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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这是白苍自己的事,她们谁也不能帮着拿主意。
若是白苍不愿回去,那就按韩氏当初说的,在北地替她寻个夫君悄悄嫁了,那人再有通天的本领,能追到边关去不成?
韩氏点点头,打算等白苍醒了再说。
白苍这一睡,直睡了两天两夜,可吓坏了白老太太。
韩氏和白浅薇都是懂医术的,再三保证白苍只是身体虚弱,劳累过度,仔细调养着就能恢复,无须另请大夫,才让老太太将提起的一颗心放下。
也正因为如此,白浅茵纵然内心愤懑,也不得收拾东西搬到芝兰斋。
两日后的夜间,白苍自病榻上醒来。
白浅薇亲自喂她喝了些清淡的瘦肉粥。
白苍只觉得手软脚软,欲起身走走。
白浅薇原是不允,但经不住她反复哀求,只得允许她在屋子里走走。
“姐姐本就在月子中,这次可得在床上待足了日子才能下床。”
那得待二十天呢!
“我已坐了二十多天的月子,也该下床了。”白苍挤出一丝讨好的笑道。
白浅薇没好气地瞧了她一眼,“你的身子情况我和娘一清二楚,少说也得再在床上待十天!”
不是二十天就好。
白苍暗自松了口气。
虽是一场风寒,到底有些伤元气,不一会儿便再次困意袭来。
白浅薇亲自拿温热的帕子替她擦身,白苍将头枕在她肩上,忍不住喟叹,“有妹妹的感觉真好。”
白浅薇忍不住嗤笑,眉眼间却满是温情。
第二日一早,白浅薇端了碗上好的血燕红枣银耳汤,给白苍当早膳。
韩氏随后也过来了。
将丫头屏退后,白浅薇自小私库里将包袱拿出来,递给白苍,“姐姐,早日的血燕便是打这儿来的。”
白苍有些不明所以,打开包袱瞅了瞅道:“这东西定然极贵吧?”
白浅薇撇了撇嘴,撅着嘴道:“不只贵,寻常人有钱也买不到。也不知是哪个有心人,半夜飞墙走壁。私入香闺,放到姐姐床头上的呢!”
白苍顿时觉得那包袱是个烫手的香芋,急忙丢在一边儿。
连胃里都翻腾地难受,似乎随时会吐出来。
她俯身干呕了几下。可把白浅薇给吓坏了,急忙拿了痰盂接着。
幸好,什么都没吐出来。
韩氏将她的反应瞧地明白,倾着身子问道,“你可清楚是谁送的?”
白苍皱眉,摇了摇头,又点头,最后迟疑着道:“不太确定。”
但不知为何,心里就是有股直觉,这些东西应该是莫熙宁送的。所以才会觉得恶心。
“这可怎么办好?吃都吃了,何况这么好的东西,放着也是浪费。”白浅薇皱着眉,面上一片烦恼之色。
“好了,别埋汰你姐姐了!”韩氏瞪了次女一眼。嘱咐白浅薇将东西收好。
“你现在身子虚,吃些补补也好,就当是那人欠你的!”韩氏一锤定音,吩咐白浅薇将东西收好。
白苍却觉得那个黑色的包袱刺眼极了,索性撇过头,眼不见为净。
母女三个说了会儿私房话,便有丫头来报。老太太亲自过来看望孙女了。
后面浩浩荡荡一大群,除了身怀有孕,怕过了病气的二夫人梁氏,大夫人杜氏及一干孙女都来了。
一群人将屋子围了个满满当当,白苍颇不习惯这种被人围观的感觉。
便低声应付了老太太几句,眯了眯眼。掩嘴打了个呵欠。
老太太知她精力不济,便没久待,只到外间拉着韩氏问了好一会儿话,才带着一群人离去。
中午午休的时候,白苍要来自己原本带着的包袱。打开来,将里面一把寒光乍现的匕首悄悄藏到了枕头下头。
白浅薇则吩咐丫头收拾东西,好搬到西厢房去。
白苍现下病着不宜挪动,再者她年长,理应住在东厢房。
晚上,姊妹两个挨在一块儿说了会儿梯己话,白苍这才知晓,她这妹妹姻缘极为不顺。
先是自幼定亲的未婚夫婿早夭,只得作废婚事,另订了一门亲,继而在大婚前夕发现未婚夫连孩子都有了,吵着退了婚。
“三妹、四妹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也就这两年就要嫁了。大伯母,二伯母巴不得早日打发我出门,祖母心里也急着呢。”白浅薇神色有些不以为然,语气里却还是带着丝丝失落。
“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心急不得。”白苍在辈子底下握着她的手,轻声道。
“是啊!要过一辈子呢。”白浅薇嘀咕了一句,忽然道:“那人对姐姐好吗?”
白苍抿了抿唇,面色陡地一寒。
“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白浅薇反应比她还激动,急忙抱着白苍的胳膊撒娇,腻歪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剩下白苍一个人睁眼静静看着帐顶,手每隔一会儿,都会情不自禁地去摸一下枕头下的匕首。
月上中天时,窗外忽然发出一声轻响。
白苍摸出匕首,用力握在手里,起身缩到床榻间的一角。
帐幔依旧没有放下,莫熙宁轻手轻脚地步如内室,面色忽然一凝。
她屈膝缩靠着墙,定定地看着他,眸中散着点点寒星,闪着细碎的光,幽寒而清亮。
二人默默对视,相顾无言。
莫熙宁觉得脚下似戴了千金镣铐,动弹不得。
心里不由懊恼,不该一时兴起,贸然跑来。
“你究竟想怎样?”白苍却忽然开口了,声音低哑,似深秋的枝桠被风雨摧残时所发出的低吟。
“你原本已经死去了。”莫熙宁忽然想起,她还不知道吧,她早就在莫熙廷和锦衣侯面前“死”掉了。
白苍只觉得气血上涌,所有的理智被无边的恼怒和恨意所取代,“那你便去死吧!”
她发出一声低咒,几乎迸发出全身所有的潜能,忽地一跃而起,将手里紧紧握住的匕首,精准无误地送进他的胸膛!
这一刻,她期待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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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条件(一更)
匕首穿透衣物,破开血肉,直往深处。
一直麻木的身躯忽然悸动了一下。
原来这就是刺痛的感觉。
莫熙宁嘴角微弯,扯出一抹柔和的笑意。
“你还不知晓吧,杜葭出殡那日,大郎哭闹了一整天,我不在府中,太太充耳不闻,可怜这孩子直到晚间看了大夫,喝了药才消停下来。”
白苍握着匕首的手果然抖了一下,使得刀尖一偏,往旁边的血肉又刺深了些。
莫熙宁闷哼一声,笑意扩散到整张脸,“你何不再用力些让匕首直达心窝,一刀要了我的命岂不更好?”
“卑鄙!无耻!”
他这是明晃晃地威胁她,没了他的庇护,两个小的也活不久!
杜葭出殡那日,大郎出生还不到十日!
“你不是手腕高明,无所不能,将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么?为何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好!”白苍彻底松了手,仰着头,低声质问。
她的面容因高涨的怒意而染上一丝薄薄的潮红,那般生机勃勃,使莫熙宁死寂了许久的心忽然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他这一辈子都注定深陷复仇的泥淖,如行尸走肉般活着;喜乐悲欢都被覆盖上同一种灰寂的色彩,又有何差别?
他就像一位长期跋于涉阴森灰暗、雨落延绵密林中的行者,忽然被刺破天际的那一缕阳光灼痛了双眼。
那一刻,莫熙宁是嫉妒白苍的,嫉妒她无论历经多少,即使身处绝境,苦苦挣扎,也不曾失去对生的希望,活得这般真实而又鲜活。
“你恨我?”他忽然问出一个极为愚蠢的问题。
因为答案显而易见。
白苍冷哼一声,“若那两个孩子出了任何意外,我定会将你做下的丑事昭告天下!”
“你会吗?”他声音低沉。几不可闻。
白苍错愕。
这人是抽地哪门子风?
以她对他的了解,他不是该冷笑着,无情又恶毒地反唇相讥“我可以立刻要了你的命,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搞垮整个白府。孩子我可以找别的女人生,那两个小的身体里流着你卑微的血,我根本不在乎......”
可是他没有。
今晚的莫熙宁太不正常了。
“若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出了任何意外,我定然会!”
这一次他面上的笑容温暖了些许,至少不像往常,即便是笑,也是让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的那种冷笑。
“我答应过大姐儿不会要你的命。但我也有条件。”莫熙宁一手拔出匕首,从袖子里掏出伤药,伸到衣襟里面去。撒了厚厚的一层。
白苍惊讶于他粗糙的治伤手法,抿着唇,一言不发。
将匕首用衣摆反复摩挲,直到没有一丝血迹,莫熙宁反手将其扔到白苍手上。“拿着防身,关键时刻也能出其不意。”
白苍默默将匕首收好,心里冷笑,莫以为他们之间就这样一笔勾销了,她总有一天也会让他尝尝她曾经历过的种种滋味。
“白姨娘早先便死了,你便以白大姑娘的身份好好活着吧。我只有两个条件:不许嫁人,不许离京。现在你可以向我提出你的要求。”
莫熙宁用手按着胸口止血,扯了个杌子在床前坐下,动作流畅自然,就像在自家那般。
这是放过她的意思?
莫熙宁会那么好心?
白苍心里闪过一丝狐疑,但还是硬声道:“既如此,你日后不可出现在我面前。不许干扰我的生活,不许使两个孩子受到任何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