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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是,鉴定人员刚刚在现场发现了一些极细微的皮肉残渣,目前还无法判定是属于人还是动物,正在送检……”
薄靳言倏的抬眸看着他。
——
调试好身上的监听保护设备后,简瑶就坐回一辆警车里,拿起纸和笔,兀自沉思。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车外众人的脸也变得模糊不清。那两名高大挺拔的武警,依旧尽忠职守立在车外。
这也是刚刚薄靳言要求的。从现在起,他们会24小时贴身保护她。
她又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立在别墅门檐下的薄靳言,他正冷着脸,跟身旁刑警说着什么。
刚才看到那毛骨悚然的一句话,唯有他表现得嚣张又淡定,完全不把对方的挑衅放在眼里。而他的态度,显然也感染了其他人,大家的神色都变得没那么紧绷。
但是,旁人也许看不出来,她却熟知他的每一通脾气、每一个表情。他的目光明显比平时还要冷漠几分,嘴角也时不时滑过淡漠至极的冷笑。
他生气了,只是不动声色,控制得很好。
有这样一个他,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这时,却见他转头,朝这个方向看过来。隔着重重暮色,简瑶也望着他。
他迈开长腿,走了过来。
简瑶人在后座,他拉开车门,也坐了进来。他的短发被海风吹得有点乱,却更衬得那白皙的脸清冷如玉。
“心态调整好了吗?”他问。
简瑶朝他一笑,车灯照耀下,清亮的眼睛波光湛湛,瓷白的脸也映着柔和的光泽。
“早就调整好了。”她答,“你说得对,我又不能阻止别人对我打招呼。”
薄靳言眸中闪过淡淡的笑意,目光停在她手中的本子上:“画像做得怎样?”
他说的,是针对“他”的画像。刚刚薄靳言安排她来接受保护措施,同时也把这项任务给了她,让她先做尝试。
简瑶答:“有些初步想法。”
薄靳言抬眸看着她,双手随意搭在膝盖上,眼中有浅如流光的笑意,感觉就像……绝世高手极为悠闲、颇有兴致的看着菜鸟的登台演出。
简瑶决定无视他的表情,径自开口:
“迄今为止,蔺漪阳嫌疑依然最大,但也不能就此下结论。
我刚才让安岩全面搜集了他的所有资料。血字第一次出现的‘杀人机器案’,那几天蔺漪阳人都在国外,有不在场证据。但后面这两次他都没有确切的时间证据。我认为这不能作为判定他是否是那个人的依据。因为即使他人不在现场,也可以指使其他人协助。”
薄靳言淡淡点了点头。
简瑶又说:“从他的家庭背景看,虽然富有,但不见得幸福。安岩找到一些秘密资料——他父亲在国外有固定的几名情人,他高中被送往寄宿学校,他还曾有过交通驾驶违法记录。但不少富家子都这样,所以暂时难以对他的背景和性格形成更深入的判断。”
薄靳言唇畔浮现一丝浅笑:“这个安岩,还算好用。”嫌疑人家庭的风流情史都能挖掘到。
简瑶轻轻推了下他的胳膊:“所以你偶尔也要鼓励他。要是以后把他拉入你的小组,帮你破案,岂不是更好?”
薄靳言不置可否的看她一眼,没说话。
简瑶又问:“对于蔺漪阳,你有什么想法?”
薄靳言双手枕在脑后,往后随意的一靠,答:“同意你的看法。他可能是罪犯,但也可能是另一个受害者。
请注意,这起纵火案迄今为止,所有的线索,都是‘他’故意留下的。蔺漪阳这条线,会不会也在他的计划内,我们不得而知。另外,他已经使用过江皓这个替身,而且是个近乎完美的替身。那么蔺漪阳,会不会是第二个完美替身?”
简瑶听得默然。如果是这样,案情又重新变得扑朔迷离,“他”也太深不可测了。
她抬头望着窗外昏暗的夜色,思绪也变得有些悠远。
现在她能体会到,为什么前些天那些找上门的老刑警,总有壮志未酬的萧索感。他们在明,罪犯在暗。即使薄靳言聪明强大如斯,也不可能提前预知犯罪、不可能保护到每一个人。而罪犯只要从茫茫人海里随便挑个人下手,他们都防不胜防。
但更因为这样,他们才要更坚定的走下去。
这个“他”,将人命视为游戏的“他”,管他是声名赫赫的鲜花食人魔也好,是人格分裂的富家阔少也好……
“一定要将他抓捕归案。”她转头对薄靳言说。
薄靳言亦眸色暗深的望着她。
“废话。”
简瑶当然不生气,而是笑了。
这时薄靳言又问:“进入正题吧,对‘他’,你有什么结论?”
简瑶想了想,其实一直以来,对“他”的直观印象,都是很模糊的。因为他虽然每一次出现都很惊悚,但仔细想想,没留下多少线索——前两起案子,只留下两句话;这一起留下线索稍多,但就像薄靳言说的,都是他主动留下的,他还懂犯罪心理,以此为分析,要更加慎重。
简瑶答:“抛去蔺漪阳不管,先把‘他’当成一个身份未明的罪犯去分析:
首先那天吻尹姿淇的是个年轻男人,所以年龄应该在25…35岁间;体形高挑,身材适中;
智商高,具有很强的策划和实施犯罪的能力。所以他以前肯定也有过丰富的犯罪史,但是否被记录在案,难说;
必然具有很好的财力,才能支持他的这些犯罪;
从性格看,极端自负。即使这起纵火案是他策划,也没有表露出明显的标记行为和他个人的变态情感宣泄。而整个过程中,他唯一流露出的情感,是把这一切,视作一场游戏——跟你的游戏。
可他的目的是什么?他并没有攻击过你,难道他的目的,就是要战胜你?因为他是鲜花食人魔1号的同党或者追随者?”
“不。”薄靳言抬眸看着前方汹涌黯淡的海面,眸光在灯下浅淡如雾,“我已经可以确认他和Tommy的关系了。”
简瑶心一提,就听他说:“他是Tommy的精神导师。”
简瑶:“……你的意思是,Tommy其实是听他的?”
薄靳言点点头:“曾经,我和FBI同事判断Tommy没有同伙,有几方面的原因:
一是他这一类型的连环杀手,历史上几乎没有同伙,这不符合他们的心理状态;
二是在那半年里,从未出现过另一个人的踪迹;
三是Tommy本身,就是个极为狡猾凶残的罪犯。包括他尝试使用心理控制术与我交流,以他的智商情商,是完全可以做到的。所以我们没有做其他过多的怀疑。”
简瑶心头一凛,又听他说:“但凡事都有例外。现在看来,‘他’极端自负,这样的人,是不可能与人平起平坐,或者做他人的追随者。而他的心理控制术,也超过Tommy的三脚猫功夫。
所以他的地位只可能高于Tommy,最可能的,是类似于精神导师的角色——他并不直接犯案,但是Tommy臣服于他,他影响着Tommy的犯罪。
他才是鲜花食人魔1号,Tommy只能屈居2号。而他来找我的目的,现在看来已经十分明了——如你所说,‘征服’的欲望,显然是大于‘复仇’的。因为我亲手将他的弟子送进了监狱。”
简瑶听得心头一阵发寒,问:“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薄靳言静了片刻,转头直视着她,那目光沉黑而清澈。
“既然已经清楚他的动机,就可以采取主动措施。我会尽快回一趟美国,找Tommy谈谈。那也许是一切根结所在。”他停了停,“但是现在,我们要先去一趟潼市。”
简瑶一下子怔住了。
——
数辆警车,于夜色里奔驰在高速公路上。
没有直返潼市的飞机,走公路时间更便捷,所以专案组连夜开车赶赴过去。
简瑶坐在警车后座,前排是两名武警,身旁是薄靳言,她正给母亲和妹妹打电话,柔声安抚。
挂了电话,她内心喟叹了一声,侧头看着薄靳言:“李熏然呢?他是不是也加入了当地的专案组配合我们?”
车内光线很暗,薄靳言的俊容显得越发幽暗。他看着她,只平静的重复他之前得到的消息:“他在外地执行任务,现在还没有联系上。”
简瑶愣住了。
她手握着电话,慢慢渗出了一丝汗意。两人静默对视片刻,她再次拿起电话拨出去,但果然是关机。
她又低头给李熏然发短信:“情况紧急,开机后速回复。”
做完这一切,她抬头看着窗外苍茫鬼魅般的夜色,靠在椅背上,没出声。而薄靳言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伸手,将她搂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胸口上。
简瑶伸手环住他的腰,脸往他怀里贴了贴:“李熏然以前也经常这样联系不上,应该没事的。”
“嗯。”薄靳言低沉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两人一时都没出声,只有警车奔驰过路面,发出重复而单调的引擎声和摩擦声。
忽然,薄靳言开口了:“那年追查鲜花食人案时,我被威胁过。”
简瑶缓缓抬头,看着他线条清晰的侧脸。
他兀自继续说道:“一个偶然的机会,接到其他同事的错误情报,我孤身追上了Tommy。当时其他人还没赶到,机会稍纵即逝。那是在一间小学附近的街道上。Tommy当着我的面,首先引爆了一辆学校巴士,十多个孩子被炸上了天。而后,他提出要我放下枪,去他的车上,否则他将引爆第二辆巴士。”
简瑶怔怔的望着他。他从未提过当年被囚禁的经过,原来竟然是这样。
“所有FBI人员,尤其是行为分析专家,都被训诫,不可与恐怖分子谈判妥协。”他的嗓音在夜色里沉厚如水,“但是那个时候,我妥协了,上了车。”
简瑶将他削瘦的腰身搂得更紧:“为什么今天忽然想跟我说这个了?”
薄靳言低头看着她,长眸清冽动人。
“因为你现在需要我。”
——
抵达潼市已经是凌晨五点。
薄靳言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