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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盛东懊悔不已。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块令牌不是他掉的,而是沐流岚扯下来的。
沐流岚几乎第一时刻就发现了野兽的不对劲和萧盛东的踪影。
心下一转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虽然不会真的给他造成什么伤害,但平白让人给阴了怎么也不是他沐流岚的风格。
接着,沐流岚就装出只有炼元八层的修为一边护着萧君祈一边勉力招架。
看着萧何总是运气极佳地恰好躲过要害,远远在一边的萧盛东狠狠皱地起眉头。
这时,一头金毛虎一掌朝沐流岚后心挥来。
萧盛东无声地勾了勾嘴角。
看着接下来一幕,他有些讶异,只是……太过不自量力了。
而沐流岚则是眉心一跳,有些无奈。虽然萧君祈替他挡,他很感动,但是恰好挡住他闪避方向什么的。
更重要的是,萧君祈以为他是铁人吗?
上次挡萧盛南的剑没受重伤那是运气好,这次还来?那可是堪比元者的成年金毛虎啊!
小鬼,珍爱生命啊!
他瞥一眼萧盛东的方向,低低一叹,一侧身,一手揽上萧君祈,背对金毛虎。
“噗”
萧君祈瞳孔猛地一缩。
眼里一瞬间溢满慌乱和惊恐。
沐流岚以肉身挡了金毛虎的一掌后。终于在兽群中撕裂一个开口,迅速冲出重围。
萧盛东有些不高兴,不过想了想也算给小弟报仇了,再说那两个小子是不是真的能活下来还不一定呢。
沐流岚带着萧君祈躲进一个山洞后又吐了口血,然后立马盘腿……假装疗伤。
萧君祈空白了许久的小脸终于有了些反应,他颤抖着手,好几次抬到一半又掉了下来。
终于碰到了沐流岚的嘴角,慢慢地给他擦干净脸上、手上的血迹,好像这样对方就没有受伤一样。
都是因为他!
因为他!
哥哥才会受伤的!
他根本不敢想像要是…要是…哥哥出事了,他该怎么办。
他更不敢想像…没有…哥哥的世界。
没有人会温柔地摸他的头。
没有人会耐心地教导他。
没有人会细心地为他烤肉、擦嘴。
………
萧君祈从小就很聪明,没有人知道他从小就是记事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知道大多数人并不是这样的,所以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但是只要是个小孩子,自然懵懂地想讨父母欢心。所以他努力表现的乖巧、听话、聪明、贴心。
可以想象一个小孩,一个从小懂事的小孩,又从小聪明伶俐的小孩自然是让父母觉得顺心的。所以那时他很受父母宠爱。
但也仅仅是宠爱罢了。没有利益冲突下对小猫小狗一样的宠爱。
所以很快,一切就都变了。在他三岁时被检测出一级体质这种废材体质后——
父母的喜爱疼宠变成了厌恶嫌弃。
兄弟隐晦的嫉妒变成了恶意的嘲讽谩骂。
旁人的讨好恭敬变成了鄙夷蔑视。
几乎一夕之间,从天堂坠落云端。
萧君祈再早慧,再聪明,毕竟也只是三岁的孩子。
一下子,就像晴天一个霹雳。
轰隆!
把他打懵了。
可是甚至还来不及让他多震惊一会儿,现实的折磨与逼仄就迫地他无路可退。
那时的他,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他当时唯一的希望就是,父亲母亲只是一时生气,会来救他的。他们只是不知道他现在的境遇,知道了后一定会心疼他的。
可是,并没有。
这个希望支撑着他在那种地狱般的生活下挣扎着,卑微地活着。
可是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整整五年,他都没有再见过那所谓的父母。
他期待过、失望过、怨恨过。终于,他渐渐的绝望了。
很快,他学会了看人脸色。学会了被打的时候躲过要害。学会了如何得到一些残羹冷炙。
其中,唯一的一点温暖就是他的大哥。他的那个二哥、四弟因为嫉妒他曾经的宠爱对他百般刁难,没有人会帮他,只有他的大哥会站出来阻止,还会叫他‘三弟’,没有嫌弃他、唾骂他。
那时候,他以为大哥是唯一对他好的人。
可是后来,他发现并不是这样的。
因为在他十岁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真正会对他好的人。
那时的他才知道真正的温暖与关心是怎么样的。
尽管那个人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他感觉到被在意。
那时的他回想起来才发现,当时他的大哥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总有嫌弃与嘲笑,叫自己‘三弟’的时候会有掩不去不屑与高高在上。
其实他潜意识里也许是知道的。他的大哥就是这样一个道貌岸然的人,不过是为了借自己显示他的长兄风度与继承人的威严。
难道他不知道每次在他阻拦之后,欺负他的人下次会变本加厉吗?
难道他不知道他口中的‘三弟’连饭都吃不饱吗?
难道他不知道随便连一个下人都可以给他脸色看,折磨他吗?
也许真的不知道吧。
因为不在意,所以不会去了解,也就不会知道了。
就算知道,也无所谓罢了。
只是他那个时候太需要一点亮光来照亮他的生命了,所以自欺欺人,所以不愿相信。只是一厢情愿地相信大哥是真的对自己好的,大哥只是太忙了。
然后在他八岁那年,被他的‘好二哥’,也许还有他的‘好弟弟’陷害,说他偷了功法。
这怎么可能?他的身体根本就练不了元气。
每个人都知道,可是没有一个人帮他说一句话。包括他的父母和他的那个大哥。
那时,对父母已经绝望的他不断告诉自己,大哥他没办法,大哥他还不知道,大哥他太忙了。
然后他就被放逐到了林安分家。
在那里,一如既往的嘲笑、谩骂、殴打。
有时,他甚至会想,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那么痛苦,那么低贱,那么卑微。
日复一日的疼痛,无止境的羞辱谩骂,永远的朝不保夕,为什么不去死呢?
反正也不会有人在意的。
可是
可是他不甘心
好不甘心
虽然他并不确切地知道他在不甘心什么。对萧家的恨意?对人世最后的一点眷恋?对那个大哥的一丝丝期待?
但他终究还是挣扎着活下来了。
后来,他庆幸他没有放弃。
不然,他就遇不到这个人了。
幸好,他没有放弃。幸好,他活着等到他了。
在林安萧家他终于遇见了那么一个人,一个会抱着他;会摸他的头,会牵他的手,还会给他涂药膏、洗脸、梳头、穿衣服的人。
那个一身白衣、纤尘不染、清冷高贵的少年。
那天,其实他一开始就看见了一个人影,只是他的心早已麻木,并没有在意。
果然那人没有丝毫停留地就走了。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那个少年又折回来了。
这回他看清了对方,白衣银剑,俊美清冷。他第一时间发现自己并没有见过这个人。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是这个人回来干什么呢?刚刚不是一步不顿地走了吗?难道是也想来打自己一顿出气?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抱起了自己。
抱起了自己。
一时间,他愣住了。
他没有想到,还有人会抱起自己。
在那人轻抚他脊背的时候,他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在身体最痛的时候,他没有哭过。
在被打骂的时候,他没有哭过。
在被放逐的时候,他也没有哭过。
可是,那个时候,他却觉得鼻子好酸,一如他酸酸麻麻的内心。
他把头埋在那人的脖颈里。
他觉得好温暖。虽然这个人看起来清冷得不近人情,但是他的手、他的怀抱都好温暖。让他忍不住眷恋。
在他拿出药膏的时候,他再次惊讶了,他没想到会是给自己用的。所以他一时呆愣了。
很快他就发觉了自己的失态。
果然,他看到那个人皱了皱眉。
见状,他立马担心害怕起来。
他不想惹他生气,让他不开心。这种害怕被嫌弃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可是,那个时候他害怕了。
怕他生气!
怕他不理自己!
怕他赶自己走!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那人居然拿起药膏给他涂了起来。
他的手很温暖。
他涂的很温柔。
那时候仿佛连无时不刻不在折磨着他的剧痛似乎都变得可以忍耐起来了。
甚至,后来他还给他穿了一件法衣。
生在本家的他,当然认得出这是件法衣。也知道法器的珍贵,像这里的分家子弟能有一件就是极好的了。
他以为那人对他已经足够好了,却没想到他会对他这么好。干嘛对他这么好呢?明明一开始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就走了。
然后,他酸酸涨涨的心一下子像被浇了盆冷水,刺骨冰寒。
是了,怎么会对自己那么好呢?
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这么好,随便就送了一件至宝呢?
如果说,刚刚是动了恻隐之心的话,现在看来就像是别有用心了。
但是,他还有什么地方值得人别有用心呢?
是这法衣有问题,他祸水东引?
还是想收买他?
想到之前这人是听到自己‘本家少爷’的时候,才回来的。难道是想利用自己的身份?
可是,没见他过得连个普通人都不如吗?
萧君祈的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愤怒。既然是要利用自己,干什么对他这么好?害得他都忍不住相信,忍不住眷恋了。
可是内心又有一丝丝的期待:会不会这人是真心对自己好呢?没有利用,没有欺骗。
尽管知道这种可能性极低,可是他却阻止不了这种幻想。
这种温暖、这种温柔,对他而言就像毒药一样。不;就像罂粟一样,哪怕明知道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