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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一处稍微宽敞的空间时,温墨情忽然伸过长剑勾住尹钧白衣袖,尹钧白微愣间,脚下忽然传来一声低低闷响,已经踏上半只脚的地砖居然飞快向下沉去,只留下黑咕隆咚一个大洞,隐约还有水声传来。
“上次进来就遇到过机关,看来青莲王十分谨慎,这地宫内可以说是处处危险。”温墨情从地上拾起一条极难看清楚的细长丝线,再看看险些把尹钧白“吃掉”的地洞,脸色愈发严肃,“越往里走机关会越多,小心一些。”
心有余悸的尹钧白点点头,吞了口口水后继续往前走,也记不得越过多少个地洞、躲开多少支暗箭,还有随时可能垂下来套住脖子的绳索,终于在灯笼里蜡烛耗尽前有所发现。
“图上显示前面不远应该有间小室,看位置大概与青莲王在地面的卧房相距很近——王爷,我来提灯吧。”地宫内寒气深重,言离忧穿得少微微发抖,手中灯笼也跟着晃来晃去。尹钧白接过灯笼后刻意挺了挺身子,那动作仿佛是想为身后的人挡住寒气,幼稚可笑,却让言离忧心头一暖。
再走上片刻,果然有间小室出现在微弱光线里,对开的木门结实精致,甚至用朱漆漆过,若不计旁边冰凉石壁,与寻常富贵人家的房门别无二样。
尹钧白试着推了推木门,门没有锁,吱嘎一声向内敞开,一道光明自越来越宽的门缝中倾泻而来。
“好漂亮的房间!”习惯了黑暗的视线勉强适应光芒后,耳畔传来碧笙惊讶低呼,不等前面几人试探是否危险,碧笙一个箭步越过众人,一脚踏进小室之中。
与其说这是小室,倒不如说是闺房。远比几人想象得更宽敞的小室内箱柜桌椅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崭新妆奁和一些便于携带的武器。言离忧倒吸口气紧随碧笙之后走入,目光掠过墙壁上灯架微微吃惊:“是最近有人来过还是……”
“应该很久没人了,桌面有灰尘。”温墨情看了眼灯架,并无大惊小怪,“那是长明灯,虽然不能如其名字一般永远亮下去,维持个百八十年还是可以的,只不过原料珍罕、价格昂贵,寻常百姓根本用不起。”
青莲王享尽恩宠,什么好东西拿不到?地宫里摆上一溜长明灯也不是问题。
注意力从灯架上移开后,言离忧又转向墙壁上挂的一排匕首短剑:“这些也不是寻常百姓该有的,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人住在这里,看来青莲王藏的秘密远比我们预料得多。”
“没有那么多秘密,你现在还能在这里么?”碧笙不屑嗤笑,随手取下一把匕首在手中把玩,眼角余光却有意无意盯在言离忧身上。
温墨情对碧笙满怀敌意的嘲讽充耳不闻,在小室中查看一番,最终注意力停留在满柜华丽衣裙上。那些衣裙都是上等绫罗绸缎织造的,针脚细密、裁剪精致,且都是些极其艳丽的颜色,风格多以宽敞大方为主。
看看柜中衣裙又看看言离忧,温墨情若有所悟,拿起一件在言离忧身前比了比:“似乎都是为你量身剪裁的。”
“品位真差。”言离忧躲开,却也无法否认那些衣裙的确很合体,无论长短肥瘦都很贴合,穿上大概也会舒适异常。
尹钧白轻轻抚过叠挂整齐的衣裙,神色有些恍惚:“这些都是王爷喜欢的衣裳。这件,那年在先帝寿宴上穿过;这件,是为先帝跳宛仙舞时穿的;还有这件,王爷每次去游玩都要带着,说是红红绿绿像极了夏日景色……”
尹钧白对青莲王的忠诚与心意,在场的几个人都有所了解,见他伤感追思,既不能表示理解也不能冷嘲热讽,只得各自看向他处当做没听见。
翻了翻妆奁又找出些华贵饰品,言离忧不无感慨到:“这房间可能属于青莲王,可是,为什么青莲王要在地宫里单独设一个房间,难道她平时起居都不在卧房吗?是怕被人刺杀还是如何?”
“不会,每晚都是我服侍王爷入睡,有时担心她踢被子去看看,王爷都安安静静睡在房里。”尹钧白摇头,再仔细看那些衣裙,忽而泛上一丝困惑之色,“奇怪,我记得这件凤舞百花裙应该有处破损才对,还是我拿去让人缝补的,怎么会完好如初呢?”
温墨情看向尹钧白手中长裙,沉吟少顷,扯出柜中所有衣物塞到尹钧白怀里:“看看还有没有这种情况。那边的首饰也查一查,是否与青莲王平时穿戴符合。”
“你是怀疑……”言离忧倒吸口气,略略惊讶,“莫非这些不是青莲王的,而是与青莲王一模一样的仿制品?这样说来,这房间很可能属于青莲王替身,又或者是那个女人。”转头与温墨情目光相遇,言离忧眸色凝重:“先前那老画师说酷似青莲王的女人也乘船往帝都方向离开,有没有可能她一直藏在青莲宫?既然是身形容貌相似的人,那么这些衣物首饰那人一定也能穿戴合体。”
“外人并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女人存在,她就如同青莲王的影子,只要穿上相同衣衫大概没人能认得出,唯一不同的,也许只有衣衫首饰上留下的独一无二的痕迹。”温墨情赞同点头,全然没有留意到身后碧笙目光阴冷嫉恨,悄悄攥紧秀拳。
二人的推测很快得到进一步确认,除了大量与青莲王款式相同却有细微差别衣裙首饰外,尹钧白还在妆奁的暗格内找到决定性证据。
那是半只细心保存的蝶形玉佩,另外半只在尹钧白手里,更在老画师那幅画上,在两个容颜相同的女子腰间静静悬挂。
第105章 致命错误
“少主带人闯进青莲宫那天,王爷像是有预感似的,早早就把这半块玉佩交给我,告诉我无论如何要保管好,如果她死了,就让这玉佩随她下葬。那时我还不明白这玉佩对王爷来说究竟有什么意义,现在大概懂了,这玉佩应该是王爷和孪生姐妹各执一块的信物吧。”
尹钧白取出自己保存的另一半玉佩,小心翼翼把两半玉佩合在一起,白色蝴蝶栩栩如生,一道奇怪的絮状蓝色斜斜贯穿玉佩,让那只蝶愈发显得生动灵秀,仿若振翅欲飞。
“冥玉,又叫霓兰合,只有中州外一座荒山中才产,打制成的饰品的不过寥寥几件。”所有人都在沉默时,温墨情突兀开口,语气索然无味,“传说玉石里这抹蓝色是人的魂魄所化,因为那座荒山是阴阳两界交汇处,所以只有在那里才会出现夹带这种蓝色条纹的玉石;也因为世所罕见,这玉石价值连城、有价无市,若非地位极高且资财雄厚之人根本不可能拥有。”
言离忧从小生活的环境让她无法相信怪力乱神,自然对什么魂魄钻进玉石之说嗤之以鼻,然而看温墨情脸色,总觉得有丝怪异:“你对玉石很有研究么?不然怎么这么了解?”
温墨情指尖不着痕迹微颤,转身背对好奇的三人,衣袖抚过薄薄灰尘覆盖的妆奁时,语气故作平静:“很巧合,除了青莲王之外,我还认识一个拥有这种玉的人。”
“是她吧,”言离忧想也不想,望着温墨情背影,同样地语气淡薄,“赫连茗湮。”
除了赫连茗湮,还有谁会让温墨情露出寂然表情?也只有那个近乎完美的女子才配得上如此绝美的玉佩,就好像温墨情,都是独一无二、无人能够代替的存在。
言离忧说不清此刻心情该以何名之,是同情怜悯,是羡慕嫉妒,还是黯然失落?
想一想,似乎她没有嫉妒或者失落的理由,那么就一定是同情了——对,她是在怜悯温墨情,为他本该完美的恋情破灭而感慨,所以才想要安慰他,会因为自己无心一句话感到不安愧疚,担心他是否被自己的话伤害。
这样闲着,终于渐渐安心。
“这些闲话出去再说。现在已经大致确定这就是青莲王孪生姐妹居住的地方,根据这些与青莲王相同的衣物首饰也能推测出,青莲王很可能不仅仅是一个人,而是一双容貌酷似的姐妹——钧白,你一直说青莲王很信任你,那么这些事情,你可知道?”
温墨情冰冷质问令尹钧白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失色,晃了晃身子,过了半天才委顿摇头。
自进入地宫一来碧笙就一肚子火气没地方撒,见温墨情颇有责备尹钧白的意思,不由自主便把他当成软柿子,也凑上来不停数落:“整天把青莲王当再生父母似的孝敬,为了那种女人甚至违抗师兄命令,到头来你得到什么好处了?上赶着把心掏给人家,结果人家只把你当傻瓜戏耍,谁精明谁蠢蛋还看不出来么?你还是早些死心吧,再这么蠢下去,小心又被她给卖了!”
碧笙的话如同锐刺扎在尹钧白胸口,不止刺耳,更加刺心,话外之意又把言离忧也牵扯其中,长耳朵的人自然听得出来。
言离忧冷冷看了碧笙一眼,走到温墨情身前扶住尹钧白:“别听旁人说什么鬼话,当是放屁就好。”
放屁这词极不文雅,从言离忧口中说出来更是拉低身份,然而温墨情还是忍不住生出一股痛快之感,瞥了眼满脸涨红的师妹,强忍笑意故作严肃:“吵什么?都是碎嘴的三姑六婆吗?拿上东西,继续往里走。”
碧笙欲言又止,恨恨瞪了言离忧一眼,甩起衣袖大步朝外走。
谁都听得出温墨情这是在帮言离忧,或者该说是故意在扳碧笙的任性脾气,再闹下去,对碧笙而言有弊无益。
尹钧白牵强露笑向言离忧表示感激,默默收好两块玉佩贴身放起,指着地图小声道:“这样的小室在地宫里还有很多,按照我们现在搜索速度,不吃不喝一整天下来也只能查看七八个,至少要五六天才能全部走遍。少主,今天还要继续走吗?”
“一刻钟都不能浪费,腿还长在身上就得走下去。”温墨情拾起已经熄灭的灯笼,借着长明灯的火重新换上一根蜡烛,重又塞回言离忧手中,“地宫湿气重,不通风,要多注意烛火,快熄灭的地方不能轻易过去。”
看看小室外已经找不到碧笙身影,言离忧一脚迈出,竟也有了丝急