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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这样省下了她一堆麻烦。
珈以不过一照面的事情就理清了其中关窍,眼里还带着残留的睡意,手已经伸过去放在了褚凉额上,“不烧了,”她咕哝了句,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看来应该只是受凉了而已,不烧了就好。”
说着话,她撑着床头柜站起身来,“粥给你放床头柜了,应该还热,嘶——”
最后这一声,是因为褚凉伸手按住了她的手。
她挣脱开来抬了手,褚凉才看见她手背上有一小块皮肤被烫得通红还脱了皮,刚才被他措不及防之下一按,疼得眼睛里都泛了泪光,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褚凉一骨碌就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半跪着又看了眼她的手,不用猜都知道这八成就是为了给他熬粥烫的,心里莫名有些高兴,“对不起。”
他顶着那头柔软的黑发,整个人都蔫巴巴的,看着真是十分的软萌无害。
“行了,”珈以空了那只没受伤的手,“醒了赶紧喝粥,一会儿凉了。”
她说完转身就准备走,却不想这次还是没走成——褚凉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没伤的那只手,用很轻的力气圈住了她的手腕,在她身后很低很低地说,“你说我有亲人,他会照顾我……那那个亲人,可以是你吗?”
褚凉环着她的手腕,一句话出口像是用了全部勇气,“我可以叫你姐姐吗?”
褚凉的动机不纯,珈以知道。他就像是个被拉出了泥潭的人,只清楚泥潭的沉闷和污秽,不问缘由不问结果,死死地就像抓住那个拉他一把的人,免得再陷入其中,或者还想让自己更富有一些,拥有某些与别人不同的、珍贵的东西。
这是一个曾经一无所有的人对“一无所有”的恐惧。
他闻见了味道,他尝过了味道,他就会贪婪地掠夺更多。
但这样,曾经救他的人会很辛苦,就像有些看见落水者就跳下去救援的好心人,被挣扎求生的人死死困住,失去了挣扎的机会,一起被水淹没,下沉。
好在,她的动机也没纯粹到哪里去,大家半斤八两。
于是她转过身,看了褚凉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像是很无奈地对他妥协一般,揉揉他那柔软的头发,抽出被他握着的手,在他压抑着失望和一丝嘲讽的神情里,把他抱到怀里,“你愿意这般称呼我,那就这样叫吧。”
她说得很轻,好似母亲对撒泼打滚的孩子妥协。
褚凉反手用力地抱紧了她,像是溺水的人在最后一口空气耗尽前终于等来救援一般,他把头闷在珈以肩上,声音都是嗡嗡的,“那你会扔掉我吗?”
“不会。”
“会嫌弃我吗?”
“不会。”
“那你……会试着喜欢一下我吗?”
“……会。”
珈以最后一个答案出口,褚凉才破涕为笑,抱着她,很轻地喊了句,“姐姐。”
珈以答了他一声,“恩,我在这。”
他似乎是真的很欢喜,去喝粥也好,下楼收拾厨房也好,和珈以一起坐着等晚饭也好,拿了晚饭回来,吃到喜欢吃的菜……总之不管做什么,都要喊一声。
珈以最后都被他喊烦了,不耐烦地答了几声,一转头果然就又看见了他那泫然欲泣的表情,还有就差没插在脑门上的“我没事,我只是很伤心,我能坚持”。
她深吸了一口气憋住一肚子的脏话,伸出手一指头戳在了褚凉的脑门上,不轻的力道让他后退了一步,“你小子适可而止啊。”
褚凉笑眯眯的,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指,亮闪闪的眼睛看着他,“我很高兴。”
珈以无话可说,也懒得再去分辨他这“高兴”到底高兴的是什么,只抽回了手指头,“病才刚好,多去休息,明天还要去上学。”
褚凉高高兴兴地应了,像是天底下最乖巧懂事的弟弟。
但半夜三更,珈以被门外的动静惊醒,借着黑暗的遮掩悄摸摸地睁开了一丝缝,就看见这个天底下最乖巧懂事的弟弟默不作声地推开了她的房门,走到“熟睡”的她跟前,安静地盯着她看,嘴角还挂着笑。
妈的,这神经病!
珈以平缓着呼吸“熟睡”,在睡梦中很自然地翻了个身。
褚凉好似被她的动作惊到,连呼吸都屏住了一瞬,确认了她熟睡着才松了口气,凑到跟前来,伸手握住了她被烫伤的那只手,把伤口凑到嘴边亲吻。
他的声音还是很依赖亲近,和他方才一声声缠着她叫“姐姐”时没什么分别,“姐姐,你知不知道,你身上有我的痕迹,让我有多高兴?”
伤口上又传来轻柔的触感,珈以竭力忍了,才没把他掀到门外去。
她不断地提醒自己,“冷静,冷静,你是要拿工资的人,工资不低啊……”
同时暗暗地在心里吐槽,什么狗屁的只能在“亲密接触”时才使用“幻药”的规定,老娘现在就在被一个变态亲密接触啊!
那边褚凉的动作还没完,握着她的手就像饿了七八天的人拿着个酱肘子,翻来覆去的,恨不得把骨头缝里的肉都剔出来吃了,“可是姐姐,伤口总是会好的,痕迹总是会消失的,这些,都让我很不安啊。”
这话里的意思,是要给她手上留个疤?
珈以这会儿是真想一巴掌给他扇楼下去了。
虽然这身体根本不是她的本体,但好歹是她在用不是,而且她还是个靠脸混饭吃的,手上辣么大一块疤,以后还哪个导演找她去演绝色美人啊!
珈以忽然放重了些呼吸,像是被什么打扰了梦境,被褚凉握着的手猛地抬起,“啪”地一声扇在了他脸上,不轻不重,但却把她自己给“惊醒”了。
褚凉赶紧往地上一趴,滚到了珈以的床底下。
他放出了精神力感知,感觉到珈以朦胧睁了眼,转头左右看了看,又抬起手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翻了个身,又闭上眼睡了过去。
又被惊吓出一身冷汗的褚凉在床底趴了半个小时,等她睡熟了才滚了出来,怕再次惊醒她出什么事,只能蹑手蹑脚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次日周五,褚凉还是去上学,放学时却给珈以打了个电话,然后顺利地被钟叔送到了珈以所在的影视城,坐在了他曾经坐过的那个小板凳上。
拍摄休息吃饭的间隙,过来和珈以讲戏的导演居然还记得他,笑着夸了他几句,“小伙子演技挺好的呀,人也上相,上次拍的那一场戏,我看了,感情很到位也很饱满,表现是真的亮眼,怎么样,以后有没有兴趣来演戏啊?”
要真的演戏,以后和姐姐的互动和相处时间就会更多了。
褚凉有些心动,正犹豫着要点头,就听见珈以出声拒绝了,“他不吃这碗饭的,刘导,上次帮忙只是为了帮我。”
刘导“恩”了一声,他刚才听过褚凉叫姐姐,看珈以拒绝的态度坚定,也丝毫不觉得自己下不来台,笑呵呵地说了句,“有这弟弟也是真好。”
褚凉朝他怯弱而真诚地笑了下。
拍摄时间赶得紧,珈以也没时间在这多聊,草草吃了饭就又要过去,临走前让褚凉坐到了她的躺椅上,“晚上凉,你病刚好,拿旁边的大衣盖上,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你要累了也可以去我在这的房间先躺着睡会儿。”
说完就带着小汤匆匆去了片场。
她走得没影了,这边的气氛才活跃了起来,刚才带褚凉进来的那个工作人员更是啧啧称奇,“这还真是珈姐的宝贝弟弟啊,平时冰山似的一个人,居然会这么温和地关心你,以往她的躺椅和房间那可是助理都轻易碰不得的。”
褚凉盖着她惯常用的大衣,淹没在她的气息里,愉悦地勾了嘴角。
他来剧组的次数越来越多,最后甚至变成了只要有时间就过来,而珈以其实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他,这也就让褚凉和那群避着珈以却又伸长脖子看着她的工作人员越混越熟,直至这一天他被他们合伙拉到了角落里——
“明天就是珈姐的生日了,你准备过礼物了吗?”
“恩?”褚凉是真不知道,这一问直接被问愣了,其实明天也是他的生日,他前几天还假装暗示过珈以要交换两人的生日信息,结果被后者笑着摸了摸头,告诉他,“你过两天就知道了。”
原来,是因为他们俩的生日在同一天吗?
褚凉因为这个巧合,心里忽的就涌出了无限的欣喜,他甚至在瞬间就想好了最最合适的生日礼物——这是同属于他们两个的最特殊的日子,他们在这一天来到世上,他可以在明天陪着她,就他们两个人,24个小时,让明天最充实。
然后他就听见这位实际是珈以的粉丝的员工很兴奋地说,“我们都商量好了,就在剧组给珈姐办一个生日聚会,免得她还要跑来跑去,那些被抽到的粉丝代表我们也都联系到位了,蛋糕也定好了,现在就差一点了……”
死忠粉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你是珈姐的弟弟,关系又那么好,你一定很了解她,所以,我一定要知道你送的是什么礼物,然后参考一下!”
褚凉笑了下,拍了拍他的肩,很故意也很小孩子气,“我才不告诉你。”
但他一转身,屏蔽掉身后吱哇乱叫的声音,脸色立即就沉了下来,虽嘴角还带着几分笑,浑身却萦绕着一股浓郁的戾气。
他算什么了解她,他连她要过生日了都不知道,还不知道她的生日是要和粉丝,和那么一大群人一起过的。
褚凉被拉来的角落正好是道具组放废弃道具用的,他站在衔接阳光的最后一丝阴影里,慢慢地用精神力把一块一米多的屏风碾成粉末,才平复了心情。
没关系,再闹也闹不了多晚,他们一定会有独处的时间的。
这样特殊的时候,自然要只属于他们两个人。
褚凉笃定这一点,事实也确实和他说的一样——因为在他发现那些狂热的粉丝居然想巴着人不放时,干脆利落地断了方圆十里的电,逼得大家不得不散场。
最后他还挂着单纯稚嫩的笑,帮小汤把粉丝一一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