自出手!”
说完就挂了电话,也不顾那头刚反应过来的青年说了些什么。
左右他只等这最后一天,要还不行,他明天就让人抓了那俩人关房间里给他们吹迷香,不关个三天三夜绝不把人放出来。
沈寄愤愤地处理完手头的紧急文件,也没有心情再工作,干脆就网开一面全公司提早半个小时下班,自己开了车,避开高峰车流,半小时就到了家。
冬天天黑得快,他下车时天都黑了,却没见房子里点着灯。
出了电梯刚要喊人,就发现脚下有人用蜡烛铺了一条路,牵引着他走到餐桌前,看到了桌上被一堆蜡烛环绕着的一个扁平扁平的礼盒。
这小机灵鬼。
有这东西摆着,沈寄就知道那小丫头一定还呆在房子里的某处瞧着,也不急着找人,伸手先拿了那礼盒小心翼翼地撕开包装纸,看给他的礼物到底是什么。
沈寄的动作僵住了。
只看见一个角,他就知道这眼熟的东西是什么了。
小丫头在那次矛盾之后就从他书桌底下搜刮走的日记本。
他知道这上面,在他看到的为止,都写了些什么,但他不敢肯定,他猜测的是不是对的——小丫头把这日记本当礼物送给他,是送了他进她心门的钥匙吗?
他几乎是抖着手,打开了日记本,翻到了曾经看到的最后一页。
——沈叔又和我提妈妈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这次一点都不高兴。妈妈很好很好我知道,但是沈叔觉得她很好,提到她就带了笑,我……我真的有些不开心。
——沈叔又要找我聊天了,他想聊什么呢?如果是想说妈妈,那就先不要和他聊好了。我想他关心我学习好不好,在学校有没有好朋友,最喜欢做什么,平时爱吃什么……而不是和个封建老家长一样,只不准我谈恋爱。
——他一点都不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
日记在这里就又要翻页了,沈寄心急如焚,又紧张又迫切,过大的力道差点将那张纸都给掀翻出去。
——我在沈叔的公司里见到一个人,一个和妈妈很想的人。她好像也和沈叔很熟,有个秘书姐姐拿她和沈叔打趣的时候,她还红了脸默认。沈叔对她……好像也很不同,知道我和她一块吃饭还要跟来,害得我很努力地和人搭话,免得他们俩有机会说话,一顿饭下来都没吃饱……而且沈叔还知道人家的家在哪里,被戳破的时候尴尬得连我都不敢看……我好不容易鼓足勇气问了,沈叔却叫我别多想。他这个口气,真的有些像那些要给孩子找后妈的爸爸啊。
——沈叔和她好像又不是那么熟诶,今天居然对她冷脸了。可他和我说了几句话以后,很多人就来找我了……会不会,我其实就是那些宫斗剧里给人当挡箭牌的宠妃啊?
——沈叔的朋友们真的都好好玩啊,而且沈叔小时候的事情也很有趣,可惜我后来喝醉了,不知道有没有丢脸地耍酒疯……
——我今天又被楚潇那个大混蛋拉着解题解晚了,沈叔为了等我,自己都没有吃饭……我想学烧饭,只是不想再让沈叔等我等得误了饭点,但沈叔他……好像误会了什么,听语气好像是在吃醋啊。但是我拿楚潇试探了一下,他又很镇定,只是说我和楚潇不合适。这我知道啊,我们熟成这样,在一起和左手拉右手似的,能有什么感觉啊。而且我自己明明就有喜欢的人。
——今天楚潇告诉我,他有喜欢的人,那个人就是和妈妈很像的,在沈叔公司的,我们上次还一起吃饭了的尹姐姐。而且他还告诉我,尹姐姐是暗恋沈叔很久了,但是今天告白被拒绝了,只能远走他国……
——原来沈叔对不喜欢的人是这种态度的啊,吓得我连多看他一下都不敢,全程装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